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无下限车手的内心独白 (上)
题图及配图均来自作者。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538篇原创文章。国庆长假，发一篇另类的旅行记录，也比较应景。文章也让我看得甚是酸爽，朋友圈一片世界风光，但我独爱这样的旅行。未经授权，本文不欢迎其他公众号转载，欢迎大家转发分享。
我今年26岁，毕业一年多，外表很乖，内心狂热，鲁莽又闷骚。过去两年间玩了20个国家，回国做了条投行狗。本科的学校有两张名片，一曰樱花，一曰美女。学校里有两座山，也造就了校园内高低起伏的地势。方便起见，从大二开始骑摩托，就从未停止与偷车贼和学校保卫部的周旋。那时保卫部不定期开展集中整治校园无证照摩托车行动，调集拖车、汽车、摩托车还有人工，在大路小路设卡，明里在马路上堵截，暗中在路边草丛里伏击。从此我练就了“草上飞”的技术，双手挂在车把上双脚离地在各种乡间小路上越野。听着风呼啸着在耳边加油打气，掩盖后面保安的呵斥声和一切嘈杂之音，拧紧油门，将世界甩在身后。这无法无天的酸爽感觉就像《本能》里被Sharon Stone勒紧脖颈还要对方因为一句“You trust and I trust”亡命冒险守约，自欺欺人地赌上生命，麻痹自己。
此后三年，常常骑着我的150cc小踏板上课、开会、绕湖、泡妞。也玩过大踏板和国际档太子把，但排量也就那水平。然而，皂滑弄人，我与每辆车缘分最长不超过三个月，大学骑了三年丢了三辆车。其中最后一辆车是分期贷款买的，丢了之后还给小偷还了半年贷款。每个月底讨债的电话都会准时催命，像女孩儿每月的例假一样，定期给我伤口上撒盐。
转眼毕业了，分手了，工作了，却发现很久没有拧油门了。有一天我走进了交易室，经纪人各种嘈杂的报价，box里飞出的利率，屏幕上40多个边弹边闪的对话框彻底把我激怒。我砸了桌子，摔了门，撒泡尿走人。用两天时间确定目的地，查了基本信息，确定路线，购置装备，递了签证，又重新穿上了机车靴。我再一次不顾一切地飞向了胜利的远方，感觉自己背上长了翅膀，心中的火在燃烧胸毛，跺跺脚，全是力量。2014年12月初，拿着一本越南签证，我上路了。
在上海领事馆办理越南签证的时候还有个小插曲。工作人员给的表格上有担保人信息一栏，必须填写，而且要用越南语。我左思右想，实在想不起有什么失散的亲戚或前女友在那儿发展。抓耳挠腮之际，一个大叔转向我，要我帮忙。原来，他要去朋友在越南的橡胶工厂考察工程，但不会外语。好吧，先帮他填。一上来就觉得别扭，这越南文英语不像英语，拼音不像拼音，抄了一遍发现，还行，没想象中难。看我写完了，大叔很高兴，又从包里抽出4张，说，小伙子我们还有几个兄弟也不懂外语，你帮我们一起填了吧。我去，大叔你真实在。我当时就想大叔你能不能借我抄下让我用一晚你兄弟——的信息。无奈面子薄，没好意思。一共抄了5遍，越南鸟语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大叔走了，我一拍脑袋，靠，我感觉自己已经把刚才担保人的姓名地址公司名称和公司地址背过了。抄笔速记，一手流利的越南文在我的妙笔下开成一纸漂亮的菊花。压抑不住兴奋交给越南签证官，通过，齐活儿。当时感觉我好屌。
第一天从上海到了南宁，后经友谊关出境。越南边检猥琐地看着我性感的胡渣，用清晰流利的中文向我说出“给我十块小费”的时候，我本着友好互利、平等待遇的国际准则和外交惯例，义正言辞地问候了他直系和旁系三代以内所有亲人，并示意不老实削他后，顺利通关。出来后就是尘土飞扬、大搞基建的越南国。
下午到河内，赶上下班高峰，上百辆摩托车自行车在十字路口会师，排好阵型，鱼贯通过。引擎呼啸，像冲锋的号角；闪亮的安全帽，像防弹片的钢盔；路边小贩的叫卖，是临战的鼓励；由红转绿的信号灯，是剑拔出鞘的指挥刀。一个交通高峰期就是一场战役，一个路口就是一个战场。交战双方血拼到底，势不两立。这阵势我已看呆，俨然忘记了二手摩托车市场快关门了。飞奔过去，找了个当地姑娘，帮忙让老板挑了车，验收证照，交钱交货。到手一辆本田110 wave四冲程风冷，基本是当地最普遍的车。趁着高峰期没过，脱衣服跳进攻坚桥头堡敢死队的洪流，舒服地洗个澡，感受一把。像在草原上骑马，像在冰面上打出溜滑。这感觉，用酸爽形容，太俗。
夜晚视察了河内夜景，没啥可圈可点的。早上9点出发，进攻荣市。其间366公里，天气晴好，多次下车拍照，忘记赶路。好在中国工程队援建的公路质量高，路面平顺，辅以谷歌地图导航，轻舟过重山，晚上8点到达荣市。小地方，没人懂英语汉语，连比划带猜算是有东西吃有床睡。第二天322公里到顺化，略坑爹。小鬼子自己修路，有断面，经常左右换车道，根本跑不起速度，中间也没什么吃饭的地方。一个20公斤重的登山包放在前面用两手两腿夹着，左手负责刹车和拿手机看导航拍照，右手拧油门，一天下来就像保持后入姿势一万年。晚上走在一条堤坝上，两边全是海，十几公里长，路面泥泞，天降小雨，全程没有灯，没有车，没有人。我的车灯光微弱，能见度最多2米，全靠感觉。我想起小时候住过的房子，一起玩的小伙伴，大学里的女朋友，一起深夜在野生动物园和戒毒所飙车的哥们儿姐们儿，还有很多很多。当我走在这样一条路，我意识到孤独是伴随我一生的状态，抑或身体，抑或灵魂。不过没关系，我低头看看，还有你。我不会嫌弃你排量小，样子丑，因为我爱你。可以执拗的恋物，却没留住一个爱人，也是挺悲哀的。
从顺化到岘港的这20公里被《国家地理杂志》评为世界上必去的50个地方之一。这一段盘山路，配小雨，旁边是悬崖和大海，远处是渔舟和村落，一幅生态写意，像一盘上面撒着芝士屑淋上橄榄油的沙拉。这20公里我骑了3个小时。在摄人魂魄的自然景观面前，时间可以变快，也可以变慢。
最后来到古城会安，住在海边竹子和茅草搭建的青旅。青旅老板是个姑娘，热情好客，会安连绵阴雨，不想出门。跟一群毛子打德州，赢了一堆烟，快抽吐了。到了的第一天查了天气和签证日期，下一站到芽庄500公里全部是阴雨天气，加之道路状况不好，遂决定让青旅老板帮忙卖车。后来她邻居收了，我还去姑娘家蹭了顿饭。她有个姐姐有个妹妹，吃饭时候她父母两个老人很高兴，又夹菜又倒水，姐姐洗水果，妹妹做饭，搞得跟第一次上门似的。
卖了车，一路大巴。途径柬埔寨的金边、西哈努克港、吴哥窟，进了泰国。在泰国又租了川崎Versys650在清迈市内转（在清迈大学门口还出了车祸…被人追尾），后来又租了个125cc的小踏板从清迈骑到拜县，路上也是各种奇遇，放到下期细细讲吧。
这次辞职之旅终生难忘。期间1000余公里，路上想了很多。有家人有朋友，有过去有将来。在铁背上骑行的日子，是我理想的生活状态。我看到了那一天，父母带着奶奶，抱着孙子孙女，跟姑妈、叔叔两家人，我们一大家人开着车去一个远一点的地方，放一个久一点的假；我看到了那一天，我有自己的摩托车店，改装车厂，我自己做车手和技师；我看到了那一天，我在1199背上，在Diavel背上，在Bonneville背上，而你在我背上。
只是你的样子那么模糊，我看不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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