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舆论热议：特朗普把自由贸易大旗让给了中国
卿滢｜文
11月22日，美国候任总统特朗普公布了他上任头100天的工作计划。不出意料地，他的头一把火就是退出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将重点放在双边贸易谈判上。
在此之前两天，亚太经合组织（APEC）第二十四次领导人非正式会议在秘鲁召开，面临特朗普当选总统和英国脱欧两大标志性事件，如何继续推动自由贸易和全球化成为此次会议的主题，在最终发布的首脑宣言中，各国明确一致提出“对抗一切形式的保护主义”。
西方财经媒体和市场人士已经开始观察和探讨的，是一个很多人此前从未想过的话题：中国是否会取代美国，成为亚太区域甚至全球自由贸易的领军者？
APEC现场：从TPP转向RCEP
先来看看此次APEC会议上的状况。在美国退出TPP已成定局的时候，现任总统奥巴马在APEC记者会上依然坚定不移地为TPP说话，他坚信TPP对于美国经济是一个利好，如果不继续推动，将会对美国在亚太地区的影响力和地位造成损失。
一直以来对TPP达成最为积极的日本首相安倍晋三依然呼吁称，期待谈判各国坚决推进TPP的国内程序，同时表示为了在日本国内得到理解“将不惜一切努力”。不过在11月21日，他也不得不表示，TPP若无美国参与，将变得毫无意义。
新西兰总理约翰·基（John Key）则称“美国不参加也有好处”。本次APEC会议主席国秘鲁的总统库琴斯基（Pedro Kuczynski）同样认为“可以用没有美国参与的类似协定取代（TPP）”。
按照安倍的说法，TPP参与国并未在APEC峰会上讨论是否该在美国不参与的情况下继续推动这项协定。不过按照英国《金融时报》的观察，在此次APEC峰会的公开以及非公开会议中，都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随着特朗普的获胜，权力迅速向中国转移这个现实，在秘鲁利马这个APEC会议召开地已经非常明显。一名高级官员说：“在会议中出现了不一样的态势。人们都在做着对冲。”
The realities of a rapid shift in power to China following Mr Trump’s victory were apparent in Lima. “There is a different dynamic around the table. People are hedging their bets，” said one senior official.
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APEC发言中明确表示：“我们要坚定不移引领经济全球化进程，引领经济全球化向更加包容普惠的方向发展，反对一切形式的保护主义。”习近平也在会议上呼吁亚太地区领导人支持中国提出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来填补特朗普领导下的美国很有可能放弃TPP所留下的空白。
实际上，路透社在APEC会议开始前的一则报道，似乎已经为中国写好了“宣传词”：
中国将在本周末的APEC峰会上展现自由贸易新领航者的角色……
China will position itself as free trade's new champion at an Asia-Pacific summit
多个国家对中国展现出的态度反应积极。新西兰总理约翰·基表示，TPP与美国在亚太地区展现出来的领导力密切相关。如果美国不再在亚太地区展现影响力，那么留下的空缺就需要被别人填补。而澳大利亚也已经表态，希望推进一项以中国为主导、囊括大量亚洲国家的贸易协议，即使它没有美国参与。澳新两国都已经开始考虑中国提出的RCEP。
秘鲁总统库琴斯基也在APEC峰会的新闻发布会上说，中国在国际贸易中及亚太地区是“最重要的角色”。马来西亚也表示，未来将把政策重点从TPP转移到RCEP上。
“德国之声”则援引新加坡眼机构亚洲贸易中心主任Deborah Elms的看法称，自特朗普当选后，中国就开始大力推动RCEP。亚太地区的国家未来将更为努力地寻求加入TPP以外的多边贸易协定。
《华盛顿邮报》也在分析中提出，与TPP相比，RCEP在环保、工人权益以及知识产权上的要求要低得多，这让美国企业处于竞争劣势当中，也让有不少国家表现出对RCEP的兴趣。
而日本的英文媒体《日本时报》表示，该国首相安倍晋三也明确表示，如果TPP停滞不前，那么贸易方面的重点“毫无疑问”将转向RCEP。
而根据《纽约时报》的报道，连美国的商业领袖们也正在为中国所领导的亚洲潜在机会做准备了。
中美地位一上一下？
看到APEC峰会上的情势，有不少西方媒体和学者们就纷纷写下初步结论：美国正在收缩，中国正在上位。彭博社称：
在特朗普赢得大选之后，中国开始承担起全球自由贸易和对抗气候变化的领导者角色，这也导致奥巴马总统提出了令人悲伤的警告：美国正在面临在亚洲落后的风险。
China has pounced after Donald Trump’s election win to claim the mantle of the world’s champion for free trade and against climate change， prompting a melancholy warning from President Barack Obama that the U.S. risks getting left behind in Asia.
这篇文章分析认为，特朗普当选显著改变了全球对美国和中国的看法。过去美国不断要要求中国尊重国际秩序，如今中国开始要求美国负责任。
《金融时报》则认为，奥巴马注重亚太地区的外交经济政策让美国在过去的APEC峰会上都扮演了领导者角色，特朗普当选已经改写了一切：
在奥巴马的最后一次官方海外之旅中，利马峰会上真正的明星是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
On Mr Obama’s last official trip overseas， the real star at this year’s Lima summit was Chinese president Xi Jinping.
芝加哥大学保尔森中心的研究员方艾文（Evan Feigenbaum）曾任美国国务院副助理国务卿，负责亚洲外交事务。他警告称，如今美国已经成了输家，因为未来规则将由其他人制定，过去美国在亚洲的经济治理能力和地位将会逐渐变得黯淡。
新加坡国立大学李光耀公共政策学院院长马凯硕（Kishore Mahbubani）也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表示，美国退出TPP的最大赢家将是中国，这一点毫无疑问。
前任美国驻华贸易代表助理Claire Reade则认为，如果美国放手让中国在亚太地区发挥影响力：
地缘政治现实和中国的经济外交手腕让这一地区的小国基本上不可能反对中国的领导地位。
"The geopolitical realities and China's economic diplomacy make it seem unlikely the smaller countries in the region would spurn China's leadership，" she said.
在他们的判断中，美国新政府将不太可能逆转这个趋势。
RCEP也难一帆风顺？
随着对TPP失败和RCEP上位的讨论声越来越大，中国官方也需要更多地发出声音。在11月22日的中国外交部例行发布会上，有记者提问称：“TPP进程出现新变化是否意味着中方主导的RCEP进程将大大加快？”
外交部发言人耿爽回应称：“中方对所有有助于亚太经济一体化、促进区域贸易投资自由化与便利化、促进亚太地区发展与繁荣的自贸安排原则上均持开放态度。同时，我们希望有关自贸安排遵循WTO规则并有助于促进多边贸易体系。希望亚太地区各项自贸安排相互促进而非相互排斥。我们既要防止亚太地区自贸安排碎片化，也要防止其被政治化。中方愿意继续与各方推动RCEP谈判进程，争取早日取得积极进展。”
外界并不认为RCEP会很快就取得重大进展。《澳大利亚金融评论》援引了一名RCEP谈判人士的看法称，中国需要表现出非常强硬的政治领导力才能推动RCEP，因为目前日本等国降关税的阻力依旧很大。
另有一些西方研究者认为，中国目前不愿意对海外投资实质打开大门，也意味着中国能签订的贸易协定都会有所限制，也因此难以宣称全球领导地位。
而彭博社报道援引香港浸会大学政治学教授Jean-Pierre Cabestan的看法称，投资中国目前困难很大， RCEP的开放水平较低。这位学者表示，中国目前确实可以、也正在利用特朗普在竞选中的言论，在全球贸易中占据道德高地和政治优势。但他依旧怀疑一点：中国在全球贸易中的表现，能否真的比特朗普治下的美国更公平。
一切要靠接下来发生的事实来说话。■
原文参考：
1. China Moves to Fill World LeadershipVoid as Trump Era Dawns（作者David Tweed, Toluse Olorunnipa，原载彭博社网站）；
2. China’s Influence Grows in Ashes ofTrans-Pacific Trade Pact（作者Gardiner Harris, Keith Bradsher,原载《纽约时报》网站）；
3. China manoeuvres to fill US free-traderole（作者Shawn Donnan，Andres Schipani，原载《金融时报》网站）；
4. If the U.S. withdraws, China wonderswhether it is ready to lead the world（作者Simon Denyer，原载《华盛顿邮报》网站）；
5. With Trump win, China looks to seizeAsia free trade leadership（作者Michael Martina，原载路透社网站）；
6. China has a chance to lead on trade（作者AngusGrigg，原载《澳大利亚金融评论》网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