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扇门奇案之胭脂香
（三）
杨梦言与冷月心对视一眼皆是不解：“我什么时候严刑逼供了？还让我做的干净点？”
冷月心却猛的想到什么，开口道：“去请孙大夫再过来一趟，要快。”
很快孙大夫又一次到来，面对二人的疑问他满脸都是嘲讽：“我们学医的，鼻子自然要灵些，您这屋子里的血腥味很淡，换做别人可能闻不出来，我却是闻得到的。”
“你说有血腥味，血腥味从哪里传出来的？找。”冷月心开了口。一旁的杨梦言也正视了起来。
孙大夫在屋子里转了半天，最后停在了杨梦言桌案上那几盒胭脂前，一一打开仔细闻过，也不禁老脸一红，道：“我确实是闻到了些类似血腥味的味道……没想到是胭脂，可能是胭脂里有什么秘方产生了相似的味道吧……”
“没事，你回去吧，今天的事情，不要对外透露。”杨梦言神情凝重，再一次送走了孙大夫。
“这胭脂只怕是有问题。”杨梦言看向冷月心：“不过单凭胭脂，只怕很难查出来什么来。”
冷月心也是暗自皱眉，却忽然一笑：“没事，我们查不出来，有人查得出来。”
冷月心当即大笔一挥写了封书信吩咐人送出去，结果就是第二天中午的时候，一只仙鹤并一只蝙蝠落在了六扇门前。看清来的是谁，杨梦言承认，胭脂里的问题，不算问题了。
坐在仙鹤上的男子容颜俊朗，一身青衣，腰间坠了一块青玉牡丹的玉佩。他率先从仙鹤背上下来，顾不得打招呼，忙着将手递给坐在蝙蝠背上的女子，眉宇间都写着温柔。
女子一身紫红色长裙，风姿绰约，语笑嫣然。她右手中攥了一把摇晃着青玉牡丹扇坠的扇子，将左手搭在了男子掌心，随即轻轻从蝙蝠上跃下。
冷月心率先上前打了招呼：“师姐，师姐夫，来得好快啊。”
来者正是万妖宫魅者一脉大弟子风摇筝与其夫君步临风。
风摇筝右手微动打开了扇面掩面一笑：“这不是见你信里催的急嘛，昨天晚上收到你的信，我与临风就启程了。”一旁步临风朝冷月心杨梦言含笑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能来就好，我和梦言算是束手无策，只能靠你们了。”冷月心一边说着话，一边将人往里请。
“唔，这地方不错，我来金陵这么多次，还是第一次进六扇门里头来看看。”风摇筝一路四处打量，对这地方好奇的很。“忙过了这事，师姐你想天天住这都行。”冷月心打趣道。
一旁步临风也笑道：“我与摇筝要长住自然会找个好住处，这六扇门的客房还是给你留着吧。”说笑几句，冷月心杨梦言都觉得轻松不少。
待到进了正堂，几人都正色起来，杨梦言将近来的案件大概说了一下，随后将几盒胭脂那里出来给二人看。
盒子一打开，风摇筝先道：“颜色不错，确实是上品。”
随即出手将盒子拿起，想要再细致闻一闻，旁边伸过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盒子夺了回去。
步临风一脸的无奈：“也不知道有没有毒，就敢这么拿过来闻，葬花师兄为这事说你只我听见的就有两次了，我也说了好几次，还是记不住。”
冷月心杨梦言还在一旁，风摇筝觉得甚是尴尬，咳了几声，随意摇着扇子掩饰着，余光却看见步临风拿过了胭脂看了看后竟也是凑到了鼻子边去闻，立刻睁大双眼直视他：“那你怎么也凑这么近闻？”
步临风见她一脸担心，笑着解释：“我是天天接触着药物长大的，你的身子和我当然不能比。”
风摇筝无力叹息：“有你带头这么不管不顾的，我能记得住就怪了。”
步临风将几盒胭脂反复闻过，沉思片刻，确定道：“的确有问题。”他将几盒胭脂重新排出了一个顺序，问道：“你们说这些胭脂都是最近这段时间出现的，那出现的顺序，和我排列的顺序，是不是一样的？”
冷月心杨梦言一时间都被问住，杨梦言连忙叫了捕快去查，冷月心指着最靠右边的一个道：“其他的我不知道，但这个的的确确是最新的。”
步临风神情异常严肃，双手交握，盯着那盒被指出来的胭脂好一阵，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可以确定的是，这些胭脂的配料里，有人血。”
此言一出，剩下三人面色都不大好看，一想到这胭脂的颜色竟是人血染就，风摇筝双眉紧蹙，而想到整个金陵城里大多姑娘们都擦着这些胭脂，杨梦言更是恶心欲呕。
步临风又道：“这些胭脂，大同小异。也就是说，做出这些胭脂的人，心里有一个目标，他在一次次更改着配料，也离实现这种目标越来越近。我排列出来的顺序，应该就是他制作的顺序。”
步临风把玩着其中一盒，道：“他做的胭脂，给我的感觉，很像是我以前听说过的一种。传说狐族女子对打扮这一行很是上心，起初她们喜好绫罗绸缎与玉石首饰，在与凡人日益接触后，对胭脂水粉也极是喜欢。”
“狐族女子看过了凡间的胭脂后，用族里的东西做出来了这样一种胭脂，色极艳，味极香。这种独有的香味，来自于狐女的血液，制作者会将自己的一滴血与各种花露混合，留下狐血中香艳的魅惑，又有了百花的香味。”
“也就是说，程实见识过这种狐族的胭脂，然而他得不到狐女的血液，所以用了普通姑娘们的血在做胭脂？”杨梦言问道。
一旁冷月心点了点头，道：“我之前送程实的女儿晓白回家，与他闲谈过，他确实提到，他娘子常用的胭脂，离开娘家后不好买。若这么说来，程实是从他娘子处见过了狐族的胭脂，所以才努力想做成一样的，那他娘子，必是狐族之人了。”
“这么说的话，一切都解释的通了。”步临风点头同意。
“月心，若是狐族女子，你能不能查到？”风摇筝知道冷月心的狐妖身份，向他问道。
冷月心想了想，道：“他娘子名字里有个白字……名字里有白字的狐女，我也不清楚。若是想要查清，我需要回一趟族里。”
说话间小捕快完成了杨梦言交代的任务，回来禀报。这几盒胭脂被拿出来卖的顺序，果然与步临风排列出来的一样。
冷月心果断下了决定：“既然如此，我这就启程回去一趟。师姐，师姐夫，这次麻烦你们了，只是来不及为你们接风洗尘我就得先走了，梦言你替我招待着，师姐你们夫妻俩也别急着走，我去去就回。”
在帮杨梦言查案这件事上，冷月心也算是雷厉风行，很快就出了门去。风摇筝夫妻也不见外，暂时在六扇门内住下。杨梦言派了几个捕快，日夜看着程实，既然已经基本确定他就是近来案件的主谋，只是缺少证据，她自然不会让他逃出天网。
冷月心也是驾驭蝙蝠一路疾行，风餐露宿的，走了大半个白天加上整整一夜，天色大亮时终于到了一处世外桃源般的地方——青丘。
青丘之国，一向被世人奉为传说中的所在，唯有像冷月心这般的狐族人，才能知道具体的位置。冷月心虽有着狐族血脉，却非是在青丘里长大，只偶尔随翩翩师父回来看看，勉强算是熟悉。
此次前来，冷月心的目的很明确，就是为了程实与其妻的事情来的。现在所发生的这些案子，探究根源，都是来自于狐族的胭脂，以及，携带着狐族胭脂的狐女。
进了青丘后，随处可见的，就是大大小小，颜色各异的狐狸，有的已经修为高深，幻化做绝色丽人或是风雅男子，也有的尚且幼小，维持着狐狸的原身，三两成群的嬉戏。
见冷月心进来青丘，众狐虽不全认识他，但感受到他身上同类的气息，也没谁跳出来阻拦他。冷月心就这么一路走过青丘的山山水水，直奔国主的居处而去。说到要查青丘里的狐族，问谁也没有直接问国主来的痛快。
青丘这一代的国主，是一只年龄不大但是修为高深远非常狐可比的红狐，上位已有近二十年，一直都是孤孤单单一只狐，没有王夫，更没有子嗣。性格说冷也不是很冷，但说热，还总有冷的时候。然而冷月心之前见过她两次，觉得她还挺好说话的。
青丘民风淳朴，不像是外界一味地追求功名利禄，在这里，作为国主，除了有更重的责任外，也没有享受太多的特权，住处也没什么太大的讲究。
狐狸洞外也没有什么守卫，冷月心在洞外高声问了一句：“赤檀国主可在？冷月心求见。”
“进来吧，门口都没有狐狸拦着，还问什么问。”平和的女声从洞内传出，冷月心得了召见，大步进去。
每次见到赤檀，冷月心都有一种换个地方见到自家掌门师父春三十娘的感觉。
两人比起来，春三十娘要年长些，而论气势，赤檀也是丝毫不差。毕竟做了快二十年的国主，赤檀虽在狐族里还算是年纪小的，但要论国主该有的气势风度，在人前都已有了。
然而二人最大的区别，在于身上流露出的感觉。
在冷月心还没有师公之前，春三十娘出神时，常是极目远眺，神情忧愁；而赤檀不会眺望远方，她总是看着手边的宣纸，整个人既感伤又无望。
“国主，我这次回来，是……”“等等，不急。”
赤檀出言打断了冷月心的话，冷月心自然不会再说，只安安静静等她忙完。赤檀站在那里，低垂着头，右手执笔，饱蘸墨汁，在宣纸上极认真、极一丝不苟的写着字。
只看她手腕扭转的角度，手指的用力程度，便可知这是一张极有风骨、称得上风神俊秀的字，这样的字，多出于男子之手，而眼前的赤檀，字迹却也是如此。
很快一张洁白的宣纸便已写好，说是一整张纸，也不过一字而已。
见赤檀国主放下笔，冷月心才开口：“我这次回来，是想查一个名字里有一个白字的狐女。”
“难度不小。”赤檀闻言笑了笑，方才一本正经又严肃的感觉去了不少：“白狐们大多取名时直接以白为姓，你只凭这一点，能查到年尾去。”
冷月心也是一愣，随即意识到赤檀说的没错，补充道：“我想查的这个，在十年以前就已经离开青丘嫁到了外面去，夫家姓程。”
赤檀眼珠转了转，沉吟片刻开口道：“你查她做什么？”冷月心将近来金陵的案子对赤檀说明，赤檀一愣：“她死了？”
冷月心点点头：“我也没见到她，听旁人说，她是过世几年了，只留下一个女儿和丈夫过活。”随即突然想到，若是如此，晓白便也是半狐之身，就这么在外界长大的话，只怕麻烦不少。
这边赤檀叹息一声，刚想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却换了说辞：“她在青丘的事情，我清楚的很。不过你和她非亲非故的，就算是为了查案，我也不能就这么告诉了你，我之前听你师父翩翩说你很有才华，且让我看看。”赤檀带了冷月心出去，一路到了供奉先代国主灵位之处。
赤檀三拜九叩后，在众先国主画像的其中一幅前跪坐，转头问跟着她三拜九叩后跪在她身后的冷月心：“这个人，你看看他的样子，可否为我做一幅画？”
赤檀这一请求，于冷月心自然不是大事，仔细观摩画中人的模样神韵衣着打扮后，按照赤檀的意思，回了洞仔仔细细的画了一幅。
赤檀打量着冷月心新做出来的画，神态柔和。画中的男子负手站在崖顶，于晚风中回眸，眼神似是嗔怪却又暗含笑意，崖顶唯一的花树开满了浅紫色的繁花，枝干下的秋千上，红色裙摆的少女笑容明艳。
“我幼时根骨不佳，灵力更是低微，承蒙师父不弃，忝列门墙。师父很宠我，我爱漫山遍野的疯跑胡闹，他也就很少为修行之事责怪我。他辞世后，我印象里最深的，就是这幅场景。奈何画术不高，这一幕也只能在梦里再见。”
赤檀看着画里身影，露出与当年一般无二的笑容，恍惚间时光逆转，她还是那头连个变身术都用不好的小狐狸。
“你想知道的，那个狐女，叫做白胭。当年凡人程实不知怎的误打误撞闯进了青丘，遇见了小胭，两个人互生情意，想要成亲，报到了我这里。虽说人狐殊途，但毕竟我师父掌权时便已经准了我师姐离开青丘和外面的男子生了你，我自然也不会阻拦。”
赤檀说的相当直白，冷月心听得好好的莫名被点了名，咳了两声，略微有些尴尬。
“他二人要在一处，就要离开青丘。青丘的东西不得外带是规矩，小胭走的时候，也并没破例带什么。不过程实确实见识过我青丘的物件，模仿一二也不是不可能。凡女的血液比不上狐女的血液来的有效，只怕他在用量来弥补质的差距。”赤檀看向冷月心，示意自己说完了。
若之前步临风所提出来的是怀疑，至此，案件是程实所犯就已经可以确定了。
与赤檀提出了告辞，冷月心步履匆匆的赶回金陵。
又是一天半的行程，回了金陵后，冷月心直奔六扇门，打算将现有证据汇总后，直接将程实抓回来。
然而到了六扇门，却只找到了还在客房的步临风夫妻。
风摇筝躺在床上，面色苍白，深深沉睡。步临风坐在床边为她诊脉，见冷月心一头雾水的闯进来，为风摇筝掖了掖被子后，示意冷月心出去说。
“怎么回事？师姐怎么受伤了？梦言呢？”冷月心双手暗自发抖。
步临风一脸的严肃：“你走后没多久，京城里来人斥责金陵这边办案不力，梦言首当其冲被勒令去办案，她只好带人去找程实，决定提前将人抓回来关起来。”
步临风叹口气：“我也是事后才知道梦言去找程实了，却不料她这一去就没回来。我与摇筝知道后，一同去了一趟胭脂铺。胭脂铺已经关门了，程家父女也不知去向，回来的路上，突然有人出手偷袭……”步临风也是十分的着急。
冷月心深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既然程实要做胭脂只是要女子的血，那梦言应该还没有性命之忧。唯有冷静的找到程实，才有救人的希望。
（未完待续）
凶手是否在这些人当中
血腥味又从何而来？
ps：感谢离月大大邮箱投稿的封面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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