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者仁心

文丨张是之

如题，医者仁心，给大家拜个年，顺便分享一下我昨天亲历的小事。

昨天下午按照夫人的吩咐去楼下药店买 VC，口罩已经断货，好在 VC 还没有断货。

就在我挑选 VC 的时候，一位五十多岁的大叔从楼上下来，拎着一个箱子，一箱子口罩，20 小包，一包 50 个，是一次性医用口罩。

原来我一直没注意，这家药店的二楼是一个私人牙科诊所，这位大叔就是这个牙科诊所的主任，也就是老板。

口罩到处断货，他也需要朋友亲戚也需要，就来诊所找，原来还有一箱存货，于是就拿下来交给药店来卖。

一箱 20 包，大叔拿了两包留给自己，其余的交给药店人员，反复叮嘱她们不要涨价，就按平常价卖。

我正好在旁边，于是也拿了两包，一包 40 块钱，两包 80，平均下来一个 8 毛钱。

大叔跟药店人员交代清楚后，我还没付完钱他就走了，然后药店的人就开始打电话通知有口罩了，要买赶紧买。

我算是比较幸运，当然会对这位医生心存感激。他专门要求药店不能涨价，是基于一种纯粹的朴素情感，除了他内心的踏实和几个人的感谢之外，并没有其他收益。

医者仁心，大概如此。

虽然没想到写口罩的文章会被删，但我还是想多说几句。

我们说允许涨价，也意味着可以不涨价。涨不涨价是自由，才能更好地帮助更多的人。

市场和公益的关系是并行不悖，而不是相互矛盾。我们追求救助更多人的目的是相同的，区别在于手段和路径的选择。

有人认为是基于层层上报，然后层层下达的这么一个行政路径更高效更准确，而支持市场的我们则试图通过论证说明，市场机制和价格信号的传递作用更加的高效快速，各方响应也更加及时。

医者仁心是一种态度，但不要忘了，这位令人尊敬的牙科主任，他平时开的就是私人诊所，就是通过向市场提供医疗服务来赚钱的。

他既赚钱又在特定的时机场合不赚钱，这一点也不矛盾。在他的产权范围内，他有权决定一切。

但他提供的平价口罩，其实解决问题的范围十分有限。并不是因为数量少，而是因为机制问题。

一箱 20 包，他留了两包，当时我和另外一位顾客分别买走两包，这就还剩 14 包。

每包 40 元，14 包总价也不过才 560 元，价格这么便宜，我完全可以都买下来送给那些急需口罩又买不到的朋友。

我没有多买，药店店员打电话通知口罩有货了，先通知谁呢？具体不得而知，大概率上，应该是平时比较好的朋友或者客户吧。

剩下的 14 包，估计几个电话打出去，就已经被预定走了，其他人即使进门看到口罩摆在那里，也买不到。

你看，价格的确是没涨，但得到口罩的人是最接近供应源头的人。而我们这些幸运的人，未必就是最急需的人。

比如我，我并没有打算这个时候去买口罩，因为上午刚刚花 25 元 7 个的「高价」买了 50 元的，一共 14 个。

我感觉上午价格高了，所以没多买，即使很多断货了，我觉得也没必要买那么多。

但赶巧碰上了，40 元就可以买 50 个，想都没想肯定要买，而且确实短期并不好买了。

问题是价格没涨，那些真正急需的人，比如一个口罩都没有的人，他们想买也买不到。而价格稍微高一点，很多人就会暂缓购买。

这就是价格机制的调节作用，让人们用真实行动，表达出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需要。

牙科诊所主任是自己的口罩自己的钱自己说了算，而如果是一纸通知要求别人不许涨价，这就会造成更大的困扰。

因为不想看到发烧就把温度计毁了，真实的温度就无法得知。因为不希望看到价格上涨，就把价格管起来，那么它传递缺货的信息也就传递不出去了。缺货的信息只能依靠层层上报，然后逐级下达，效率可想而知。

而这样的价格传递信息的作用，不仅仅局限于口罩这一方面，柴米油盐酱醋茶，它与生活中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息息相关。

微信流传出武汉部分超市货架开始缺货，我们暂时无法查证，希望不是真的。

但如果很多商品像口罩一样不允许涨价的话，那么你可以想象，到底有多少种商品缺货，有哪些商品急需，缺货急需到什么程度，武汉那么大，又该优先补充哪些区域，这些信息离开了价格的载体，你可以想象这是多么大的工作量，是一种几乎不可能完成的计划经济状态。

淘宝平台响应号召第一时间不允许口罩涨价，而且它有技术手段来屏蔽和制止涨价。

这样的后果是什么呢？你去询问，的确有货也没涨价，但很有可能需要等到春节过后才能发货。

快递公司都放假了，没放假的快递也很有可能涨价。我们不可能要求所有环节都不涨价，更不可能要求淘宝商家亏钱发货。

文章被删，我也很无语。

毫无逻辑的道德指控可以广为流传，而温和冷静的逻辑分析、理性探讨却没有说话的空间。

医者仁心，我虽然不是医生，但我和大多数人一样，都是希望大家能够平安，只是在路径选择上，我愿意相信科学分析，而不是道德呼吁。

更高的道德要求，我觉得适合自己对自己，而不是轻易扩展到他人。

最后，据报道，武汉已经开始准备参照 03 年非典时期小汤山的模式建立医院，84 岁的钟南山院士也已经抵达武汉一线，还有些曾经参加过非典时期救护的人员请战武汉。

向他们致敬，祝大家春节愉快，平安。

2020年01月24日

题图：Claude Monet，Red Houses in the Sn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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