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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这本书,我们是读者更是作者

2017-02-06 戴亚楠 奴隶社会

题图: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1025篇原创文章。欢迎转发分享,未经作者授权不欢迎其它公众号转载。

作者戴亚楠:俩男娃妈妈,家庭美育的研究者和践行者,蝌蚪同学美育平台发起人。新书《生命合伙人:美育从妈妈开始》正在众筹,即将正式上市。个人公众号:悠然过一生(ID:kedouyouran)


一诺写在前面:

认识亚楠,是因为奴隶社会的一篇投稿,她经历了巨大的悲剧,不过最终发出来的稿子,只字未提(她丈夫意外过世,她成了两个孩子的单身妈妈,下面她文章里有提到),但她的文章里讲的是艺术,平静,丰富,充满了爱和美,我想,这大概是艺术的力量,也只有是艺术的力量吧。她的新书出版,我错过了推荐的机会,很有些遗憾,所以希望通过这篇文章、她这周的线上讲座、和我们的美育群,能有所补偿,让我们一起和她学习和实践美育。

正文:

一诺说“感觉你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作为自己生命之书的作者我们其实并不能很好地预料故事的走向,与其掌控不如全然接受,偶尔不妨也跳到旁边以读者心态浏览和回味。

生命就是不断地迭代

作为70后曾经很长一段时间我不喜欢快速迭代的感觉,希望一切好好地规划、按照既定步骤进展,迭代意味着不完美,不可控……越来越意识到世界变化的速度在加快,迭代成为最自然的一种进化方式。发现其实只要稍作调整就能够适应,在不断迭代的人生中拥抱变化直至获得自由。

年前约见了几拨同龄的朋友聊天,觉得大家的淡定从容随着年纪也涨了几分。一个事业型女强人满世界飞,约了好几次都没见上面,当她出现的时候,发现她怀里揣着老二,第二个孩子让她做出了改变,慢下来,接受一点不确定性。我们在一月底聊着未来的一件事情的规划,没有心急火燎,缓缓默契道“那么明年再做吧?”估计在所有创业型咖啡馆里坐着的人下巴都会掉到杯子里了。迭代的速度的确快了,可是你更需要有自己舒适的速度。

更重要的是已经知道什么是当下要做的事,不必再用别人的躁动不安灼烧自己。

小孩子反而常常提出最本质的问题,比如我是谁,从哪来到哪去,比如有没有上帝,比如爱和命哪一个更重要……孩子们对我而言是生命的一场救赎,没有他们我不知道是否有这样的机会再次成长、活着、慢慢明白一些事。

很多人都说我不像典型的东北女生,当夸奖了。是的,声音不算大,还瘦得像纸片……可是我比谁都知道,我这个倔、撞南墙的劲头才真正是冰天雪地里头生发出的精髓。

成长在一个边境城市,在北方不算冷但很潮湿,我一直觉得那里的每条街道都有种绝望的气息。那是一种萦绕在很多文艺电影里的氛围,比如因为夏天多雨,典型6、7层楼房外面有黑色的被雨水湮湿的痕迹;再比如很多浓妆的女人理直气壮的嗓门作为背景音;还有冬季楼道走廊里的酒气……我不懂为什么有的人对童年会有很美好的记忆,我的记忆总像现在窗外的北京——灰蒙蒙一片。

每到节日各种亲戚聚会,会被人讽刺说,不能“与民同乐”。不知道这算不算公主病还是什么,反正小城文艺女青年基本可以精准定位我。那个徒步十几分钟可以走到的新华书店,张爱玲全集分了几次才买齐,版本都不同。

文艺的另一面就是小时候一直跳舞、学点钢琴古筝什么的,那会倒是没什么素质教育的说法,反正不管去少年宫还是哪里都是被老师选的,也免费,就学了。

典型的小时候听话、懂事,导致于习惯性地压抑自己,为别人而活。按照老师要求去表演没有问题,但对自己内心的真实表达渠道依然缺失。后来在工作之后我也很诧异,为什么有些同事那么二的想法都可以在工作会议上脱口而出?而我拳头攥出印来才说最稳妥的那个主意?摩羯座女生的自信靠200分的努力一点点积累起来,相当之不易的翻了身。

这一次春节带孩子回老家小住,刚刚落地的首富家的商业综合体带着一堆快时尚品牌让城市喧嚣起来。只有窗外一直流淌的江水一如从前,风大的时候江面的波纹上有水鸟的影子掠过。带孩子去冻结的支流滑冰,那份彻骨的寒冷却因为熟悉而感觉温暖。

职业的意义所在

大学学了新闻,因为妈妈年轻的时候是当地报社记者,不做记者之后也偶尔写篇小稿有个5块稿费什么的都是我去邮局取,有时候是可以把这些“巨款”据为己有的。写字这事在我看就是和说话一样的状态,现在看的确非常重要的技能。实习的时候在一个地方电视台做社会新闻,拍了无关痛痒的内容也要被毙掉,觉得太无趣,然后进到广告这个最苦的行业。

然后发现,工作加班成了最正常的状态。3点多加完班回家,睡觉洗澡换衣服,然后赶9点飞机,然后开了会当晚再飞回来。一年几个月都是派驻在外地,开分公司的专用员工……

然后发现最大的痛苦是,努力发现消费者洞察,自己却没有生活,离寻常人间太远。不过赶上了行业大发展的时期,做事的机会很多,很多的积累和学习还是来自于那个阶段,包括对新行业新话题的快速掌握,策略思考的能力等等。

然后竟然就到了30岁。小时候父母去上夜大,就把我们委托给办公室里大龄单身女青年,估计那个时候女青年阿姨还没到30。

30岁前无尽的虚无感袭来,于是辞职用一个月零四天写了12万字的小说,只给几个朋友看过。写到天昏地暗地失眠,酣畅淋漓地写,最多一天写到9000多字,发现只能隔日看极其鄙夷人品的胡兰成的《今生今世》滋养下文字。写完之后正是北京暧昧的春天,晒了太阳,逛了一下午街,胡乱买了衣服,回家倒头便睡,然后醒来神清气爽,30前传就此别过。

被猎头拉进一间刚正式进入中国的跨国娱乐公司,负责中国的数字市场部分。从这里才意识到其实我之前的工作也都是在一个一个的从头建立,这种状态后来也一直伴随着我。搭建网络、各种谈判、沟通、协调,工作至凌晨……真心觉得雇佣过我的公司都超级划算。一两点钟收到的邮件,一定是可以马上回的,当时智能手机不好用,真的都是电脑开着回的。然后发现越来越多的区域和国际会议,除了语言的局限我觉得对不同国家同事的思维和逻辑了解不够…… 继续一路死磕。

工作滚滚驱动着的生命终于在新生命诞生的时候歇了一下,但闲不下来的我休产假的四个月里还和同事一起做了个专卖婴幼儿衍生品的网站,叫蝌蚪小铺,卖什么定制的T恤呀、杯子呀、靠垫呀什么的,很是给了一些新妈妈惊喜。

终究还是玩的,小小电商的尝试并没有延续多久,我就去美国读MBA了。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曾经不负责任地丢下1岁的大宝,跑了。对于第一次做妈妈的我来说,我听信的是“3岁之前他都记不住”这种谬论,虽然很快就和他团聚,然后我用了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精力去弥补他安全感的缺失。

商学院副院长在一次谈话中鼓励我去参与一些志愿者的活动,于是参加了各种,从给穷人分食物到自由博物馆的讲解和08年大选期间本地筹资派对的组织,从这些简单的事里我看到我过往的背景在这些非营利组织是有更大用处的,而且做一件事情的意义所在对我益发重要。

同样的精力和时间离开年幼的孩子去工作,为什么是卖洗发水而不是提请大家关注更有益的议题?于是加入了一个儿童福利机构做数字营销,在facebook初热的年代,还有什么比用社交媒体来推动解决社会问题更令人激动的事呢?

再一回头我发现,这个事情在中国还是几近空白。在小宝出生之后,家当打了大小20多个包,用篮子提着两个宝宝和一腔热血回国。

使命驱动的创业 

第一次在网上搜中文的“非营利组织营销”的时候是没有这个内容的。用了四年的时间,不厌其烦地告诉大家,营销不是个恶词,非营利组织要争夺受众的关注和眼球,筹资和营销是相辅相成的,没有一个让人信任的非营利品牌,又如何去筹资?

从0开始,又是非营利行业,很多人都不了解我到底在做什么。草根组织、国际基金会、中国公益组织……从理论到实践,一步步地尝试和探索,个中辛苦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想用“风餐露宿”这个词来形容。

我想最重要的需要给大家讲到的非营利组织就是“使命驱动”,你存在的意义所在。这和每个人的存在是一样的,从哪来、到哪去?世界因你的存在有何不同?

并不容易的开局之后,我们开始和不同类型的机构合作,为预算5个亿的教育基金会做策略;为员工超过1400人的跨国儿童权益基金会做发展规划;为上市公司的企业基金会做项目规划……看到中国非营利行业在这个领域的理论缺失,我们还出版了《中国非营利品牌报告》、《中国资助人研究》等报告……

在我接触的合作伙伴当中,80%以上都是儿童和教育领域的。所有的教育项目最重要的其实是人的因素,这个软件才是儿童成长中的决定因素。是否有高素质负责投入的第一养育人和孩子建立紧密的信任和连结奠定了一个人的生命基调,决定了他是否有能量去爱和被爱。

深入了解和比较营利的非营利的教育项目也给我自己的育儿也带来很多启发,要知道其实很多城市儿童也同样缺失高品质的陪伴。保姆、祖辈的生活照顾式的陪伴固然不可或缺,但作为一个成长中的人,他们有更多的精神的需求。

做一个教育行动派

帮孩子选择早教课的时候去到很多早教中心考察,在Shopping Mall里早教中心的门口总是看到没精打采无聊等待的玩手机大军,触目惊心的一个场景。很多家庭和社区几乎丧失了教育功能,越来越多的家长仅仅被看作是一个钱包一个支付者,而非教育的资源。玩手机等待的一个小时如果被用来给孩子高品质的陪伴,对孩子成长的意义完全不同。

批判是容易的,自己做点什么的习惯让我想来实践下自己理想中的教育。于是开始组织一些活动,儿童节带了一些小朋友和脑部残障儿童一起在公园画画。活动结束在回家的路上,孩子们问为什么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我问那你觉得他们的画呢?画的好漂亮,比我们画的还好!我觉得很多时候与其单向地告诉他们这个那个道理,不如把孩子带进不同的场景,他们的观察是非常犀利的,他们的思考也远比我们想的深刻。

一直以艺术爱好者自居,有事无事喜欢胡乱描摹点什么,画画过程中静心凝神的感觉让人留恋。我一直相信美和艺术是最最基本和核心的教育内容,无论天赋如何,无论家庭背景如何,每个人都应该拥有艺术的经验和自由表达。在公众号上有感而发的文章让我找到了更多惺惺相惜的家长,用艺术去陪伴,去相信每个生命的独一无二,去帮助孩子获得有意义的丰富的生活。

参加在线妈妈绘画课的妈妈说“自己从小学开始的画画就被歧视,可是真的喜欢却不敢说”;一个听力障碍的女孩和妈妈一起安静地画一盆花;在毕加索的版画前哈哈大笑;在涂鸦的故事里讲出对爸爸的真实印象……喝茶、插花、烘焙、墙上涂鸦、刻南瓜……孩子们说喜欢我“组织活动”的笑容。

在所有这些实践过程中,再去不同国家看教育的实践,参与不同的艺术工作坊,我也更坚定了自己的做法。卢浮宫的艺术教育负责人说他们鼓励离婚后没有监护权的父母带孩子来美术馆,尽管缺乏共同生活的经历,艺术的环境和内容能够加深亲子沟通的深度。

教育从来不是单独在教室里发生的,一切无关技巧的培训。好的教育就是打造一个“教育共同体”,在教育者和儿童的互相的激发和扶持中,彼此心意相通,对彼此抱有永远的信念。

希望把美和艺术的教育理念带给父母,可以相信自己的潜能和生命的感觉,和孩子一样打开五感,用全身心去体验世界,去放松地发现每个生命中的Something Beautiful。从美术馆到菜市场,每个生活的角落都是美育的主场。教育不是消费,就在每个和孩子共处的时刻里。

几年前开公号分享零基础爸妈玩艺术的小技巧,一个月前开始新书的出版众筹《生命合伙人:美育从妈妈开始》(点击“阅读原文”即可参与),作为新作者被不断问到“你是谁”“为什么做这件事”的问题。一位艺术教育家提到儿童绘画时说“……儿童呈现给我们的不仅仅是一幅图画,还是儿童自己的一个部分……”这本书对我而言,呈现的不仅仅是十几万字的基于热爱的研究,于我这更是一条生命启示引领的路。

自愈其实没有技巧

曾经有个朋友说我有超强的自愈能力,要不要写写这个经历,一年以前觉得没有这个必要。但写到这里似乎是个关于我的“自述”中绕不过去的话题,那索性和大家分享,但问题在于的确没有什么技巧可以分享。近年大家热衷的真真假假的心理分析,其实唯一真实的是哪个人又可以任性到不去自愈呢。

15年夏天一个普通的周四,突然得到大宝爸爸球队朋友的电话,然后是出差的弟弟紧急打来电话……我没有着急,用Uber叫了车出门赶去医院,然后竟是出乎意料的一切。

第一次经历处理了很多事,包括拒绝在医生给出的文件上签字,还给律师打了电话咨询……包括把大小宝带来医院,然后再几秒钟之内决定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包括在依然举办的画展中举办追思会,暑假里每天带孩子们去画廊,哪怕只是玩玩滑板呆上一会……半个夏天可以发生很多事,现在回想依然恍如隔世。

在遇到重大变故的时候人的智商会下降,体能也受到严重影响。有几个星期我感到自己严重地迟钝和效率下降,曾经担心是否就这么废掉了。每天竟然也总有不同的事情要处理,天天还要出门,唯一苦笑的是黑色裙子足够多,全都派上了用场。

关于有人问到的自愈我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定义,只是觉得很多人很多事推着一天天走,疲惫至极的时候还有两个鲜活的小生命在旁边,让我没有时间去持续地悲伤。而孩子们对待死亡的态度让我释然,也更坚信唯有高品质的陪伴是父母可以留给孩子最有价值的礼物。在分离之前并无缺憾,旅行、运动、画画、玩耍……孩子们的记忆是快乐的。

每个人有不同的生命方式,我的或许就是要一直辛苦和未知地走下去,感谢每个可以去创造的机会,可以陪伴两个小生命的时刻。没有自愈也没有技巧,每天结束没有遗憾便是极好的人生了。

故事还在继续,感谢你的倾听。


一土终身学习者社区——2017新年第一讲:

2月7日(本周二)晚八点,上文作者戴亚楠将在一土终身学习者社区和大家分享:用美和艺术做孩子的生命合伙人。

每个父母都是孩子美育的启蒙人,从美术馆到菜市场,生活的每个角落都是美育的主场。

最近磁场App大改版,讲座参与方式便捷了很多,作为福利,本场讲座对一土社区内外的用户都免费,欢迎大家参与讲座。

怎么加入讲座?

方法一:

长按以下图片,选择“识别图中二维码”,跳转页面后选择“加入讲座”,再选择打开“磁场App”,根据提示进行下载/进入磁场App即可。

方式二:

1. 点击《2016:经历艰险、喜悦与释然,成为自己》文末的阅读原文,下载磁场App,并优先使用微信注册账号。

2. 进入“逛一逛”,点击进入“热门讲座”列表的第一个讲座间,即可加入。


另外,亚楠也在一土终身学习者社区建了一个“家庭美育合伙群”,欢迎一土社区的朋友扫码加入,一起来做孩子的美育启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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