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红条子 - 美国中小学的那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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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中年，风风雨雨，不能说宠辱不惊，也大都应对自如了。可我内心深处，还真怕两个儿子书包里时不时现身的红条子呢！
两个儿子从学前班开始,老师大都实行奖罚制度。形式各异，目标一致：鼓励表现好的，惩罚表现差的，但用的是适合小孩子心理的方式。比如说二年级前用颜色来代表表现，橙色最好，蓝色次之，绿色平均，黄色警告，红色通报家长。每天一记，周五给家长送一周小结，孩子每天的表现在五颜六色里一目了然。但如果哪天表现很差，得了红色，那就得当天带红条子回家，老师说明原因，家长必须签字。闹得实在不像话的时候，往往还需要跟老师，甚至校长室沟通。你说，我能不怕红条子吗？
大儿子从小成绩优秀，兴趣广泛，上学前班时就被选进了县里"Talented and Gifted Student (TAG) Program" (一般从一年级起才开始选拔)，相当于国内说的实验班吧。美国公立学校不同学区教学质量差别很大，家长如果不送孩子上私立学校的话，一般都会选择在好学区买房以便孩子上较好的公立学校。但即便是较好的公立学校，学生素质和水平也会参差不齐。为了因材施教，各州县都会设立TAG Program， 招收Intellectually Advanced and Exceptionally Creative Students (智力超前和特别有创造性的学生) 另外授课。这样天资较好的孩子能学习比较难的，开发创造性的课程，会觉得上学有趣，并具有挑战性。而普通班的学生学习正常课程，也能得到老师足够的注意和指导。
在我们所在县，小学时实验班的学生每周一起上一天课，其余四天在普通班上课。 而上初中后实验班则是按科目分班，小学毕业那年参加各科的考试，达到标准才可以继续上那个科目的实验班。老大考上初中所有科目的实验班，但不同科目有不同的班和同学。
实验班主要注重思维能力和创造性的培养，小学每学期设一到两个研究课题，比如说研究各人喜欢的濒危动物，自己组建一个国家并学习治理 (Kids Nation) 等等。孩子们几个组成一队，自己上网查资料，做PPT或其他材料，期末给家长汇报演讲。你别说这些小家伙还真像那么回事，讲得头头是道，妙趣横生。老大最喜欢的TAG课程是三年级时的Kids Nation， 孩子们自己选举总统和“政治局常委”，分配了各项工作 (警察，清洁工等)，发行了纸币，并成立了市场进行交易。忙得那个不逸乐乎！他们也颇尊重普通劳动者，老大作为“政治局常委”的工资定得比清洁工还低，真正是人民的公仆！
尽管老大成绩优秀，小学毕业在全校毕业生中所获奖项最多 (除总体成绩外，还有全州写作统考作文满分和服务于学生会等)，但是他个性外露，非常调皮，在纪律这个问题上可远没有学习那么好。小时候得黄色警告是家常便饭，红条通报的时候也不在少数。得黄色警告大都是因为在普通班老师讲课时自以为知道答案，不经允许就打岔发表意见。他在实验班上倒没有这个问题，因为老师鼓励孩子们各抒己见。但在普通班老师得照顾所有同学的进度，儿子随便发言妨碍其它同学的学习。而且是屡批屡犯。后来我们没办法，有段时间让他每天带一纸手环，上书：“Zip Your Mouth！” (上课时给嘴巴拉上拉链)！
这个毛病到四五年级才好些了，现在到了初中仍偶有所犯。可不，前些天还收到社科老师关于他类似毛病的一邮件呢。而且老师的口气颇有对家长“子不教，父之过”的责备。问儿子怎么回事，他却振振有词， 说老师没有直接跟我沟通过，我并不知道老师有意见呀，怎么就先告到家长这儿了呢？如果老师直接告诉我我会改的。 看看他倒有理了似的！我们告诉儿子他有对老师的沟通方式保留意见的权利，但他的行为影响其它同学上课，对老师很不尊重 (尽管不是有意的)，希望他严肃对待，认真改进，不要再让爸爸妈妈收到类似邮件！我同时给老师打邮件表示一定会跟她合作促使儿子改邪归正。叹气…...
而拿红条通报就没有随便说话那么简单了。往往是犯了更严重的错误。比如说跟同学在教室里扔纸团打仗啦，或者几次黄色警告后仍变本加厉啦。刚开始我一看到红条子就火冒三丈，把儿子狠批一顿。可能是太严厉了吧，老大学前班时一次得了红条子，可能是害怕责罚，竟然企图毁灭证据，把红条子扔进了学校的字纸篓！可是以一个五岁儿童的智力，可能没有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吧。老师没有见到家长签字的红条子能不追究吗？这下好了，罪加一等！我和先生这次真的很震惊和担心。因为在我们看来，犯错不要紧，说谎就事大了。这也使我们反省以往对红条子的过度反应，由责骂改为以劝导为主。我们不也是从顽皮的童年过来的吗？为什么孩子犯个小错就如临大敌呢？重要的是让他知道犯错所要承受的后果。所幸的是尽管红条子仍时有出现，说谎却再沒有过。
比红条子更严重的是被送到校长室训导。老大一年级时跟小朋友闹起来干不过就咬人一口，事发当天给送到校长办公室训话，后面连续几天放学后也需到那里报到并思过两小时。而且还记录在案。而他小学时因各式各样的事件给送到校长办公室的事还有好几起。尽管他都不是主要过失方，也没有像有的同学一样给停学一周，也够让我们操心的！闹得那两年我一听到他学校打来的电话就心跳过速。
小儿子跟哥哥性格大不相同。尽管成绩很好，也在实验班，但不像哥哥那样个性张扬，有着什么都无所谓的放松心态，尤其在学习这件事儿上。他小时候我们没少收到老师关于他完全可以做得更好，却不肯多做一点的评语。比较懒。
说起老二上实验班还有一点小波折。由于老大没要我们操心就上了实验班，我想当然地认为老二也会一样不费吹灰之力。可等到学前班结束也没收到学校推荐老二考实验班的信。等到一年级开学跟老师开会时才有机会问起此事，于是得到上面的评语。我跟老师说我们希望通过努力帮助老二一年级时达到推荐考实验班的标准，我们对他的潜力很有信心，但对他的毛病也感同身受，非常愿意跟老师合作帮助他进步。幸运的是老师非常支持。但小家伙本性难移，依然我行我素，确实没让我和老师少操心。那一年我和老师不知打了多少电话和邮件沟通，想办法激发老二对学习的热情。
后来他慢慢有了进步，老师觉得可以推荐他参加考试。说实在的，我们心里实在没底。没想到他竟然考上了！但他的分数也证明了我们对他的观察。考试一共考四个方面的能力：Mental Ability (心理能力)， Achievement（学习成就）, Creativity（创造性）, 和Motivation （原动力）。老二Mental Ability，Creativity和Motivation 都大大超过标准，但学习成就却没达标。好在四个方面有三个方面达标就可以进实验班。我们也跟老二坐下来解释了他的分数意味着什么，鼓励他好好学习。说也奇怪，老二上实验班后变化很大，对学习有热情多了，成绩也节节上升。我一直很感谢老二一年级的老师，愿意相信一个孩子的潜力，花时间与家长沟通，并帮助孩子进步。当然家长的信心和主动参与也致关重要。
在纪律问题上，老二属闷皮型，做坏事不易被发现，所以得红条子的次数倒没哥哥多。但一旦东窗事发，就事儿大了。他一年级时在班上有个朋友圈，天天一起玩，圈外一位小朋友很羡慕，要求加入。不承想他竟然张口要入伙费，小朋友就把过生日得的十块钱给了他。要不是人家家长发现真相，告到老师那里，我们还蒙在鼓里呢！等追缴"脏款”时，才发现他竟然因为害怕我们发现，早就把钱扔到废纸篓里了！真真气死人！想想又好笑，小孩子犯错怎么跟如今的贪官有异曲同工之处呢？弄了钱又不敢用，还得费事毁证，何苦来？由于事态严重，我们在跟老二好好讲道理之后，要他给小朋友写信赔礼道歉，并禁止他玩游戏和看电视一个月，让他认识到严重后果。而我们马上赔了十块钱，也写信给小朋友家长真诚道歉。
其实红条子也好，老师的电话邮件也罢，都说明美国中小学尽管以鼓励教育为主，因材施教，以培养创造性见长，纪律性却很强，赏罚分明。规则定得很细，便于学生执行。而且经常跟家长沟通解决问题。有时连我们这些有“虎爸虎妈”之称的中国家长也觉得太严了呢。比如一次收到老大科学老师的邮件，说他由于不妥善管理上课所需物品，行为分已被扣掉了十分，如果再不注意，下次再犯就得放学后留校察看，抄写两个小时的学生守则。我一看吓了一跳，赶紧给老师打电话看是怎么回事。原来第一次扣分是作业忘在家里，第二次是开始上课了却将课本忘在他在学校的储物柜里。第一次扣分完全赞成，第二次扣分却有点让人费解。储物柜离教室只有几步远，回去取一下不就行了吗？不行！因为课堂守则就这么定的！倒也有效，从那以后，老大上课再也不敢丢三拉四了。谁愿意留校察看，抄两小时的学生守则呢？
所幸的是随着兩个儿子渐渐长大，懂事不少，“红条子事件”也越来越少了。否则我还真怕红条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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