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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质:可实践的生命教育

张文质 张文质 2021-12-23


这十几年来笔者从事生命教育研究,每一次讲课的时候,总会想到黄克剑先生说的那句话,要“以生命治学,为生命立教”。这是一种教育情怀,背后蕴含着深厚的教育理解力。


在多年的生命教育实践中,笔者自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所谓的“受益”,就是对生命自身的理解变得越来越开阔,对他人的生命处境有了真挚的,发自心底的同理心、共情力。


01

回到教育应有的生命立场


我们现在思考教育,不能只停留在对现象的思考上,而要看到这个现象是怎么形成的,要回到原点。


所谓回到原点,其实就是回到生命本身,回到每一个具体的人,回到教育应该有的生命立场。教育应该去成全人的幸福的可能性,这就是教育的原点。


回到原点去思考,我们才可能有一种超越当下的流行语境、超越现实去理解教育的能力。


一个理想状态的国家,定然会为每一个人发展的可能性提供良好的教育保障,但在中国,不同的家庭有各自不同的艰难。


当今,在上海、北京这样的城市,国际学校的热度是很多人难以想象的,人们可能不再聚焦于高考的升学率,而是已经进入了真正的国际化竞争;但在一些乡村,孩子们却依然过着缺衣少食的生活。


在中国,谈论教育依旧是一个沉重的话题。在这样一个文化与生存的背景下,我们就必须思考生命教育。


生命教育不会为了获得成绩而进行长期又单一的操练,生命教育无法解决教育行政部门的效益问题,我们思考、谈论生命教育,是在以另一种方式促进教育的变革。


02

让拥有强健的身体成为实践生命教育的起点


我们所期许的基于生命教育的教育变革是怎样的呢?希望我们把对教育思考的起点首先转向身体。我们首先要有一个强健的身体、丰富的心灵,要有一种顽强的生命力,一种对自身生命的自信。


怎样实现这样的目标呢?


第一,要遵从生命内在的需求。


内在的需求可以看成是蒙台梭利所说的内在生命力,也可以看成是每一个人身上的,作为人的特殊性的,可以自动产生影响力的本质属性。


有个说法很形象——一个鸡蛋,从里面打开是生命,从外面打开则是食物,或说是终结。也就是说,生命的成长,不是简单的外力作用的结果,而是生命本质性的各种因素所决定的。


蒙台梭利把3~6岁称为生命的关键期,所谓的关键期,说的是这个时期对于孩子的身心发展最为重要,这个时期是他的语言能力、动手能力、思维能力、身体协调能力的学习最敏感、发展速度最快的一个阶段。


敏感期一旦错过,将不会再来;


在这个阶段犯下的养育孩子的错误,也基本上没有办法改善。


3~6岁的需求可能决定了人一生的能力的发展,0~3岁的需求可能决定了人一生的情感能力的发展——这一阶段的孩子天然有着对爱的需求、对安全的需求、对温暖的需求、对鼓励的需求。


在遵从生命内在的需求这一方面,中国正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灾难状态,六七千万的留守儿童——他们的生命内在需求完全被忽视掉了。


笔者对此有一个归纳:教育孩子一旦失败,所有的成功都变得没有价值;孩子的成长一旦失败,你个人所有的成功都变得没有价值。


我们做一个教师,更有一种职业上的天然优势,但是我们如果没有这种觉悟,天然的优势很可能转化成我们的劣势。


所谓遵从生命内在的需求,就是要按照生命成长的规律,尽可能去满足他、去尊重他、去成全他,这就是教育的正道。


第二,要遵从生命自身的节律。


怀特海把人类生命的第一个时期称为浪漫期,这一时期是从幼儿阶段到小学阶段,最重要的是去感知世界,去接触、去直觉、去尝试、去说、去听、去看、去动手,用整个生命去拥抱外部世界,这种生命体验会构成人一生的某些兴趣,会开启人自我发现、自我觉察的源头。


夸大来说,如果没有充分的浪漫期,那么后面知识的学习——也就是生命的第二个阶段:精确期——很难有专注力和持久力。


但是,我们今天的教育以知识为背景,大大地限制了孩子的游戏,限制了孩子跟自然、跟他人、跟物之间的互动。


从生命体验的角度而言,今天的孩子几乎没有例外的变得苍白、单一、麻木,很多人一生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一生处于对爱的无知跟麻木状态。


所以,学校教育不能简单地变成一个仅仅以知识传承为中心的场所。


我们需要整个课程观的变革,要以生命、身体的发展建构课程体系,这样的新的课程体系才可能创造更有生命力的,更有专注力的,更有想象力的人。


中国当下的教育现状,麻烦就在于,每一个阶段都对下一个阶段很无知,对未来的教育是盲目的,前一阶段的学习常常成为下一阶段学习的障碍,这就是笔者经常说的“学业枯竭现象”。


学业枯竭现象的核心原因,首先是学校课程体系出了问题,我们的课程体系是按照知识来构建的,而不是按照生命需求、生命发展的脉络来构建的。


03

探索一种基于生命教育的变革方式


笔者一直在思考教学方式、学习方式的变革,听了将近20年的课,对这个问题越来越困惑。


最近突然想到:也许教学方式的变革没有那么重要,学习方式的变革也没有那么重要。


因为,当我们说到教学方式与学习方式的变革,我们思考的中心仍然是教师,而不是对一个人学习方式、学习心理、学习独特性的思考。


其实无论什么样的学习方式、教学方式,最后通过这个人生命的时候,他都有一种生命自身的回应方式。


这种回应方式可能是同化,可能是顺应,可能是筛选,然后,教师所教的东西与孩子已有的经验开始发生化学反应。


千万不要低估这种化学反应的意义,它可能使得同一种教学方式会教出千差万别的学生来。


比如:我们通常会反对的“满堂灌”的方式,也可能会教出很不错的学生来,因为这个学生与老师的教学方式发生了化学反应……


所以说,当我们谈论教学方式和学习方式变革的时候,可能存在着某种麻烦,因为我们一刀切的做法,否定了某些教师个体性的、个性化的教学方式。这种一刀切的方式才是需要变革的。


教育更重要的是要发展教师的个人独特性。把教师看成是一个手艺人,这意味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价值,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手艺,每个人都有自己对知识的处理方式。


手艺是有对象的,教师在与学生互动的过程中发展自己的教学技艺。


做一个手艺人,他一定要有自己的独特性,这个独特性是别人不可能替代的。所以,我们要打破体制固化的评价方式,要打破体制设定的粗暴的课堂文化。

对于教育的变革,我们可能要采取三种态度:


第一,有些理念,不能做到的,但它本身很美好,我们只能“虽不能至,心向往之”,心里面有个美好的愿景,这非常重要。


第二,“想大问题,做小事情”,就是要思考一下大的背景,但又需要从具体的小问题着手。


第三,“改变从可以改变的地方开始”,不是与现有体制为敌,不是与教育文化为敌,而是把这样的教育文化作为我生存的基本的背景,从能够改变的地方开始。


从具体的地方开始,起点落在每一个人理解力相关的某一种具体的教育实践上。


笔者认为,生命教育可以从下面几点着手展开。


对教师而言,只要你充分地尊重了每一个学生的生命尊严,你所做的工作就是生命教育。


这种生命教育把人当成人,无论在什么样的处境里,都愿意以建设者的态度面对学生的问题。


对待学生的错误,对待学生的叛逆,对待学生的挑衅;不为了所谓的成效,不为了所谓的高效,就轻易地牺牲学生的人格。这才是真正的教育。

按照这样的逻辑,我们也可以去审视当下不同形式的教育模式,我们不要因为它现在是“有效的”,是“高效的”,就动摇了我们对教育的基本判断。


成功总是更有吸引力的,但是有时候成功对人伤害是更深的,在今天这个时代,我们可能需要重新来理解什么叫保守,什么叫迟钝,什么叫低效,什么叫成就,这些词现在很可能变成所谓的好词了。


所谓好词,因为这些词跟教育有更大的关联。教育的本性就是一种文化的保守主义。教育其实一直都找不到所谓的高效之路,如果能够找到,教育就简单多了。


所以,那些所谓的“高效教育”很可能是一种折磨人的方式,是一种牺牲生命尊严,牺牲生命的内在需求的方式,是反教育的。


反过来说,文化保守主义其实是表现在珍惜现在已有的这些传统,珍重每一个人身上的独特性,更多地从历史,从伟大人物,从正道那里去找方向。


在没有路可走的时候,我们就走原来的路,这个原来的路是千百年来人类走出来的,在教育中,这些路都曾让很多人形成过共识。


一个校长,一个老师,如果能够执守这种人性的、温暖的真善美,这一切就能成为学校最好的风景,也会让学校中发生的某些行为成为孩子一生难忘的记忆。


所有的孩子,不论走出多远,当他回过去看,他所得到的那种感染、鼓励,那些人与人之间美好的互动,都能成为他一生的养分。


所以,我们需要坚守这样做的信念,去关注每一个学生的生命成长、学业发展,教育中最难的恰恰在于每一个,在于一个又一个具体的人,这是教育最大的挑战。


今天课堂教学最大的问题不在于教师教学水平的低下,而是教师需要更专业地帮助学生,成全学生发展的意识与素养。


一个学校是不是堪称伟大,其实就看它对待那些最弱势的学生,最困难的学生,最边缘的学生,秉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关怀。这是学校是否伟大的最主要的依据所在,这也是我们每一个老师是否伟大的依据所在。


04

结语


台湾做生命教育做了十多年,卓有成效。大陆做生命教育,也做了十来年,却还在建构生命教育的体系。


一位台湾的校长告诉我,他们学校后面原来有一个农贸市场,那里的水会流到学校来,流到学校以后发现,很多野草野花都生长起来,然后学生们观察发现蝴蝶们最喜欢一种花,后来学校就遍植这种花,到了春天满校园都是蝴蝶,他就开了一门课程——蝴蝶课程,全校共修这门课程。


学校的围墙拆掉了,学校边上原来有一棵树在围墙外面,围墙拆掉后,这棵树就变成了学校的树,学校就开了一门大树的课程,让所有的孩子学习。


学校后边的菜市场有很多菜叶子被遗弃了,孩子们把它捡回来洗干净,学校又开了一门扎染课程。


我认为,这才是真正的生命教育,这才是回到每一个具体的人,回到生活的可实践的生命教育。


不要纸上谈兵,不要仅仅坐而论道,不要一心想着构建体系,建构体系让学者做吧,我们老师就一起从可改变的地方开始改变吧。


本文选自《上海教育科研》2016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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