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释啦！31名被赞比亚警方关押多日的中国人将乘机返国
财新实习记者 杨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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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6月1日被赞比亚警方不加甄别地逮捕并关押的31名中国公民，终于在当地时间6月6日上午获释，目前已抵达赞比亚铜带省首府恩多拉市的恩多拉国际机场，预定将搭乘当地时间下午3点半(北京时间晚间9点半)起飞的埃及航空班机返国。
获释的31名中国人集体乘车前往机场 图片由赞比亚华商提供
这起31名中国公民被关押事件的起因，是当地时间6月1日下午，赞比亚铜带省的警察局联合移民局，以涉嫌非法收购铜矿尾料原料为由，抓捕并关押了31名中国公民，他们包括在当地从事铜冶炼行业的中资企业人员和家属。根据新华社非洲总分社的报道，赞比亚警方在抓捕过程中并未说明原因，也没有出示执法证件，并且是武装押解。
在赞比亚首都卢萨卡经商十余年的当地华商杨女士告诉财新记者,警方在执法过程中并没有明确的抓捕对象，只要是当时出现在被查中资企业办公区域内的中国人，通通都会被带走，甚至连来赞比亚探亲的员工家属也不例外。
赞比亚当地的华人自媒体“人在赞比亚”则称，赞比亚方面存在野蛮执法的嫌疑，并称有目击者看到中国人被持枪警察用枪抵住了身体。
根据当地华商汇整的资讯，此次有人员被抓的7家中资企业，包括位在赞比亚铜带省最大城市基特韦(Kitwe)的熙和（Xihe Mining）公司、尼桑（Linsang）公司、辉凡（Huifan）公司，以及位在该省另一城市钦戈拉(Chingola)的大山(Big
Mountain)公司、Advantec Investment公司、Copa Investment Ltd公司和荣兴(Rong Xing)投资公司。
在基特韦被捕的共有12人，在钦戈拉被捕的共有19人。在31名中国公民中，共有5位女性，其中一位还是孕妇。这名孕妇是员工家属，今年5月才来到赞比亚探亲。另有两名男性都身患疟疾，卧病在床，健康情况堪虑。
6月5日，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主持例行记者会时强调：“中国政府一贯要求海外中资企业和人员遵守当地法律法规，不袒护违法行为，但坚决反对任何针对中国海外公民的选择性执法行动”。
6月4日，外交部非洲司司长林松添紧急约见赞比亚驻华使馆临时代办班达，就赞比亚铜带省警方近日抓捕31名中国公民事提出交涉。林松添表示，中方理解并支持赞方依法打击盗采矿石等非法行为。但此次赞方在没有提供确凿证据、不出示执法证件的情况下，不加甄别地针对中国公民开展抓捕行动，其中包括1名孕妇和2名疟疾患者。中方对此表示严重关切和坚决反对。希望赞方尽快依法妥善处理上述事件，保障中国公民的正当合法权益，尽快释放无辜人员，并给予在押中方人员、特别是孕妇和病患以人道主义待遇，共同维护好中赞友好关系与合作氛围。
班达称，理解中方的立场和关切，强调赞驻华使馆高度重视中方的意见，允诺立即报告本国政府；还表示赞方珍惜两国关系，愿同中方密切配合，妥善处理好这一事件。
6月5日，中国驻赞比亚大使杨优明约见赞比亚内政部长坎普永戈，再次就赞方扣押31名中国公民提出交涉。中国驻赞使馆参赞陈世杰则赶赴铜带省实地了解情况，并探视看望被关押中国的公民。
当地时间6月5日下午，31名被关押的中国公民原本有望出狱并离开赞比亚。但在办理出狱手续时，他们与赞比亚恩多拉地方的移民局发生了分歧。赞方移民局要求，被关押人员要签署一份“驱逐信”，并要在他们的护照上加盖驱逐出境戳章；这批中国公民则拒绝接受，提出希望在正常获释的情况下离境。双方因此再度陷入僵局，当日并未完成出狱手续。依据事先安排，原本这批中国公民获释后，应在当地时间6月5日下午3时30分，从恩多拉国际机场乘坐ET871航班回国。
据财新记者了解，直到当地时间6月6日上午，31名中国公民才在中国外交部派员介入交涉下最终获释。获释人员无须签署任何“协议”，而原本被押人员的中国护照上，曾在6月5日被赞方官员盖上的“驱逐出境”章，也被赞方撤销。
前因错综复杂 存在铜矿开采利益链
根据土耳其阿纳多卢通讯社的报道，当地时间6月4日，赞比亚内政部部长史蒂芬·坎普永戈（Steven Kapyongo）召开新闻发布会，承认赞国警方确实于6月1日下午在铜带省矿区内实施抓捕行动。赞方宣称，抓捕这批中国公民的理由是，他们雇佣赞比亚的未成年劳动力偷取铜矿原料和其它珍贵矿石，而这些童工的年龄在10至16岁不等。
新华社则报道称，本次抓捕行动的前因错综复杂，“有大公司、小企业和当地民众三方涉事，甚至存在着相互角力的局面”。赞比亚当地媒体《赞比亚时报》也披露了相关细节。《赞比亚时报》称，整场事件的缘由是2017年5月末，赞比亚警察在驱赶当地大型铜矿公司孔科拉铜矿公司（以下简称KCM）钦戈拉矿区的非法采矿人员时，打死了2名当地人。
这2名死者是当地一个由失业青少年组成的团伙成员，他们大多以偷矿为生。根据赞比亚警方、KCM公司及当地媒体的说法，KCM公司是这些偷盗行为最主要的受害者。KCM公司首席执行官StevenDin表示，由于非法采矿行为，该公司有超过价值100万美元的采矿设备被破坏。而当地民间则传言，KCM公司被偷窃的矿石原料流向了中小规模的中资铜冶炼企业。但目前并未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
KCM公司因此向政府施压，要求警方保护该公司的矿产，并保证员工的生命安全，KCM称，其公司员工曾被这一盗采团伙的成员威胁。而警方在与该团伙交涉的过程中产生摩擦，这才酿成2条人命的命案。事发之后，钦戈拉当地居民举行了大规模的游行示威活动，抗议警方的暴力执法。
杨女士告诉财新记者，KCM公司与中小型的中资民营矿业公司之间一直存在分歧，处于一种相互竞争的关系。但是KCM公司的规模较大、手续证照相对完备，在当地也更有发言权，对政府决策方面还有一定的影响力。
面对向政府不断施压的KCM公司和日渐高涨的民间情绪，6月1日晚间，铜矿省的当地警方才以非法收购铜矿原料为由，实施了这次抓捕行动。
中方多次交涉 回国之路曲折
据新华社报道，赞比亚警方在6月1日抓捕了31名中国公民后，中国驻赞比亚大使杨优明第一时间给赞比亚内政部部长史蒂芬·坎普永戈打电话，表示对此事关注，要求赞方尽快依法甄别并妥处此案，立即释放中国公民，确保中国公民合法权益和人身安全。
中国外交部也高度重视此事，并于6月4日向赞驻华使馆提出严正交涉，敦促赞方依法妥善处理此事并尽快释放无辜人员，为在押人员提供人道主义待遇。中国驻赞使馆则在第一时间派工作组前往事发地点，向被扣押人员提供领事保护，敦促赞方改善在押人员条件。
另据土耳其的阿纳多卢通讯社称，赞比亚内政部部长史蒂芬·坎普永戈曾在6月4日表示，被逮捕者将会被驱逐出境，因为他们违反了赞比亚采矿及劳工雇佣方面的法律条款。他说，赞比亚政府不会容忍外国公民利用投资许可进行犯罪，并警告称会没收这些人的投资许可证，并将其驱逐出境。未来，赞比亚政府还会毫不犹豫地逮捕那些被外籍人士利用，而去做违法勾当的赞比亚人。
目前，社交媒体上流传着多位被关押中国公民在赞比亚看守所的照片。从照片可以看出，看守所内的环境较为恶劣，多人被关押在一起。杨女士表示，当地华人仍能够向被押人员运送食物、与他们交谈，因此也会得知被押者内部传出的消息。她告诉记者，被关押人士在押期间曾一度扬言绝食抗议，要求尽速会见中国大使馆的官员，保障自身权益。
杨女士告诉财新记者，当地华商认为，这起风波背后的成因复杂，甚至还牵涉到赞国内政部部长与移民局局长之间的矛盾纠葛。杨女士称，当地的移民局局长已多次以技术程序理由遣返中国公民，而赞国内政部对当地中国人的态度则相对和缓。
中赞经贸发展迅速
赞比亚是一个位于非洲中南部的内陆国家，也是世界上第四大产铜国，该国首都卢萨卡更是有“铜都”的美誉。铜矿业是这个非洲国家的经济命脉，根据BBC的报道，该国的外汇有70%都来自铜出口。
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中国便与赞比亚有经济上的往来。1964年10月29日，中赞两国正式建交，赞比亚也是南部非洲第一个与中国建交的国家。两国传统友谊深厚，双边友好合作关系不断发展。
1967年以来，中国承担了坦赞铁路、公路、玉米面厂、纺织厂、打井供水等共70余个项目。坦赞铁路是中国最大的援外成套项目之一。目前，在赞的中资企业超过600家，累计投资额超过36亿美元，涉及矿业、农业、建筑等多个领域。
近年来，中国向赞比亚铜矿业大量投资，使一些已经沉寂的矿区再次响起机器的轰鸣。中国还在此次事发之地——铜带省建立了赞比亚中国经济贸易合作区，这是中国在非洲建立的第一个境外经济贸易合作区。
根据杨女士的说法，目前向赞比亚政府报备的在赞中国公民大约有三、四万人，但由于这几年赞比亚的经商条件较好，附近国家的中国公民也不断涌入，实际在赞的中国人数量估计已达五、六万人。
随着越来越多的中国企业在赞比亚投资设厂，赞比亚的华人社群也在逐渐壮大。但中国人与当地人也曾爆发过激烈的冲突。2012年8月，位于赞比亚南部锡纳宗圭市的科蓝煤矿工人举行抗议示威，要求增加工资。抗议最后演变成暴力冲突，一名中国经理当场被打死，另有一名中方人员受伤。
杨女士称，鉴于在这次中国公民被捕事件发生前，曾有2名当地年轻人因涉嫌偷矿被警方打死，这让当地民情汹涌。杨女士说，在事件处理过程中，中赞双方的有识之士都希望事件速战速决。否则，在华人华商和当地民意各自高涨的情况下，如果受到有心者的挑唆，整起事件引起的对峙情绪恐会继续上涨，对任何一方都不利。
赞比亚的华侨华人总会会长张键也呼吁在赞华人要充分相信中国政府的能力，并希望各方能够在关键时刻，用冷静、清醒及智慧的头脑去认识和看待目前已经发生的事情。他说，我们要“把握好自己的情感及言行，用客观、理智和准确的态度，去声援和支持我国政府和其它相关团体解决目前所面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