一个喜欢拍照的女孩，和她在废墟里建屋子的快乐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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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摄影师钟宝妹的故事

钟宝妹真不是那么好约的。

从发出采访邀请，到她回复“明天回家啦！”，已经过去大半个月。这期间，我们只能在朋友圈眼巴巴地，看着她的坐标在祖国的西南边陲“反复横跳”。

然而，这就是她的日常。一种散漫漂泊、随机停留，徒步、拍照、出书、办展、盖房（没错，就是字面意思），市场上挑只鹅就当宠物养的日常。

如果不是五六年前那次打工挣来的毕业旅行，那台因为好看而买下的相机，宝妹现在大概还揣着一张旅游管理专业的毕业证，在某个酒店和宾客斗智斗勇。

几年间，她像候鸟般穿梭在世界各国，为超过100位顾客拍摄照片。在蹦蹦跳跳间，交出一些作品，也收获不少情谊。

©️ 宝妹镜头里的梅里雪山婚礼

宝妹最近去梅里雪山，是为了记录一场婚礼：“当新娘子方舟伴随着自然音乐，光着脚丫，披着神圣的雪山一步一步，缓缓地从森林的另一头，走向这一头的新郎时，那是一种无法克制的美啊！就在这怦然心动的时刻，爱情得到了最纯洁的祝福！那是身体力行才拥抱到的美，那是惺惺相惜才拥抱到的爱。”这是她那一次在朋友圈的感言。

这个七月，NOWNESS和自由摄影师宝妹终于线上接头成功。我们聊了聊她废墟中建起的房子，她的宠物鹅，她的村子里的朋友们，以及她的每日生活。

钟宝妹是谁？

梅子树慢慢结了果子
鹅阿妹慢慢变得肥美
废墟慢慢长出了厨房
我是不会做饭的

上个月，钟宝妹在自己最新打造的“废墟厨房”里，写下了这首小诗。

疫情之前的她，散漫流连于俄罗斯、泰国、日本、以色列、墨西哥、印度等国家之间，玩耍、写诗、拍照、工作，偶尔恋爱。疫情缓和后，她与生活了两年的“宝妹写真馆”正式告别，开始了穿梭于全国的候鸟生活。如今，她在边陲小城盖起一座自己的小屋子。

NN = NOWNESS

宝妹 = 钟宝妹

NN：宝妹是你的真名吗？

宝妹：“宝妹”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起的。

原本作为第一胎差点被打掉，后来在父母的坚持下我还是被保住了。爸爸妈妈很爱我，但在两个弟弟的加入后我还是感觉到了家庭重心的偏移。小孩可是很敏感的。上小学后，每当我们换班主任时，我都会上前去沟通，让他们报分数的时候一定要叫我“钟宝妹”而不是身份证上的“钟X妹”。因为我也值得被宝贝啊！

NN：当时为什么选择旅游管理这个专业？

宝妹：就是想要玩，旅游。我很肤浅地认为旅游是最靠近“玩”的一个专业了，你想想，一个可以边玩边学，还能赚钱的专业，多好。然而，旅游管理学的是管理，不是旅游。

©️ 宝妹的摄影作品

NN：一毕业你就开始做摄影师了吗？

宝妹：没有，我在刚毕业时甚至都不知道有摄影师这个职业。大学时期只知道摄影师嘛，就是照相馆的那种师傅咯，更不知道还有自由摄影师这种职业。那时候相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旅行的工具而已。所以也是后来，在旅行中慢慢摸索和积累起来的。

NN：你是一直很清楚自己要什么吗？ 

宝妹：其实不是说要什么，不要什么。而是搞清楚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虽然说做不到不要什么，就真的可以不要。但一般而言，我会花更多的时间在我喜欢的东西上面。

©️ 宝妹的摄影作品

废墟小屋和玩伴们

宝妹现在的家，坐落在大理与丽江之间的小镇沙溪。这块荒废了近十几年的山间土地，在宝妹和当地朋友们的一顿操作下，摇身成为村里最靓的风景。

©️ 宝妹的废墟小屋

即使没有盖房经验，宝妹还是凭着直觉和喜好，一砖一瓦地搭建着这个她将要长期生活的空间：地先租他个二十年，到家的路太远就开一条新的，喜欢的颜色都往墙上刷，想要的窗户就自己凿。为了方便监工，她甚至搭起帐篷就在邻居家的楼顶睡了22天。

以后要在一个被大自然包围的地方生活，与玩得来的朋友、还有强烈的创作欲为伴。” 这是宝妹在2019年末与生活了两年的上海居所“宝妹写真馆”告别时许下的心愿。一晃眼，宝妹厨房已经在朝着镜头放肆做起鬼脸。

©️ 宝妹和她养的鹅阿妹

NN：为什么当时想造废墟小屋？

宝妹：过去探索摄影是从感知到平面的呈现，但搭建废墟小屋，是由感知向立体空间的演变，一种捏雕塑的感觉。我们可以很多天不与人相处，但没有一天是不与空间相处的，所以空间很重要，尤其是打造一个能给我带来灵感，和我的身心都很契合的空间。这些是租房很难实现的。

NN：你做的窗户很特别。

宝妹：卧室本来没有那个窗户，然后很多东西都是我自己凿的，厨房的窗户也是。我就觉得好奇怪，为什么窗户一定要方方正正的，反正我不喜欢，哈哈。

©️ 废墟小屋的窗子

NN：最近让你感到“安心”的一刻是？

宝妹：鹅阿妹被我抱在怀里，倒头睡在我肩膀的时候。

NN：为什么选择一只鹅当宠物？

宝妹：我之前就一直想养动物。赶集的时候，看到人家刚好在卖，觉得好可爱，纠结了一下还是带回家了。鹅不像小狗那样需要与人建立深层的联结，也不用投入过多的时间精力，我就可以心大一点，让它爱咋咋。但是现在鹅妹儿慢慢长大了，发现不管养啥都是个牵挂。

©️ 宝妹和她养的鹅阿妹

NN：鹅一般很凶吧，为什么你的鹅阿妹看起来那么乖？

宝妹：它也会啄人的。

NN：最喜欢和鹅阿妹一起做什么？

宝妹：哈哈哈，我追着它跑它追着我跑，还喜欢和它抱抱。

NN：用一种动物形容你自己吧。

宝妹：猴子。它跟人很像，差不多就是可以成为一个玩伴的感觉，我喜欢平等而不是互相照顾的关系。

NN：和胡子爷爷（宝妹在沙溪的一位好友）怎么认识的？

宝妹：2017年的时候我去沙溪玩，那时候老爷爷正从北京搬去沙溪，一个我们共同的朋友就介绍胡子老爷爷给我认识，我们一起吃了顿饭，然后就一直玩到现在啦。他是个老艺术家，也算是个画家吧，然后对很多东西都感兴趣，六十多岁了，思维还是很活跃。

NN：听说胡子爷爷还会在你出远门的时候帮你喂鹅阿妹？

宝妹：对，因为他觉得我不在的话，鹅妹一个人在家很可怜。所以他会隔天就骑着摩托车过来给它投食，然后录视频发给我。

©️ 宝妹镜头下的胡子爷爷

NN：到现在为止对盖房的成果满意吗？

宝妹：我很满意，很喜欢。做出来以后我就觉得，啊，原来我做出来的房子是这样子的！

现在我的灵感

用光了，我就要走了

晨光透过窗户
落在你身上
我不敢多拉窗帘
生怕扰你美梦
再少的曝光
也为你成像

把30平的生活空间变成“宝妹写真馆”，再叠成一本摄影书——在上海开办自己的摄影工作室期间，宝妹尝试了各式的影像创作体验。

墙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全是宝妹在那间屋子里拍下的。临走时，她在贴满照片的房间，与100位从四面八方赶来的朋友开一场告别趴。它们成为了她赠予朋友的伴手礼，缓慢流向各地。

©️ 与宝妹写真馆告别那天

在她离开上海后，一些剑走偏锋的作品也逐一诞生：在日本夺得一场比赛的冠军，出版了一本名叫《have fun》的影集；为自己的多年好友车正寒出版了同名摄影书，策划了一次比序言更浪漫的赠品“买家秀”……所有灵光一闪的瞬间，都被宝妹精准捕捉和呈现。

©️ 摄影书《have fun》

NN：你前后出版的这些书从选题、设计到排版，整个流程都是你自己在做吗？

宝妹：还有另外一个常驻东京的朋友洪十六，他会和我一起设计和想idea。毕竟他就在出版社工作，做的也是编辑书、设计书的工作。

他也很爱拍照！但不是约片的那种，他有稳定的工作来养他的爱好。但我现在做的能养活我的事，也正好是我喜欢的，所以我还挺幸福的。

NN：你其实是一个很容易就感受到幸福、快乐的人吗？

宝妹：可能因为没有很多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打扰到我，身边的事情什么的也都是比较简单的。

©️ 摄影书《have fun》

NN：你还记得自己在宝妹写真馆拍下的第一张照片吗？

宝妹：记得！（过了十分钟后）我找不到了，那是我第一天搬进去的时候，很安静的夜晚。在整理行李和打扫的过程中觉得还挺感动的，就把扫把、垃圾桶、行李箱和我当时穿的衣服什么的，堆在一起，靠着白墙按了一张自拍。

NN：宝妹写真馆里最难忘的瞬间是？

宝妹：其实还蛮多的。除了告别party，就是我把在这个房间里拍的所有照片打印出来，然后和寒寒（车正寒）一起花了两个半天的时间，把它们一张一张贴满三面墙。那个过程还挺震撼的，因为你在这个房间发生的故事，突然间很清晰地呈现在你眼前。接下来的生活又注视着这些过去的碎片继续，会有一种时空交错的感觉。

©️ 在宝妹写真馆的生活

NN：你的影集《车正寒》收录的那些作品，是这么多年来你为车正寒这个人拍的照片集锦，还是刻意为了这本书创作的？

宝妹：没有，都是这么多年来拍的，比较偏生活化的照片。她其实搬过来跟我合租过一段时间，后来搬去了长沙。现在大家各自生活也挺好的！我和大部分朋友都是这样，虽然平时不怎么主动联系，但是在一起感觉还是以前的那种感觉。

©️ 摄影书《车正寒》

NN：这本书的赠品还挺有意思的。

宝妹：哈哈哈对，围脖是我用公众号过去一整年的打赏收入做的，上面的图案是寒寒画的，限量250份。因为一般买书的前一批朋友感觉都是挺真挺铁的，就很感谢他们。另外我还为它设置了有门槛的买家秀。我给大家发了一张照片模版，就是要用围脖把整个头蒙住，然后拿着《车正寒》这本书，假装一本正经地在看它。我想通过这种形式，反应出看书的人的环境、状态，然后推测他们大概是个什么样的人，很好玩！

这个idea其实我觉得，后来也衍生成了这本书的一部分吧。

©️ 摄影书《车正寒》的买家秀

NN：那最后为什么决定离开？

宝妹：这个房间给了我很多灵感，但是现在我的灵感用光了，我就要走了。

其实在去以色列旅行之前，我就感觉到了上海，或者说大城市对创作者的一种局限。那种浓烈的摄影氛围一直环绕着你，反而会让你想要逃离。到了以色列以后，虽然说那里的城市也很现代化，但我在那种异国他乡的环境中，重新找到了一种慵懒的自由。

©️ 宝妹写真馆贴纸

我是无知者无畏吧

树下的清风很温柔

那就停下来享受它

大海的无限很神秘

那就停下来享受它

恋人的眼眸很浪漫

那就停下来享受它

我多么幸运啊

大自然就在这里

你也在这里

宝妹在印度旅行时，谈了一场为期28天的恋爱。那位已经在印度待了两个月的秘鲁男生，在她办理入住后的一个小时，踏入同一家旅馆。他脱口而出的中文，成为了这段恋情的开端。在更进一步的交流中，宝妹得知，他已经在上海学习了5年的中医，这是他的毕业旅行。她说，美好的爱情不是秘密，享受当下才是最好的回应。

NN：聊聊你在印度的那段旅行吧。

宝妹：当时那种感觉特别奇妙，我们都曾同时间生活在上海，却相遇在印度。很快，两个人的心智、想法都靠在一起了。我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那一刻喜欢了，就在一起。

NN：为什么只持续了28天？

宝妹：因为我已经提前订好了回程的机票，我们都是四处漂泊的人，未来有太多不确定。离开印度以后，彼此的交流也逐渐趋于平静。但是当时的我们在一起真的很开心，那就够了。

©️ 在印度时的宝妹

NN：旅行的时候你怎么看待自己与世界和大自然的关系？

宝妹：我好像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但我们应该是那种平等、包容，但又互不打扰的独立存在。每次回到大自然，我都会找到那种无所事事的自由。跟人在一起的话，就会产生许多为了缓解尴尬而进行的互动和交流。

©️ 在印度时的宝妹

NN：看起来你的生活已经很让人羡慕了，但其实你也会为什么事而烦恼吗？ 

宝妹：烦恼、挣扎也有，但都是小事，不是多么让人觉得过不去的大事，都是情绪上的起起落落。但我会提醒自己主动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快乐，不把快乐依托在别人的身上。

NN：你觉得，快乐和爱的能力是可以培养的吗？

宝妹：可以，其实不是培养，而是回归。它应该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能力，但需要我们排除干扰和杂念，让自己处于一个相对舒适放松的状态中。

NN：现在的生活是你理想的生活吗？

宝妹：当然。我觉得我已经提前过上了未来的生活，我想要的生活。

NN：那么，你觉得你是一个勇敢的人吗？

宝妹：我是无知者无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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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理想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撰文/xxyu

编辑/zqq

排版/措措 Svet

文中诗歌及图片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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