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志赢了吗？
文 | 张是之
实话实说，作为一个非粉丝非歌迷，我自己是先从旭日阳刚的这个视频里知道《春天里》这首歌，然后才知道这是汪峰的作品。
草根形象、草根环境，两个工地搬砖的建筑工人光着膀子，却唱出了《春天里》的沧桑。
当年还没有抖音、没有快手，这个视频的突然蹿红，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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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阳刚版《春天里》
凭借当年的人气，旭日阳刚也登上了春晚的舞台，同样献唱《春天里》。
从我个人角度来看，旭日阳刚的翻唱是帮助了汪峰歌曲的传播。所以后来看到汪峰禁止他们两个再唱自己的歌曲，还是有些不解和遗憾的。
当然从现行法律角度讲，汪峰的禁唱行为有据可依，无可厚非。但我们今天要讨论的恰恰是这种法律条文的规定，是不是正义的和必要的？
有读者希望能谈谈李志维权的事，这事大致是这样的，2018年初，在腾讯视频推出的偶像养成节目《明日之子》的全国巡演中，冠军毛不易唱的一首《关于郑州的记忆》，被李志指责侵权。
时隔半年，《明日之子》第二季开播，再次曝出有歌手未经授权翻唱李志的歌曲。7月3日，李志在微博公开指责，并提出300万的索赔。
简单来说就是，自己的歌被别人翻唱，不仅翻唱还没给钱，所以你们要么闭嘴，要么给钱。
这样看来，汪峰当年对旭日阳刚下手还是客气的，仅仅是让他们别唱了，并没有要求赔偿。
其实要求维权并索赔的，并非只有翻唱，海底捞、苏宁电器都都曾遇到维权要求赔偿。
音乐人林海在微博上发布视频投诉海底捞，称海底捞未经授权公开播放他的音乐。维权视频发布之后，海底捞依然我行我素，没有任何回应，最终林海将其告上法庭。
江苏省无锡市中级法院，对中国音乐著作权协会诉无锡一家苏宁易购门店侵权播放背景音乐一案作出判决，判定苏宁公司侵权事实成立，赔偿经济损失及合理费用共计人民币1.6万元。
就像我从旭日阳刚那里知道了汪峰的《春天里》一样，别人唱李志的歌，海底捞和苏宁易购门店播放别人的音乐，到底是谁帮助了谁，这还真说不准。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提出维权的通常已经是小有名气或者说已经功成名就的歌手。
想象一下，假如像我这样的无名小辈，完全从零开始闯荡乐坛，想积累自己的人气，那我巴不得别人来翻唱，巴不得什么海底捞、河里捞、苏宁、国美什么的到处播放，四处传播才说明你的歌是成功的，是被认可的。
有更多的人气，其他的才有更多可能。没有人气，即便是梵高死后作品到了天价，生前照样穷困潦倒。
于是，问题来了，同样是人唱的歌，同样是人谱的曲，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认为是侵权，有的人认为不是侵权？这中间一定存在有一方是错的，否则逻辑就不可能一致。
再或者，我们作为一个无名小辈，因为一首歌火遍大江南北，无数小店，不管是饭店商场，还是超市菜市场，都未经授权在播放。因这一首歌就此成名，那么我成名之后是不是就该要求这些小店支付播放费用呢？不付钱就是侵权。
无论是李志还是汪峰，在成名之前会不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显然不会，因为他们很清楚歌传播越广，才会越有影响力，才会有更多的机会。那么同一个人，在成名前后该用哪种逻辑指导自己的生活呢？
要么为了利益，成名前后采用不同的标准和逻辑；要么坚持逻辑一致性，那就是其中的某个逻辑错了。
这里就牵出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问题，那就是知识或者信息，它们并不因为使用而耗尽。而恰恰相反，知识因为被不同的人使用变得更加丰富了。
你想想看，假如你像我一样一开始并不知道汪峰的这首《春天里》，旭日阳刚的翻唱让我知道了它的存在，回头再去听汪峰的原唱，那肯定又是别有一番滋味。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的感受不断丰富，汪峰也曾经在演唱会中邀请旭日阳刚助阵，场面温暖。
整个过程，汪峰其实都是受益者，对他歌曲的任何翻唱，实际上都没有造成他的财产权利受到伤害和损失。
魔鬼藏在细节里，这些细节问题的辨析也并不是我自己凭空乱想的，有很多学者在做着系统而深入的研究。
比如澳大利亚国立大学法学院彼得·德霍斯教授的这本法理学著作《知识财产法哲学》，他在中文版的序言中就写到：
关于以诸如知识形式存在的抽象物的一个重要事实是，它们是不能由于使用而被耗尽的。
事实上，情况恰恰相反，知识通过使用而获得增长。例如，对一个证明予以验证的数学家越多，越有可能找到其他更精妙的证明。
阅读和解释一部作品的人越多，有关该作品的知识就越多。知识遵循的是所谓的不断丰富的规律，而不是逐渐耗尽的规律。
知识财产是一个潜在的危险的规范形式，因为它人为地制造知识稀缺现象，从而削弱了知识不断丰富这一规律。
旭日阳刚让我知道了汪峰，翻唱也重新演绎和解读了原作，海底捞让吃饭的人听到了音乐人的音乐，明明都是在帮助传播，让更多的人知道了作品，为什么就偏要固执的认为没有授权就是侵权呢？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被教坏了，被坏的法律和教育教坏了。
科学远未普及，知识产权话题写起来经常是吃力不讨好，欢迎留言继续深入讨论。
2018年07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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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阅读：
题图：（Albert Bierstadt）Light in the Fore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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