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身书记羞涩的微笑永驻民心：抵制造纸排污的“启东事件”两周年后续
[摘要]在冲突过程中，启东市市委书记孙建华遭到民众扒光上衣，市长徐峰被强行套上印有“抵制王子造纸”字样的宣传衣，但启东市领导并未下令警方采取进一步强制措施，避免了矛盾激化。一开始，地方政府和警方表示得很是隐忍，到十点半宣布永久中止排污工程后，人群准备散去。但人群中的极少数混混煽动人群闹事，并与外地的武警发生了冲突。
2012年5月初，邻近中国金融中心上海的江苏启东开始爆发小规模的散步抗议活动，矛头直指日本“王子纸业”南通项目排污工程。由于诉求得不到回应，7月28日，终演变成数万人的暴力示威活动，一时震惊全国。
如今，在“启东事件”两周年之际，我们来回顾一下该事件对造纸等排污大户的影响，反思当局处理该事件的得与失，并更新一下事件的后续进展。
事件回顾：
事件起因于当时号称世界第四、亚洲第一的日本“王子制纸”企业在南通开发区投资160亿的造纸项目。南通市政府为了解决王子制纸集团南通项目日产15万吨废水排放问题，计划并开工建设了“南通市达标尾水排海工程”。
2012年7月28日，在前期零星抗议未得到满意答复后，数千名启东市民于清晨在市政府门前广场及附近道路集结示威，散发《告全市人民书》。市民还冲进市政府大楼，从市政府中搜出了许多名贵烟酒等物品，并在警察到来之前将这些物证陈列在政府办公楼前。很快，前来聚焦的示威人数越来越多，有媒体估计参加示威的人数超过30000人，游行示威人群加上集会人群将近10万人。
上午十点半，政府决定妥协，宣布永远取消有关王子制纸排海工程项目。与此同时，市长在政府的官方网站上发布一个名为“启东市发布致全体市民的一封信”的视频，这个视频声明了政府的态度，即应市民的要求，这个项目暂时不会启动，并要市民注意身体，不要再举行示威游行的活动。
民众（参与者后来被判刑）强行给启东市长徐峰套上印有“抵制污染，还我启东”的红T恤
一开始，地方政府和警方表示得相当隐忍，到十点半人群准备散去之时，人群中的极少数混混开始煽动人群闹事，并与外地的武警发生了冲突。到下午，警方的处理态度发生变化，开始抓捕一些过激分子。有维权网站报道，来自无锡、苏州、常州、扬州的特警和武警部队也于当天午后陆续抵达启东并封锁道路。下午有一段时间，整个网络都被屏蔽，市民无法上网。
日本媒体如何解读“启东事件”？
日本不少传媒连日报道日本企业王子制纸在江苏南通市启东工厂的排污管工程计划遭遇当地民众大规模抗议事件。这些媒体都是一向关注中国的共同社、《朝日新闻》、《日本经济新闻》、《东京新闻》等亲中媒体。
共同社28日报道的标题是“日资工厂排水计划示威超过5千人参加、部分暴徒化”、“对腐败官员的怒号”、“中国收拾示威回避反日转换、日本记者遭暴行”等，详细说明示威者既存在对当地官员腐败的愤怒，也存在不满罔顾当地环保的日资企业所延伸出的反日情绪。
日本媒体《朝日新闻》称，该报上海分局局长奥寺淳28日赴启东采访拍照时“遭十几名警察的暴行，头部被踢，并被没收了照相机和记者证”，并向中国提出抗议。
《日本经济新闻》28日的社论标题是“正视新兴国的劳务风险”，内容以最近铃木汽车在印度遭遇工厂暴动为例，提出日企在印度、中国、越南等新兴国的工厂不时发生的劳务纠纷，指出应该尊重当地劳务惯例和培养管理劳务的专家，尽量降低劳务风险。
共同社一边报道王子制纸声称“忧虑”，指出日企在中国从2010年起发生的劳务纠纷“是新兴国家通货膨胀、贫富悬殊的背景下，酿成劳工容易爆发不满的土壤”，共同社说：“日本国内市场萎缩，企业流向新兴国今后仍会持续，企业应比过去更重视新兴国投资环境的变化”。
理性的双赢，政府官员获广泛好评
“启东事件”中，市民冲进市政府大楼，对许多办公场所进行了“抄家”式搜索，并发生了不同程度的打砸。9时，超过1000名武警抵达现场，但只是维持现场秩序，并未采取强制驱散等措施。在民众示威过程中，出现了民众掀翻汽车、捣毁市政府办公电脑等暴力行为，至少有两名警察在该事件中被愤怒的民众拖进人群，殴打至出血，而警方保持了相当程度的克制。
启东市市委书记孙建华遭到民众扒光上衣，羞涩的微笑永远留在了人民心中
冲突中启东市市委书记孙建华遭到民众扒光上衣，市长徐峰被强行套上印有“抵制王子造纸”字样的宣传衣，但启东市领导并未下令警方采取进一步强制措施，避免了矛盾激化。
启东事件中，官方表现出来的极大克制在事后得到了广泛称许。虽然市委书记和市长受到非理性攻击，但事态并没有因此激化，也没有采用催泪弹、震爆弹等强行驱散人群的措施。这一群体性事件虽然一度声势浩大，但当天就基本上平息下去。
《钱江晚报》称之为“理性的双赢”，认为“这是一个令人欣慰的结果。它不仅欣慰在启东公民以理性的方式赢得了保护生存环境的诉求，也欣慰在当地政府以理性的姿态顺应民意知错即改，更欣慰旁观此次事件的人们以理性的思维评判。有网友说“人群散了，但官员羞涩的微笑永远留在了人民心中。”两个月后，启东市委书记被罢免的消息传出，启东市民完全没有象其它城市那样欢欣鼓舞，更多人为孙建华抱不平。
事件后续：
就在此事件淡出公众视野半年之后，2013年1月30日，朱宝生、沈亚威、徐健捷等16名抗议者分别以犯聚众冲击国家机关罪和故意毁坏财物罪被起诉，当日，该案由启东市法院在临近的海门市开庭审理。其中，给市长强行套上印有环保口号红色T恤的朱宝生被判一年半，缓期两年，其余15名示威人士分别被判一年至一年半，均适用缓刑，一审宣判后，除一位示威人士外，其余的均未上诉。
由于提前知晓了当地居民要参与“散步”的风声，王子制纸在28日当天关闭了工厂。事件平息后的7月31日，王子制纸称南通工厂将正式恢复生产，并称示威事件对“公司经营几乎没有影响”。
事件发生后，离启东不远的江苏太仓也开始热议“启东事件”，并对位于该地区的XX大型纸业提出批评。意识到事态严重性的该公司迅速宣布，投资7亿升级太仓工厂环保设施。
启东事件之后，政府官员对群体性事件产生了应激性反应，只要有人群聚集，即迅速出动特警予以强力弹压。亟待释放的民怨从此失去了发泄的机会，这一做法究竟利弊如何，目前尚无法定论。
结语
“启东事件”给了造纸、皮革、石化、火电等高排放企业很大的警示。随着环境污染日益严峻和民众的环保意识迅速觉醒，进行新项目投资时需要认真评估环保风险，否则有可能给企业带来巨大的损失。
同时，对于热衷招商引资的地方政府来说，污染物排放处理本来应该是企业的事，地方官员习惯性地大包大揽（南通政府与日本王子签订项目合同时就有修建排污如海设施的要求）。一旦出现大规模群体性事件，既严重杀伤政府公信力，又失信于企业。
无论如何，“启东事件”对环境污染和社会矛盾治理均提供了非常值得借鉴的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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