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怎么发现自己生病了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2072 篇文章

Photo by Karsten Würth on Unsplash.

作者：鲸鱼，北京大学 MBA；大学毕业即投身公益，关注环保、教育，自我成长，以及人与人之间的链接。

前段时间和我的咨询师见面，结束了为期三年半的心理咨询。从咨询室走出来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点小激动，打电话给朋友，她说，恭喜你暂时出院了。我们两笑笑说探索自我这件事一辈子也没有终点，很多疑问也还是没有解答，所以是“暂时”出院了。

我回想这三年半，想写点什么给需要的人。心理咨询是专业的事，作为一个外行我不想说太多过程，但是身边受抑郁影响的朋友不止一两个，过去的 2019 年也常有相关新闻出现，我想可以分享一下这么长的时间里，我走过的路，希望对一些人有启发。

我是怎么发现自己生病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但在事情刚开始，我只觉得自己不开心；一直到很严重，各种情况加到一起，我才终于注意到。

1

敏感带来巨大的情绪起伏

我从小就是一个很敏感、情感细腻的人，青春期也非常多愁善感，所以我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自己日益加重的敏感。但是有一段时间，敏感让我在生活里情绪起伏特别大。如果说一般人的一天是一面平静的湖水，偶尔有一两道涟漪，那我的一天就是海面，浪一波接着一波。

▲ Photo by Max Rovensky on Unsplash.

比如，全国的同事聚在一起开年会，我那时候入职公司半年了，但是和很多外地办公室的同事从来没有打过照面，只是网友。当时我刚在台上做了一个特别糟糕的发言，我直属上司坐在台下脸都绿了，我看到他的眼神想把我吃掉。

会议间隙，我赶紧溜出去洗手间。经过走廊的时候，迎面碰到一位其他地区办公室的同事，她看了我一眼，没有打招呼就走过去了；然后和我身后另外的同事非常热情地打招呼。我当时就好像是贼一样，尴尬地赶紧逃走。

在洗手间里，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她不和我打招呼，为什么我都来了半年了，跟很多人还是不熟，为什么我不擅长社交，为什么我不能像人家那么热情，我从小就一直不擅长，工作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学会逢场作戏自来熟，我们明明是打过交道的，她也认识我，是不是我之前做了什么让别人不舒服的事，我看她刚才的眼神好像很不喜欢我，大家都不喜欢我，我在这里没有一个朋友，来了半年了但是我跟谁去聊天呢，好像跟谁的关系都没有特别好。一定是刚才的发言太烂了大家都不想理我，完了我在这家公司呆不了了……

你看，就走廊里大约不到 1 分钟内发生的事，就能导致我一整天心情都非常不好，而我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

再比如，在这份工作之前找工作的阶段，有一天约了几个好朋友一起吃饭，那是我从国外回来第一次和他们 3 人碰面，聊天之间就聊到我找工作的事。

我开始事无巨细地跟他们描述我找工作的过程和遇到的一些困难，正在我热烈地说着，一个朋友突然打断我：“你能不能实际点！又要钱多，又要同事好相处，又要这个又要那个，这样的工作凭什么给你呀！”她不耐烦的语气比她的话语更加伤人。我当时没有反驳，而是整个沉默了，装作若无其事地聊天和吃饭。

我没有去反驳她人人都想要钱多活少离家近，我这个想法并没有什么值得批判的，反而是在若无其事的外表下，自己内心反复考量：

她好像很讨厌我，她为什么讨厌我了？她以前不是很喜欢我，我们的关系不是很好吗？是我出国这一两年我们没有联系，所以感情生疏了吗？可是她也没有主动联系我啊？当初我们关系那么好是真的吗？好像她现在有其他好朋友了，当时我们谈得来是因为我们有共同讨厌的人还是我们真的价值观相投是真的好朋友？好像很多时候我也没有那么了解她。

所以我现在是因为没有工作，不够开朗乐观，这样的状态很丧，很讨人厌吧？我得打起精神来不要随便跟人家说自己的烦心事，必须拿出一副开心乐观的样子才会有人喜欢你。

可是我真的打不起精神来啊，为什么在好朋友面前也要装模作样吗？人不能用真面目示人吗？我是学不会这个社会的规则了，我这样的人在世上活着很艰难吧，有什么意义呢……

▲ Photo by Rhendi Rukmana on Unsplash.

我不想去评价当时自己的这些内心活动的对错，或者有多离谱，现在回头看也会觉得自己有点可笑。但是我想说的是，这是一个事实，我当时真真切切就是这样的状态。别人的一个眼神，一句话，就能改变我的心情，改变我对自己的评价，改变我们之间的关系。

2

不能一个人闲着

在 2016 年，独处变成我非常害怕的事情，尤其不能有超过半天的空闲时间。一个人的时候，会有莫名的慌张和焦虑感，所有的事情都丧失了意义。如果有超过半天的空闲时间，一定要努力地找各种事情，任何事情，来填满，比如约一些并不怎么想见的人。

有时候突然出现空闲，甚至朋友爽约，整个人就跟散了架一样，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才好。不是说没有需要做的事情，可能家里非常乱，但是打不起精神来收拾，一整天就刷手机，刷完所有朋友圈更新、微博内容、感兴趣的知乎话题，饭也不想做不想吃，蓬头垢面一整天，到晚上开始懊恼又度过了没有意义的一天。

我知道这是很多年轻人都在过的生活，不同之处在于，我并不享受这样的废宅日子，整天焦躁不安，还会有各种奇怪的想法：

为什么没有朋友约我？为什么每次都是我去约他们？是他们都不会想起我？觉得我很无聊？并不想和我一起玩儿？我在这里没有朋友，我在哪儿都没有朋友。为什么我没有老朋友？为什么我一直在换生活的城市，为什么我的生活这么颠沛流离？为什么我不能选择和其他人一样留在一个地方，有固定的朋友，稳定的生活？我为什么要出国？出国这两年得到了什么？……

应该清醒的人都能够看出这里面的逻辑问题吧，从独处蔓延到我是一个不被人喜欢的人，到我过去的人生选择都是错误的。但是在当时，我却在每一次独处时几乎都陷入这样的困境中。

▲ Photo by Free To Use Sounds on Unsplash.

3

纠结于过去，反复过度自责

2015 年因为面临职业转型的迷茫，觉得自己过去 5 年多不小心选择了一个前景不是那么好的行业，现在转型不知道方向，也没有特别的技能。按理说应该在这个时候认真分析自己适合哪个行业，对哪个行业感兴趣，然后努力达到这个行业的要求，实现转行。

但是当时情绪的重点都放在了反复去想自己之前的 5 年所有的经历、每一个岔路口的选择，对比身边那些自己羡慕的朋友的选择，然后悔恨自己是怎么在同一起跑线上却被同龄人越甩越远的。这些对比和反思，没有带来正向的指导意义，反而都引发了更多的自责和更加深刻的自我否定。

从 2015 年到 2016 年，我发现自己经常没有缘由地想哭，和人说话说着说着就哭了，晚上回到家一个人突然就想哭，有时候就是走在路上，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眼泪就开始流。每天不想起床，睡很久，而且睡很沉，起来之后却依然无精打采。

我自己尝试了哪些努力

1

尝试了解自己

这个应该是出于本能了，发现自己有很多难受的时刻，那到底是为什么？背后有什么原因？为了回答这些问题，在有意无意间，就接触到了一些很好的文章，再看了一些书。也会去看一些哲学、心理学和宗教类的书。

▲ Photo by Siora Photography on Unsplash.

2

做让你开心的事

对于任何人而言，无论是在怎样的人生困境中，一生之中都肯定是有一些开心的时刻。可以在这种时候去回想那些开心的时刻，写下来。回顾开心的时刻会让你觉得温暖，还可以创造机会去做更多同样的开心的事。每个人不同，但是有一些是通用的：

• 运动。自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可以选择每天在固定的时间运动，运动量从少到多，比如第一周每天运动 15 分钟，第二周 30 分钟……

  人都是需要强化的，每次运动完，我会给自己一个水果，或者一杯酸奶，让自己在潜意识里形成记忆：运动是一件特别开心的事儿。

• 让你有成就感的事。比如我喜欢手工，喜欢那种看着一个东西从无到有的过程。所以我报名去参加了周末服装制作班，每次课上完回来，我们就可以自己制作一件作品，一条小短裤，一条短裙……

  每次上课要 3-4 个小时，一件作品也需要一个周末的时间，很好地打发了时间，而且过程中的投入状态也会让人获得持续的心流，最后作品也会带来成就感。

• 还有摄影、学乐器、学一门新的语言……

需要说明的是，这里说的“开心”并不等同于我们平时理解的快乐。在现在这样便捷的社会中，想要获得快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躺在沙发上刷手机也能给你暂时的快乐。但是这些快乐都非常短暂，而且快乐之后往往还会带来负罪感。而所谓的开心的事，是持续的专注和投入之后，带来的成就感。

3

尝试所有你能尝试的

关于人生意义的探索，古往今来有过无数先辈都走过同样的路。我们其实可以站在他们的肩膀上。而大概就是哲学和宗教两条路径，再加上现代心理学。心理学我自己的尝试是看一些公开课，比如哈佛的幸福公开课，都非常有名。哲学可以去了解中国哲学、西方哲学。

我没有宗教信仰，但是我接触过的很多有宗教信仰的人让我非常吃惊。他们都带着平和温暖的气质，在我低谷期间给与了很多的帮助。我还记得朋友推荐我参加一个基督徒活动，一位从香港来的基督徒姐姐和我在餐厅碰面聊天，我不记得我们聊了什么，但是我坐在一个陌生人对面放声大哭。而这是在熟悉的人面前无法做到的。

所以我会刻意地去教堂参加活动，哪怕只是感受那种祥和的氛围。我也会去读一些佛教的书，跟信佛的朋友聊天。同时，因为在《eat pray love（美食、祈祷和恋爱）》里第一次看到内观冥想，以及朋友推荐，我也参加了 10 天的内观。10 天时间不能说话，不能和任何人有眼神、肢体接触。每天所做的事情就是打坐禅修（这部分有机会再单独写）。

▲ 图片来自电影《eat pray love》。

需要注意的就是要自己对活动性质有所判断，不要上当受骗。

虽然后来我并没有能够坚持每天冥想，也没有真的就把哲学、宗教了解清楚，但这些尝试都在当时给了我很多安慰，以及，我至少多知道多了解了一些可能性，也多认识了一些温暖的人。

4

制定小目标，及时鼓励自己

就像上面说的，在这个阶段我经常否定自己，对自己和未来极度丧失信心。以前的生活中，我都努力追求完美，对自己和他人都要求很高，在生活里看到更多的也是不完美的地方。

但人都是需要鼓励的，我开始刻意练习鼓励自己，任何一点成绩都会在内心称赞自己。一个大的目标很难达成，也容易造成挫折感，加重我们的无价值感。因此设定小目标创造夸赞自己的机会非常重要。

比如，我是一个不太擅长社交的人，但是又总希望自己在这方面有所提高。让自己放弃你这种提升的执念并不容易，所以我选择给自己设计小目标一步一步实现。我当时觉得会和陌生人说话很难，不知道第一句应该说什么。

于是我给自己制定的目标是：

• 用 2 周的时间听完某平台的社交课程；我觉得如何开启一个对话最困难，那就列出在各种场景下可能用到的开场白；

• 每次去参加一个活动之前，根据自己当天的能量情况，给自己设定 1 个具体目标，比如我今天要和 2 个陌生人打招呼聊两句，比如我今天要和办公室里从来没有聊过天的同事聊一会儿，刻意练习使用自己准备好的话题；

• 每一次完成任务（注意仅仅是完成，不必在意质量），都给自己一个正面的反馈，在心里跟自己说，你太厉害了！目标完成！也可以再加上一些物质奖励，比如自己喜欢吃的小吃、想买的小东西。

5

为突发状况/紧急情况做好准备

在状态不太好的时候，许多平常的状况都会被放大为难以应对的状况。因为敏感，很多小事都会带来情绪剧烈波动，前一秒还心情美美的，下一秒可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突然情绪低落，或者火山爆发。

生活中还好，但是在工作上这样的情况破坏力就很大，对职业发展非常不利。我给自己准备了一些小的办法来应对这样的情况。

1. 有一些“超人朋友”。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我每次有情绪时都特别想跟人吐槽，这个倾诉的欲望强烈到无法摆脱，好像非要跟别人说一遍我才能平静。我曾经也很困扰这个是对朋友的打扰，每一次联系朋友的时候心里都会很忐忑。当然最后总是倾诉（或者说是求关注）的欲望打败了这种忐忑。

好在我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在那段时间给与了我无与伦比的支持，任何时候，任何事情，我都可以给她打电话，她也总是第一时间给到我回复和安慰。我经常会说：“我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呢。”充满对自己的不满和厌恶。

她却每次都能告诉我这个特质的意义，会说：“这就是你最宝贵的地方啊，你和别人都不一样。我们很多人都是在麻木地生活，可是你还在努力追求人生的意义，在思考，这是很宝贵的地方，你千万不要丢掉了这些品质。”这些话至今还深深地刻在我的脑海，每次当我怀疑自己的时候，我就学着她的语气跟自己说一遍。

▲ Photo by Bewakoof.com on Unsplash.

在低潮期，这个朋友非常重要，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扮演这个角色的，很多人虽然有心，但是不见得有耐心。因为在这个境况下的人通常是丧失理智的，我可能只是在反复抱怨，思路混乱。我遇过很多次，找了不恰当的人倾诉，最后反而更加生气，也破坏了两人的感情。

所以，选择好适合的人，同时跟对方有充分的沟通，你可以在倾诉前提前说：“我有件事想跟你倾诉一下，并不是在寻求解决方法，我就是单纯地想跟你说一说。说一下可能我心情就会好一些。”如果对方不清楚你的意图，就有可能在你倾诉的过程中不断地说出一些不是那么愉快的话，就像上文提到找工作时候的那段对话一样。

还有就是，每个人都是普通人，这种时期我们对朋友的要求非常高，但这并不是朋友的义务，能够找到这样的朋友是我们的幸运，但是不能强求。所以还有一些方法就包括，设置一个微信小号，自己给自己发信息倾诉；或是对着录音机倾诉对我也有用。

另外是，担心总是跟朋友聊些负面的情绪朋友会负担很重，很心烦。所以我一般也会有好几个朋友，可以在不同的事情和不同的人聊；另外，我也会和对方确认，真诚地询问我有没有给对方造成压力或不安。如果害怕成为朋友的负担，除了直接确认，也可以想想如果是朋友有消极情绪来找你倾诉，你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2. 上网搜索处理方法。有很多网站教你情绪管理的技巧。举个例子，团队里实力不如我的同事升职了，心里非常难受。我知道这是嫉妒情绪，但是不知道怎么去应对这个情绪，也不好意思跟任何人谈论这件事，心里觉得嫉妒别人是特别不光彩的事。

于是我 GOOGLE 了关键词“jealous how”，出现很多“如何应对嫉妒”的网页，其中一篇文章大概内容是：

• 嫉妒是一种很多人都会感受到的情绪

• 嫉妒的表现是什么
• 我们为什么会产生嫉妒情绪
• 嫉妒情绪有哪些分类
• 如何处理嫉妒情绪。

仅仅是浏览这些网站，了解为什么，并按照里面的方法挨个尝试，这个过程也让我稍微情绪平复了一些。

我个人并不太喜欢用中文的搜索引擎，我对比过结果，中文搜索出来的结果没有那么能够说服我。所以如果找到了觉得还不错的文章和网站，可以搜藏放在自己的紧急备用里。

另外，现在的教育中有许多情绪处理的儿童绘本，比成年人的书籍更加治愈和简单易懂。也比成年人的书更加容易接受。

3. 靠近正能量。也许是巧合，也许是幸运，在我的低谷期，身边总会出现有信仰的朋友，我也没有排斥信仰这件事情，虽然从小接触唯物主义教育，我至今也没有能够完全投入某一种宗教，但是在自己能量特别低的时候，我很喜欢呆在有信仰的人身边，积极参加他们的活动，感受那个温暖、柔和的能量场，去暂时感觉自己被接纳，被温柔包围。

▲ Photo by 1035352 on Pixabay.

有的时候是在这些毫无防备的时刻，猝不及防地打开了自己的心。宗教也好，哲学也好，艺术也好，选择让自己开心的事，选择能够给你提供能量而不是消耗你能量的事和人，去靠近他们。

4. 列出问题，逐个击破。在情绪最低潮的时候，既不能允许自己闲下来，但如果太忙压力太大，超出自己的承受范围，也会很容易就崩溃，觉得生活要失控了。或者有时面临的问题太复杂，又会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比如，在一个月内有半个月要出差，跑 5、6 个城市，工作量特别大；出差又需要找人照顾家里的猫；同时租房要到期了面临找房子搬家的麻烦。事情多到像一团乱麻一样，心里烦躁，容易崩溃。

这种时候，拿出纸笔，把要处理的问题一个一个罗列出来，再按照轻重缓急排序，分别给每个问题写出解决方案，就会顿时觉得轻松了。

5. 参与学习。现在很多心理学的平台都在做一些线上课程，我在简单心理平台上过 2 个课程都还不错。一个是关于如何树立自信心，一个是情绪问题的处理。

这些课程肯定无法根本性地解决问题，不是一个道理听明白了，从此就人生通透了，但是可以短期内有一定缓解作用。情绪问题处理的课程对我来说很有用，在上面也提到，一件事发生之后，我自己脑子里有一个戏精，自己延展剧情上演了 800 集各种可能的剧情，这些剧情又回过头来影响到我在现实中的行为和情绪。

情绪问题处理课程简单来说是教你区分事实、情绪和想法。比如我在上文提到的去洗手间路上遇到同事这件事，我后来就用这样的分析方法写下来分析：

通过反复练习，以后遇到事情，大脑就很自动地这样运行，慢慢地减少了消极的想法和情绪。

6. 假想和反问。每个人应该都有一些自己信任的、佩服的人，或者你的偶像。有时候可以换位思考，如果这件事是我的偶像遇到了，他会怎么处理？他会是什么反应？这样调换角色能让我们站在更高、更疏离的角度来看问题。

因为我会过度反思，于是给自己做了一张手机屏保，反问自己：“事已至此，接来下怎么办？”这样的好处是让我可以从后悔的情绪中出来，把注意力放在我能做的努力上。就是非常经典的那个故事，改变我能改变的，接受我不能改变的，最重要的是拥有这个智慧去区分这两者。

还有很多小的方法，争取以后有机会把每一个都写得细致一些。

6

如何判断我需要更专业的帮助

在前面说到的那个年会当中的一个午休时间，我一个人出来透气，但是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勇气再走进会议室去面对一屋子自己都认识却都没有连接的一群人，我给朋友打电话足足聊了一个多小时，反复说的都是那几个词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我发现给朋友打电话的频率、时长都有增加。我感觉自己随时要哭出来，想到要回去开会，我就有强烈的离开这里的冲动，脑海里闪过几百种离开的方法。那时我意识到，我无法靠自己的力量拯救自己了，我需要专业支持。

在这之前也是有很多铺垫的。

有一位同事面临了人生的重大困难，有一次我们聊天的时候，她非常坦然地告诉我她现在正在接受心理咨询。我很喜欢她的坦诚，以及她说，我们都是受过教育的人，知道寻求科学的方法帮助自己。

很多公众号也都在做这方面的科普来减轻病耻感。抑郁就像是心灵的感冒。身体感冒了我们知道要看病吃药，为什么心灵感冒了就不去看医生吃药呢。不过这并不代表着我们需要去跟所有人宣称自己心灵感冒了正在看医生，根据自己的舒服程度决定和谁分享这个信息，或者不分享都没有问题。

另外一个最大的阻碍应该是经济上的。一线城市心理咨询一般在 300-1000 元/小时。因为我当时的状况已经糟糕到我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了，所以这笔费用对我来说不是值得不值得，而是必须。

所以在最困难的情况下，我也挤压其他的开支，优先保证了这个支出。这也是我那几年最大的支出项目。可以想一下，如果你都病到再不治疗就要死了，你会去想这笔续命钱贵不贵？还是说降低一切可以降低的开支优先救命？

▲  Photo by Ricko Pan on Unsplash.

专业咨询带给我什么

断断续续差不多持续了 3 年半的咨询对我来说肯定非常有用。过程中经历过瓶颈期，感觉去见咨询师也没有什么收获，也经历了很多的 A-HA 时刻，好像豁然开朗。但是更多的问题的探讨是持久而缓慢的，是在不知不觉之间有一天突然发现这个心结已经解开了。

所以和咨询师一起做的事情就是，在建立起双方信任感的基础上，像潜水一样一起去探索水下的世界。一点一点去分析困扰自己的事情是什么，背后是什么原因，有什么方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个过程让我看到了很多表面上不相关的事情背后是同样的行为模式，而这个行为模式的养成可能又是源于更早之前的一连串的人生经历。去解开这些谜底，更多地了解自己，这个过程非常困难，有时候也很痛苦，但是最后会让人就觉得更清晰明白，更从容。

在迷茫的时候，我的一位同事说过一句话我一直觉得很有用。人生迷茫是常态，有时候你觉得想通了一件事，但是过一段时间又遇到了新的人生疑问，又开始迷茫。所以，不要抱着一劳永逸的期待。生命就是一直不停地打怪升级的游戏，不过这场游戏没有终点。

生命不息，探索不止，我们终将活成自己想成为的样子。

后记：

疫情期间百无聊赖竟然在邮箱里看到奴隶社会编辑的邮件，文章获得认可了。我当下从椅子上跳起来转了几个圈。

在人生很多负重前行的时刻，我想过无数次，经历这些痛苦是为了什么，命运这样的安排，生命的意义是什么？当我终于有勇气写下来这篇文章，又意外被我认可的公众号认可，想到也许因为我的文章，有一些灵魂可以少经历一点痛苦，也许这就是意义所在。

这篇文章本来就是为奴隶社会写的。大概在 2014 年底还是 15 年初，因为前老板的姐姐在“奴隶社会”发表了文章而开始关注这个公众号，上面充满了可以落地的、可以复制的思考方式，让我相见恨晚。整个 2015 年的文章我每篇都读过。后来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比如校友导师是盖茨基金会的工作人员，和“奴隶社会”很多作者都认识，我甚至去面试过一土学校的工作。也加入了诺言社区，去年利用碎片时间认真听完了一诺的《颠倒的世界》课程，认真做了笔记。

谢谢“奴隶社会”激励着我提笔写下自己的经历，能够以这样的方式对自己进行阶段性复盘，以及优秀的人交流，倍感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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