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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土离真实的农村有多远?

2016-12-28 清浅 奴隶社会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986篇原创文章,清浅执笔,诗闻帮忙润色,在此谢谢诗闻。欢迎转发分享,未经作者授权不欢迎其它公众号转载。文末有惊喜。


我叫清浅,来自江西赣州的一个偏僻村庄,从小患有眼疾,是村里唯一的女大学生,毕业后回村教书,六年教龄。在一土广场和一诺华章结识,受邀来奴隶社会分享几个故事,关于我、孩子们和乡村教师们的真实故事。

农村于我,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作为土生土长的农村人,我对这片土地的感情很复杂。它是我的天堂,它是我的地狱,我对它爱恨交织。

在这片广袤的土地上,我度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可是我的无忧无虑结束得如此猝不及防。八岁进入村里的小学读书,我发现不管黑板上的字老师写得有多大,我都看不清。于是父亲带我到县城的医院做检查。年幼的我被“繁华”的县城完全震慑住了。

父女俩在医院上上下下跑了好几圈,最终父亲拿到了检查结果:裸眼视力0.1,矫正视力0.2,先天性弱视,严重散光,无治愈可能,只能尽可能矫正。

这些名词,现在感觉很平常,可是在上个世纪末的我们村,压根没有人听说过。父母本能地想要隐瞒,但消息不知为何,不胫而走。我被一脚揣进另一个世界,一个自己被他人视为异类的世界。

大人们对一个异类,极尽羞辱之能事,尤其这个异类还是个孩子,那么这种羞辱就会更加地肆无忌惮。一个孩子因为无助,愤怒,绝望而彷徨无助、暴跳如雷、崩溃大哭,都是他们盼望看到的。

我几乎很快意识到这一点,所以对于那些不怀好意的试探,哪怕内心再痛苦,我都紧紧闭着嘴巴,恶狠狠地冷冷地瞪着那个人。然而无济于事,大人们当着我的面讨论起来。

“啧啧,看看,小小年纪的妹仔,眼神几吓人哟。” “当初她妈妈应该把她送走的,几大的麻烦哟。” “你妈妈早就不想要你,要去抱个弟弟来。” 愤怒和绝望让我仓皇而逃,压顶的恐惧甚至让我没有勇气去向妈妈求证事实的真伪。

我跑回家,蹲在我们家阁楼的门槛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就因为我是女孩子,所以妈妈曾经想把我送走,现在知道了我有治不好的病,妈妈会不会又要把我送走,到时候我有什么理由让妈妈把我留下来?将来我能不能养活自己,有没有我可以做的工作?虽然住在农村,我们家却没有田只有菜园,就算我想种地,只怕也不能够。那个下午我想了很多很多,记忆中那天残阳如血,而我,瞬间长大。

如被恶鬼驱赶,我拼命读书,不单是看课本,凡是有字的我都看,我本能地知道,读书是我唯一可以逃出生天的途径。上课的时候,我是名副其实的“听”课,每学期开始我都会买很多笔记本,老师课堂上讲的话,只要我觉得很重要的,我都会记下来,书写速度飞快,字迹潦草。下课后马上借同学的笔记,看看老师黑板上都写了什么,两种笔记拼凑成了属于我的课堂。

这种方法一度非常有效果,我成了别人家的孩子:沉默,努力,乖巧,成绩好。于是,村子里羞辱的声音没有了,班上的“坏同学”再也不会将垃圾扔到我的脸上;班上有人得红眼病沙眼甚至麦粒肿,也不会再说是我传给他们的了;每当我端着板凳,蹲在讲台边抄课堂作业的时候,周围也不会响起冷嘲热讽的声音了,我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铠甲。

但是渐渐地,随着年级的升高,我学得越来越吃力,而且到最后,我们村,只有我一个女孩读了大学。其它女孩子有的是自己不想读,有的是家里不让读。无一例外,早早出去打工了。

在我求学的过程中父母不停地打听哪里有好医院可以治好我。但其实现在想想,我们三人满怀希望千里迢迢奔赴而去的所谓的好医院,不过是我父母不知道从哪份报纸杂志上看到的广告,那些散落各地所谓著名医院,和现在的莆田系医院如出一辙,我们被骗被误导了很多次。

大学毕业之后,我回到了家乡,成为了一名乡村教师。之所以选择回家任教,是因为我不想让我自己的经历再在其他孩子身上重演。我想:如果我成为了一名老师,也许可以在孩子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刻,给予他们应该得到的帮助;不仅如此,我还可以将我所学到的东西教给他们,带给他们些许启发,也许能够使他们更加幸福。

可是令我痛心的是,我们都迈入21世纪十多年了,我的家乡除了比以前多了几栋新盖的房子,人们的内心和以前并无多大区别,因为打工潮的出现,原有问题上又增添了许多更棘手的问题——大量留守儿童因为缺乏关爱、缺乏引导,身心方面都存在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我想要为这些孩子做些什么,给予他们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我知道,帮助孩子的第一步是了解孩子。于是,我开始对孩子们逐一进行家访。

我的学生们

我走访了34户人家,了解了36个孩子的基本情况,有少部分孩子的父母小学毕业,其他都是初中毕业。孩子的父母绝大部分在外地工厂打工,大部分一年回一次家,也有几个数年没有回家。

大部分孩子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我去家访却很少能在家里遇到孩子的爷爷奶奶,因为他们每天都要劳作到很晚才会回家。没办法,我只能到田间地头去找他们。爷爷奶奶们无一例外地向我抱怨,孩子生下来,只要出了月子,孩子的爸妈就离家打工了,平时孩子全靠爷爷奶奶拉扯大。孩子的父母又不寄钱回家,日子很艰难,既而呵斥孩子:“你打电话给你阿爸,叫他寄钱回家,不然就别吃饭了。” “我不打!”孩子扭头就跑了。

34户里有17户人家严重超生,最多的一户人家有6个孩子。可是走进这些家庭,你却看不到几个孩子的身影,孩子哪里去了?被送走了。生下来一看是女孩,立马联系人送走。送哪里去了?不知道。哪怕是亲生父母也不知道,因为根本不在乎,有人会接受就行。送走了继续生,直到生出男孩,很多家庭还坚持要生到两个男孩,当地人称之为双层保险。这样的事情简直司空见惯。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为了养儿防老。讽刺的是,村子里的老人一旦丧失劳动力就会立刻被送到老屋去,即便儿孙满堂,被活活饿死冻死的老人大有人在。老人死了,丧事极尽铺张之能事,子孙哭嚎打滚,人人都会夸一句真孝顺。

了解到有这么多女孩子未卜的命运,我的心在滴血,很自然地,我想到了自己。

其实我心中对父母早已没有了怨恨,爷爷奶奶去世得早,父亲又是他那一辈里年纪最小的,家族中所有的成年人都摆出长者的姿态,并不帮忙只多加刁难,对于母亲连生两个女儿,家族中无论男女都将其视为整个家族的耻辱。我出生那一刻,没有人关心母女的身体情况,只叫嚷着赶紧将我送走。

在这样强大的压力之下,年轻的母亲也许有过动摇,但最终她还是把我留了下来。我的伙伴里也有很多这样命运的女孩。无论是亲生父母还是养父母对于这多余的女孩子,从不掩饰他们的嫌弃。时间的车轮悄然转动了几十年,但现在我的家乡,包括很多母亲自己依然将生儿子当成和饿了要吃饭冷了要穿衣一样理所当然的事情。

阿姐,今天晚上会吃饭啊?

36个孩子里有5个来自单亲家庭。造成单亲的原因,无一例外,都是妈妈消失了。对,是消失了,人间蒸发了。

少男少女,十七八岁出去打工,二十岁左右,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办了仪式,就算结婚了。孩子都生了,怎么还是走了呢?因为穷,因为家暴。

一个孩子的妈妈被打得太厉害了,喝了农药,想死,没死成,变成了哑巴,能走到哪里去?还有谁会要?于是一个人住在随时可能会倒下来的老屋里,像一个影子一样活着。孩子和父亲住在养老院里,在同一个村,却几乎不相往来。

这群孩子里有几个长年独自在家。小梦就是其中一个。


有一天下午放学后,我随着小梦去了她家,因为小梦中午在学校吃饭,所以我只能下午去家访。长长的两排平房,曾经住着十几户人家,如今只有小梦家还在这。

小梦用挂在脖子上的钥匙打开门,黑漆漆的房子里有股阴冷的风吹来,我打量了一下小梦家黑沉沉的堂屋,让她先去做饭。小梦走进厨房,将一大把柴火塞进灶堂,擦亮火柴点燃了柴火,浓烟很快弥漫了整个厨房。小梦的弟弟回来了,如小梦一样,穿着破旧,冬天了脚上还穿着一双拖鞋。他看到我很吃惊,然后问小梦:“阿姐,今晚会吃饭啊?”问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很多时候他们回到家不吃饭也不洗澡,玩累了直接睡觉,第二天起来就去学校。

小泥鳅

小泥鳅是一个有着黑红皮肤,浓秀眉毛,亮亮黑眼睛的四年级女生。她那圆圆眼珠总是滴溜溜乱转,一副狡黠难驯的样子。事实也的确如此,她总爱和我对着干。找她谈话,她扬着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真让我头疼。

不仅如此,她的嘴巴特别厉害:别说班上的同学经常被她骂得嗷嗷哭,三天两头来我这里告状;就算是村子里最高大粗鲁的农妇,她也敢跳着脚和别人对骂,什么脏话粗话都骂得出口,毫不畏惧,战斗力满格的样子,就像一只好斗的小公鸡。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看上去“顽劣不堪”的孩子。当我对小泥鳅说我想去她家家访时,她愣了很久,意外、兴奋、狐疑、忐忑,各种表情在她总是吊儿郎当的脸上闪过。最终她扭捏地答应了我的要求,走在我身边时,嘴角有掩不住的笑意。

走到她家,她冲着坐在门口的老人喊了一声:“奶奶!” 老人家抬起头慈爱地笑了笑,小泥鳅用欢快的语气向奶奶介绍我。拉了几句家常,我问起了小泥鳅父母的情况。老人告诉我:“她爸老早就病死了,她妈就走了,没见过了,她还有个妹妹,也没见过了。”老人的语气异常平静,带着接受所有命运安排的平静。

“那平时就你俩住在这个院子里吗?”我问她。

“这是她大伯家,下个月我就和她搬到她叔叔家去。” 老人的神色始终淡淡的。

“她大伯和叔叔对她好吗?”我问,老人迟疑了一下,没来得及回答,走过来凑热闹的邻居大婶接过了话茬:“怎么不好?她那么凶的妹崽,不把她赶出去就不错了,跟她妈妈一样凶。”接着大婶又把小泥鳅爸爸临死之前的样子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遍。老人安静地听着,我想她作为亲历者,也不是第一次听这样的描述吧?小泥鳅站在奶奶的身后低着头,居然没有像之前一样跳起脚来骂人,看起来很温顺。而我的心中却五味陈杂。

小鑫

小鑫是班上难得的父母都在家的几个孩子之一,在连续生了三个姐姐之后(只有一个姐姐被留下来了,其他两个姐姐生下来就被送走了),他的父母千辛万苦才有了他。照理来说,他应该宝贝得像金疙瘩一样,然而事实并不是那样。

在上课的时候我告诉小鑫放学之后我会去他家家访,但是放学铃响后,我只不过在办公室里稍微停留了几分钟,小鑫就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在与小鑫同村的几位学生的带领下,我找到了小鑫家。在他们家昏暗的卧室里,我见到了他。他背靠在凌乱的棉被,穿着鞋子歪坐在床上,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辣条,一边看着武侠电视剧。当我走进他们家卧室的一刹那,他迅速把辣条塞进被子,不知所措地看着我,床上各种零食的碎屑和袜子衣服和睦相处。我把小鑫拉到屋外,因为屋子里的气味实在呛人。同去的学生叽叽喳喳地向我告状,说小鑫在家天天看电视,要不就出去打架偷东西,大家都不爱和他玩。

“你们在干什么?”,一位长得和小鑫颇为相像的中年男子走过来,应该就是小鑫的父亲。他穿着一件迷彩上衣,瘦而老,身上隐约有酒气。

“我是小鑫的老师,小鑫在家怎么也不做作业,光看电视?”我笑眯眯地问小鑫的父亲。小鑫的父亲忽然顺手操起靠墙放着的棍子,狠狠地朝小鑫身上打去。我大惊失色,小鑫却灵巧地避开了,边哭边往外冲,我赶紧拽住他,把他护在身后。而小鑫父亲却非要打他,一边高高举起棍子和小鑫周旋一边吼:“你不是说没有作业吗?啊?你这个废物!”他用词极其恶毒下流,好像小鑫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我拼命抓住他的棍子,他多少有些忌惮,终于放下来了,但是还不停地叫骂。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聚集了一些人,在旁边兴味盎然地看着。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小鑫的父亲压根没给我说话的机会,不停地骂小鑫、小鑫的母亲和老师。他似乎积累了许多的愤懑,急需发泄出来。等他稍微平静下来,看似没有打人的冲动之后,我安慰了小鑫几句,离开了他们家,因为我知道这样的情况下,我再也没有与他和他的父亲沟通的可能了。

当了几年的乡村教师,我接触过形形色色的孩子和家长,也遇到很多像小鑫这样的“问题儿童”,我在思考究竟是什么原因把孩子变成了这个样子。

农村的孩子有与其他孩子一样的成长烦恼,也有农村孩子特有的问题。但并不是所有的留守儿童都是问题儿童。换而言之,留守是会不同程度造成孩子情感的缺失,但并不是让他们成为问题儿童的根本原因。事实上有很多父母双方外出的留守儿童比小鑫这样的非留守儿童身心健康得多,那么这部分孩子的身心为什么能相对来说更健康呢?

因为首先他们的父母虽然身在外地,但能通过各种方法,时刻关注孩子,并能针对孩子的各种情况作出积极的反应,让孩子能够经常感受到来自父母源源不断的爱;其次这些孩子的父母非常懂得和老师搞好关系,对老师的各项工作配合度很高,非常尊重老师;最后他们很舍得花钱给孩子买课外书看,而且是孩子指明要看什么书他们就买什么书。

很可惜这样的父母并不多。更多的父母是像小鑫父亲那样的,给孩子的伤害远远大于关爱。还有一部分孩子虽然有父母,可他们父母觉得自己完成传宗接代的大任之后,就彻底撒手不管了,这些孩子跟无父无母的小泥鳅区别并不大,所以他们就像小泥鳅一样,极端好斗、冷漠、世俗、狡黠。所以父母的冷漠或者错误的教养方式、农村整体礼崩乐坏的状况、喜欢以羞辱孩子为乐的陈规陋习,才是让农村孩子问题百出的根本原因。

而最终照顾农村孩子的重担,无可选择地重重地落在乡村教师的肩膀上。

农村教育,一辆破旧而沉重的马车

五年前在千辛万苦通过家乡的教师招聘考试之后,我成为了 一名乡村教师。但是参加完第一次教师会议之后,我就有了强烈地想要逃离的冲动,因为我发现一名乡村教师要干的职责外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当时我除了要上课、担任班主任,还要和另一个女孩担任宿管老师,共同管理一个由58个男生所组成的集体宿舍。这58个男生来自全校一到六年级的十多个班级。除了白天没完没了地工作,晚上我们还要和这些野马一样的孩子斗智斗勇。

我们看着只有六岁的小男孩从一开始因为恐惧绝望无助而经常崩溃大哭到最后满脸苦大仇深、沉默寡言;我们看着开始步入青春期的孩子无处不在的躁动不安、暴戾反叛;我们看着老实巴交的孩子小心翼翼地审时度势,学习在这个庞大的丛林里如何独善其身。

在学生的问题如此突出复杂的情况下,老师本该把更多的时间放在学生身上,但教书育人似乎是乡村教师的副业,干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倒成了主业。非常荒谬的是,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总是披着特别正经的外衣,比如说建图书馆。

我当老师的第二年,为了迎接五年一次的省检工作,各个学校要建立各大功能室,而我被分配到建图书馆的队伍当中去。

老师们从一间废弃的厕所里往外搬书和书架。那些书架和书被灰尘、老鼠屎和其它你根本分不清是什么的秽物重重覆盖,全体老师和一批又一批的学生(对,学生的体育课不上,都被分到各大功能室干活,老师除了上课,其它时间也都去各大功能室干活)将这些比我年纪还大的书清理、分类、上架。怎么分类?不知道,自己琢磨。柜子太破咋办?自己解决。领导和老师之间的一段经典对白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炉的。

领导:X老师,工作上有困难吗?

X老师:有。

领导:有啊?那就克服一下吧。

X老师:……

时间紧,任务重,于是有了“省检工作高于一切,谁拖后腿,捉住一个,处理一个。”的内部最高指示。

师生们在灰头土脸、兵荒马乱中,历时数月,终于把图书馆建了起来。在忐忑中,迎来了第一拨检查团。

检查完,俩字:不行!哪里不行?哪都不行!书的数量不够,书分类错误,柜子不能这样摆,第一页要盖章,没有借阅登记等等。为啥在建图书馆之前不组织相关老师培训?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们就是在这样啥也不知道一脸懵逼的状态下开始干活的。这活算是白干了。

在接下来的三年时间里,你没有看错,是三年。我们在各级各部门没完没了互相矛盾的指示中无所适从,很忙很累,往往到最后就是被某位领导一句话否决,然后一切打乱从来。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图书馆好歹建立起来了,但是这样的图书馆还是不能够正常运作,我们还要完善过去五年里每个学生每个星期的借阅登记。你说图书馆不是刚刚建立,怎么会有过去五年的借阅登记?是的,事实上是没有,但上级领导规定要有,于是就必须有!

因此全体老师绞尽脑汁,编名字,做借阅登记表,所以如果你够仔细,可以从这些借阅登记表上看到类似“王二小”“李二蛋”之类的搞笑名字。当然如果你不走运,遇上比较较真的领导发现了端倪,这些造假造得不够真的名单就会被退回,重做。不用多久,每个老师,做各种材料耗费的纸张叠放起来,比本人还要高。不仅如此,这些纸质记录还要被全部录入电脑——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嘛。

而这仅仅只是冰山一角,老师承担的职责外工作实在是多且莫名其妙。在这儿,老师和学生的状态都有些莫名其妙,正是这种莫名其妙,导致了农村教育的“乱”。

平心而论,面对农村教育的乱象,我们的国家、社会不是不关注,也不是不作为。教育扶贫、课程改革等等,都是热词。可是我们的教育扶贫越来越像一场秀。而不论包装得如何高端诱人的课程改革,真正落实起来,结果都惊人的一致——逃不过“背”、“考”二字。所以,所谓的关注并没有带来我们真正需要的支持与帮助,不过是在本就岌岌可危的农村教育上又增一道枷锁罢了。很多工作依然要这样重返往复、周而复始地做。这样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每一天都在发生,我们活得就像一个黑色幽默。清除代课老师,全面放开二胎政策的推行,让一切雪上加霜。

农村教育就像一辆破旧而沉重的马车,乡村教师愁眉苦脸地在前面拉着它。忽然跳出来一群人,给这辆破车大肆装饰一番,装饰完了和马车合影,合影完了走人;一会儿又跳出一群人,瞎指挥一通,然后走人,留下乡村教师在风中凌乱;马车的周围还有许许多多双眼睛虎视眈眈,等待着老师犯错,一旦发现错误,立刻就能演变成集体的狂欢。

太多太多这样的事情,让越来越多的老师选择明哲保身,我们的教育该何去何从?在社会,家庭和学校多重的缺失之下,我们的孩子该何去何从?

我曾经有过诸多抱怨,可是后来慢慢懂得,这一切是历史遗留、社会转型、体制环境等等综合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我们国家的农村问题盘根错节,造成这种复杂局面的一个很大的原因是农民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这就导致了心胸和视野的狭窄,人一狭窄就容易轴(钻牛角尖),一轴就容易出问题。而要从根本上解决农村问题,很大程度上要依赖农村学校教育,而老师是学校教育的灵魂所在。对我的这几十个孩子来讲, 我慢慢意识到 , “我”能坚持下去,最重要 。

感谢互联网,忘了什么时候,开始关注奴隶社会,因着每天都有的焦虑和担忧,我持续地关注一土,笨拙地独自摸索,想把一土的教学方法迁移运用起来,居然也取得不错的效果。可这样也只不过是隔靴搔痒。我深知一土学校有可能让这片教育的荒漠地带变成绿洲,可是它离我如此遥远,遥远得就像一个不真实的梦。

谁能想到,我很快就美梦成真了!一诺的爱人华章,一直在磁场上留守儿童教育群里。11月25日晚上,他居然邀请我到北京参加一土教育嘉年华。这样一所实践着最前沿的教育理念的个性化学校,居然有可能和我们这样一个穷乡僻壤产生连接!不用等到几十年后,就在不久的可能几个月之后的将来,就可能成为现实!这是多么令人激动的事情啊!

素不相识的磁友们为了我的北京之行,从衣食住行各个方面竭尽所能,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帮助,完全解决了我这个没怎么出过远门的乡村教师的后顾之忧。

为了点针头线脑的利益,亲人反目;为了几百元的补助,无所不用其极——这样的事情在我的身边时有发生,我一度对人性失望,可这些可爱的磁友们却让我明白,心中有大爱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的,也许这就是教育给人与人之间带来的差距。

从老家到北京,我感觉自己完成了时光和空间上的双层穿越。我很快在一土嘉年华上见到了一诺和华章,真有点超现实的感觉。一土教育和真正的农村教育有多远,我不知道, 不过从我自己这几个月来的经历,我看到了一种让我无比兴奋的可能性。 和一土团队接触后,了解一土里教师发展支持的核心地位,我对教师职业深重的担忧也开始有所缓解,短短几天,我感觉能力获得了飞快地成长。前路很长,困难太多,现实太残酷,但我想我得坚持下去。而且看到一土的践行,我似乎多拥有了一些直面现实的勇气。

——完


一诺写在后面:

再次感谢大家参加今晚的ETUx (活动详情:今天开放:2016年最后一场聚会》)。现场票早已抢空。不能来现场的朋友们,欢迎参加直播,加入方式在文末。 直播收费9.9 人民币,不过这次所有收益会用于支持一土"乡村版”在清浅老师所在的学校的探索和实践。感谢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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