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丹平原创】铁中老李

铁中老李

作者丨孙丹平

原创作品

最近我疑心自己的心态是步入老年了，因为喜欢一个人独处，静静地听王菲的《容易受伤的女人》，抑或是陈瑞的《白狐》，总之全是略带悲情的曲子。细雨潇潇的晚上，砌杯茶，在缓缓地倾诉里，不由得想起铁中的老李来。

老李是铁中的保管，那时候后勤的事，几乎全归他管。新学期发书，发各种工具，给学校购置，给学生宿舍开门等，都是些啰嗦细碎的事儿，这个唤来，那个呼去，老李矮小的身躯在院子里穿梭，额头上总是渗着汗滴。

当时的班主任学历都很高，心底里轻视老李吧，随随便便不分场合的问他索要东西，有的并不是公用的。老李就发火嘟囔，说一些恼火的话，手摸着腰上的钥匙，却并不立即起身，看着自家的电视生闷气。脚快的同事就跑到校长那里告状，说后勤不为教学服务之类的污蔑之词，领导当然是要来责问的，倔强的老李生气了，对着领导大吼：我一天到晚停都没停！然后坐在那里越发纹丝不动了。

老李以校为家，老伴、孙子、孙女都要他招呼。微薄的工资往往入不敷出，他就在住宿的房间开了一个小卖部，买一些牙膏香皂之类的日用品来贴补家用。他不会骑车，只好从五里外的集市上扛回来，赚取微薄的利润。师生门也都很照顾他，每当来买东西时，老李都十分客气，随便送些小礼物，算是额外的感谢。可他爱热闹，也爱喝酒，晚上有空的时候，便随便邀请三五位老师，在他那里猜拳行令，一闹腾就是几个钟头。喝了几瓶酒，还要阿姨倒贴一些饭菜，白天的利润已经成为负数了，大家心里过意不去，要付钱给他，那事断然不要的，他说：山潮水潮不如人潮，明晚再来，明晚再来。自己已经有些醉意了，因为他只是爱喝酒，其实是芝麻量。

周日我没有回家的时候，就在老李那里免费吃饭，吃当地颇具特色的豆面。饭后还要喝酒，惬意的老李拿出钥匙打开轻易不打开的柜子，拿出一个装着蛋黄色液体的瓶子，那是上乘的纯包谷酒。他有一个铜质的酒壶，倒这种酒在里面，放上白糖，在火上微热一会儿，满屋都有浓浓的酒香，是那种纯粹的粮食的香，厚重绵长的香。我俩照例猜拳行令，可我不是他的对手，后来不管输赢，老李都端起喝了，酒至酣处，便教我许多猜拳的技巧，如何慢三秒，如何抓对方常出的手指等等，这时，矮小的老李满脸涨红，眉飞色舞，手指在空中挥舞，我知道他是真正的高兴了。

他也在酒后叮嘱我很多处事的常识，迎合领导意愿，善待成绩低的学生等等。可我并没有听从他善意的提醒，最终被调到小学锻炼了一年，想想当时真是懵懂青年啊。

可老李是真心的关心我和妹妹，那时3个月不发工资也是常有的事。在我们生活拮据时，常借钱给我们，都是些细碎的整理得整整齐齐的零票，他的生活也不易啊！他还像父亲一样催促我的婚事，劝我不要心气过高，还举了好多例子说服我，平平淡淡才是真，可我都当做耳旁风了。

后来调回故乡工作，就远离了老李，也不好意思打搅他，因为他操心的事我一直没有着落，总觉愧对于他的关爱。今天和一位同事说起他，才知道他2年前早已去世了，是突发的白血病，他的儿子是张裕集团的高管，花了好多钱，费了好多心，可留不住他啊！

当时的同事好友后来各奔东西，有的已飞黄腾达，锦衣玉食。可我在静夜里常想起老李，那个穿着蓝中山装、个子不高、大踏步走路、喜爱猜拳、酷爱喝酒的老李。对我关爱又加的老人，我不曾在您坟头献上一束野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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