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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培林原创】白家庄的桥(小小说)

2017-04-24 杨培林 丹凤论坛

白家庄的桥

作者丨杨培林

原创作品

令白家庄人最引以为荣的就是,庄里白三爷的大儿子白哲中在省城里做官,白三爷在世时说过,这白哲中当的官还不是一般的官,在省检察院当副检察长,是专门管官的官。

每每提起这档子事,白庄人都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豪,出门说话办事觉得底气足了许多。

可是,白庄人也有一些小尴尬,就是大多数白庄人并不认识白检察长,白检察长从工作起就在省城定居了,二十多前白老爷子去世时回来一趟。回到白庄,也只是同一辈自家人认识白检察长。老一辈拉着村里的小一辈们手上前引荐喊白伯伯、白爷爷,介绍家族排行,交待以后进省城迟早有事找白检察,但后生们大多心怯,打声招呼就匆匆找个借口忙去了,搞得上一辈很没面子,咬牙切齿地骂白家后生没出息、不长进,别人求都求不来的人脉关系,白庄后辈却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倒是开车路过的人,往往会在路边驻了车,站在白庄对面的公路上,隔着河朝白庄方向,指指点点,白庄人早己习以为常了,坐在自家院里端着碗自顾吃饭,毕竟从白庄到小县城几十公里地,出的最大官员就数白检察了。


白庄人一般情况不给白检察添麻烦,但是但凡白庄人只要肯张嘴,几乎没有白检察办不了的,别处需要跑断腿、磨破嘴还不一定办成的事,在白庄都是小事一桩。

白正喜家儿媳妇患有精神病,镇里没给白三喜家评低保,白正喜给白检察长写了一封信说明了情况,没出一周,镇干部就亲自上门登记信息填写报表,事情就办妥了。

白存喜在县城建筑工地务工,年底老板耍赖少付了白存喜两千二百块钱工钱,白存喜给白检察长写了信,周一信寄出去,周五老板就乖乖的把拖欠的工钱汇到白存喜的折子上了。

……

朝里有人好办事啊!消息传出后,其他村人不无羡慕地说。

白庄人求白检察长办最大的事就是为白庄修桥的事了。

白庄前面是一条大河,河面宽八十多米,枯水季节,白庄人踩着河间石过河,夏季河水涨了,人们只好绕道到庄西南面三里多地的钢索桥才能过桥。

白庄在外打拼的人回白庄,只好把车停在公路边,卷起裤腿过河。

白庄人急需架一座桥。

白庄人大体算了一下账,即便是全庄人自个出劳力,修这座桥咋嘀也得五十多万,白庄人各家各户出劳力省点钱,自己再集点资金,但始终还有二十多万的缺口。

这钱究竟从那里来,白庄人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想到找白检察给解决,白检察路子宽,从省城其他单位化缘给家乡修座桥应该不是多大事。

因为修桥是庄里的大事,几位长者亲自出马,坐火车专门去省城找白检察长,但是没见到人,接待处的丫头说,说白检察长这段时间有事请假去外地了,具体是什么事她也不清楚,从老家带去的土特产因为没经白检察长点头同意。丫头说什么也不敢收,几位长者只好留下信,悻悻地回到了白庄。

就在白庄人几乎失去信心的时候,修桥的事实然就出现了转机。

阴历三月初八,白庄河前先是来了测绘队,测绘队走后。建筑队来了,建筑队老板不是别人,是白庄邻村赵庄的赵大头,修桥工程一直从第一年三月持续到第二年二月才竣工。

竣工通车那天,白庄人那叫一个乐呵,男女老少齐上阵锣鼓喧天地庆祝新桥落成。

不过,有点小遗憾,通车庆典上,白检察长还是没到场,他委托了二儿子前来参加活动。活动结束,白庄人本来安排好一起在庄里吃饭的,但县里交通局领导赶过来,非要到县城里尽地主之谊,白庄人只好把给白检察长精心准备的山野菜、土鸡蛋拎到车上,一眼眼瞅着小车转过白庄柳树湾看不见为止。

有了桥的白庄,村民生活直接提升了好几个档次,夏天时,村民们坐在桥上跳舞、乘凉,孩子前后追逐、打闹,有五家后生买了小车从新桥上直接开了回来。白存喜还在自家院里开了白庄农家乐,生意异常火爆,每天前来吃饭的小车从桥头一直排到了村口。

这都是白检察长给村里人办的好事,要记住白检察的好,老一辈一遍又一遍地给孩子们交侍。

但是好景不长,三年后的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直接将白庄人的幸福摧毁了。

下了 一夜的暴雨,在天亮时分好不容易停了,白庄人拉开门,看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大桥塌了,好不容易修好的大桥通车刚刚三年就被水冲跨了。

跨掉的大桥像一条断成了几节的死蛇一样歪歪扭扭耷拉在沙滩上。

更令人气愤不过的是,距离白庄下游十几里同样在白庄河上另一座规模小得多的桥却安然无恙、稳如泰山。

按理说,水越到下游越大,先跨掉应该是下游的大桥。

白庄人很快就在大桥的废墟中找到了答案,那钢筋还没白庄人浇大梁的钢筋粗,建桥水泥三年过去了,用手使劲一掰和掰馍块一样就能掰下来,这仅仅是肉眼能看得到的,至于大桥根基处理得怎么样,更难以想像不得而知了。

兔子不吃窝边草。狗日的赵大头吃了豹子胆,连白检察长亲自拨付给老家的建桥款都敢黑。

没找到赵大头人,但也不能让这家伙逍遥法外,白庄的几位长者又一次联合着进省城,要亲自找白检察长告状,几位老哥们商量好了,这次不把赵大头吞进去的钱要回来,不把他送进大牢誓不罢休。

费了好大周折,终于在省检察院干部大院找到了白检察长,白检察长坐在轮椅上,亲切的和白庄老哥们拉家常,老哥们这才知道,四年前那次没遇见白检察,是他请假看病去了,脑中风后遗症,行动不便,出院后就打报告病退了,现在出入都要人用轮椅推着。

听到这消息,老哥们多多少少都有点说不出的落寞和感叹。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桥,白检察长老伴说,修桥是她和老伴的心意,在医院住院接到白庄人修桥求助信那几天,老头子好几夜都没睡着,这个倔老头子,在检察院工作,因为职位特殊,在职时从不求人,退居二线了更不想求人,就把自己积攒的养老金拿了出来,向几个儿子、女婿张了嘴,筹了二十多万资金,也算是给老家尽力了,等身体好点后一定回庄里走一趟,叙叙旧。

几位老哥们一下子惊呆了,大家原以为这桥是白检察长用公款修的,弄来弄去,是人家私人出的钱。

事情闹到这份上,大家伙儿这会儿又能说什么,说修好的桥已经塌掉了吗?说赵大头偷工减料大桥让水冲掉了吗?很显然,这个场合说这种话题极其不合适,让白检察长对白家庄人怎么看,太令人心寒,大家只好灰不溜秋的回到了白庄。

农历七月十五刚过,白家庄的人又开始动工修桥,这次修桥资金是所有白庄发动在外打拼的生意人想法设法自筹起来的。

村里负责送信的邮递员牛三说了,其实以前白庄人给白检察长写得那些信,一封都没寄出去过。有人专门交待过,从白庄寄给省检察院的信全部扣下来,登记清楚问题就地解决,不要给上级组织添麻烦,那些反映上去并且快速得以解决了的问题,其实都全部是在本地就解决了,远在省城里的白检察长压根儿就不知道。

白庄人总算是闹明白了,白检察长是全省的检察长,而不单单是白庄人的检察长,白检察长是白庄人的骄傲,做为白庄人不能给白检察长添麻烦,更不能给白检察长脸上抹黑。

白庄人男男女女天天加班修桥,大家计划好了,要赶在白检察长回来之前,重新修好大桥,让白检察长回老家走得硬气,走得踏实。

至于赵大头的事,他不是跑户走户,这段时间大家没空,等新桥建成后,白庄楞头后生商量好了,一起聚到他城里的新家,找这狗日的一分一分算细账,都是乡邻乡亲的,帮不了大伙忙了,也不能昧着良心赚黑心钱。



【作者简介】 杨培林,陕西省丹凤县人,七零后,微信号:kaixinlinge ,自小生活在农村,崇尚自由自然,不善言辞应酬,爱好静坐饮茶听音乐,喜欢以文字形式来发掘人性灵魂深处真善美的闪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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