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 2016 年创办一土到现在已经 6 年了。在做教育的过程中,我们经常遇到各种各样的问题,有的问题是有人问出来的,有的问题是教育中存在的。在我看来,教育中有三种问题。
第一种问题是“有答案的问题”,有答案的问题很多是学科类的问题,也大多是在学校的场景下发生的问题。这里面又分为两类,第一类是有标准答案的问题,比如说数学、科学,特别是在低年级,孩子在学习的时候,很多是有标准答案的。
但是也有很多问题发生在教育里面,是并“没有标准答案的问题”。这些问题发生在一些学科的更高阶段,包括一些人文的学科,实际上是没有标准答案的。当然除了学科之外,还有很多问题也没有标准答案。比方说有时候孩子在学校会问到“我的自由时间该怎么过、该如何做选择”,这些其实是没有标准答案的。
还有一类问题,是“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们在做教育的过程中,遇到了非常多的各种各样的人问我们问题,特别是对一土感兴趣的家长,对教育有思考、同时又希望能够给孩子提供最好的教育的家长。比方说有一个问题是:“你能不能保证我的孩子有好的出路?”这样的问题,如果有人给你回答“能”,你可能还要问一句,“真的吗”。有人说“不能保证”,你可能也要问一句“真的吗”。“保证”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保证”?如何“保证”?这一类问题实际上是真正做教育做学校的时候经常遇到的问题。还有一类问题也很真实,也发生的很多,比方说“我们两口子离婚对孩子有没有影响?”其实这个问题也没有答案。有人跟你说“有影响”,你可能就要思考,一定是这样的吗?也有可能有人跟你讲没有影响,你可能也会思考“是这样吗”……
上面这两类问题其实非常多,为什么这些问题是没有答案的?因为问题的人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答案其实一定程度上是握在自己的手里的。所以,当我们把问题作为一个外在的跟我们的存在相独立的课题去追问的时候,是问不到答案的,因为答案跟你自己的选择和心态息息相关。而且,这些相关就是人作为一种存在的困境。最终,我们问题的答案和通向答案的道路往往是我们自己选择而带来的,所以,这也是做教育要面对的深层的困境。实际上,孩子的教育是和每一个成人作为人在最深处的交织,它不是简单地学知识或者是理解世界。而是和我们生而为人在最底层的一种交互。孩子其实代表两件事情。第一,孩子代表未来,未来是不确定的,当我们面对不确定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恐惧的,我们非常希望能够把不确定尽快地变成确定。但这件事情在面对未来的时候又是无效的。所以,我们在无法面对不确定的时候,成人会在孩子身上投射我们对不确定的最深的恐惧。如果回忆刚才家长经常问的问题,其实就是这样的恐惧,“能不能保证我孩子的出路”,就是在寻找一种外在的确定。另外一方面,孩子也代表了家庭的延续,孩子的身上实际上是我们自己的一部分。所以,成人也在孩子身上投射我们最深沉的爱,这个爱是我们往往无法用言语表达的。但是,在我们的心里,在我们每天的行为和选择里面,都是在投射这种爱。上面两种代表, 底层的困境就在于恐惧和爱是交织的。当恐惧占上风的时候,这种交织带来的痛苦似乎是远远大于幸福的。我们在面对未来,面对不确定时的恐惧感,往往会使我们整个的教育和养育的过程变成一个苦大于甜的过程。
如果用一个图来做比喻的话,把人的存在想成是一个冰山,第一类问题实际上是冰山上的问题,是看得到的,不管是不是有标准答案,都还是有答案的,还有一个寻求答案的过程。
第二类问题是冰山下的问题。像刚才讲的跟我们的恐惧和爱相关的问题,是平常学校课程的设计里面很少看到的,但又是教育里面非常底层的问题。除此之外,还有第三类的问题,也就是关于人的存在的问题。我们想要一个什么样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以什么样的状态而存在?如果用冰山做比喻,第一类问题和第二类问题都是存在冰山上的。但是冰山又是存在于什么之中呢?冰山是存在于空气里的、存在水里的,水和空气实际上是关于存在的问题。当我们没有在第三类问题上有真正的自省和思考的时候,我们也就很难找到答案。如果我们希望的世界是一个恐惧驱动的丛林法则的世界,可能对于第二类问题,我们是能找到一些答案的,那个答案就是一种成王败寇的教育形式。相反,如果我们认为在世界上,即便是远方的人都和我有关,远方的人都是和我一样的,在审视教育的时候,那些恐惧可能就会消散。其实教育里面最深层的问题是第三层的问题。当我们看到第三类问题的时候,它才是教育真正的起点。现在教育里非常大的痛苦就来自于我们很少有空间(包括认知上的空间和心智上的空间)去思考第三类问题。因为没有思考第三类问题,第二类问题中的恐惧往往占上风。因此,我们被第二类问题驱动着,就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第一类问题上面,在教育里面,90% 的时间和精力都在回答第一类的问题。但是第一类的问题就算回答了,如果没有对第二类问题和第三类问题的思考、觉察和自省,实际上这些所谓的答案,不管是标准答案还是非标准答案,并不能给我们带来一个更好的未来,包括我们作为个体的未来,和我们作为一个群体的未来。回到当下的教育生态,每一个学校里发生的故事,看上去貌似大多都是第一类问题。于是,学校总是通过教学和育人体系来试图去回答第一类问题。其实校园里真正的好教育应该是回答这三类问题。在一土过去的六年里,因为我们不断地被问到,所以其实一直在不得不回答第二类问题,也在尝试回答第三类问题。
第二类问题其实主要是成人的问题,跟孩子并没有直接关系。但是因为成人在孩子生活里面的巨大的和无处不在的存在,如果能够使我们回答第二类问题的话,实际上对教育的助力或者是反过来阻碍的效果都会比较大。在一土,我们其实是希望能通过对教师的支持和家长成长社区去尝试回答第二类问题(就是关于底层的那些自己的恐惧或者是因爱而生发出来的很多问题)。但最终,我觉得我们每日要思考的以及所有教育人要思考的实际上是第三类问题——关于存在的意义,而这种思考往往是孤独的。它首先是起点,就像刚才讲的,如果没有对第三类问题的思考,我们会被第二类问题折磨得晕头转向,然后又会在第一类问题中变得无比忙碌。这些忙碌最终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无意义感和空虚感,所以这是起点。它也是终点,因为当我们无法看到终点的时候,哪怕非常漂亮地回答了第一类问题,哪怕自己能够自洽地回答第二类问题,但是它的意义在于哪里?我想这可能就是教育之所以一方面似乎很折磨人,但是又非常迷人的地方。
▲ 一土教室一角(华章摄)
一土(北京)小学即将在 4 月 10 号有一场开放日活动,欢迎有意向参加的家长朋友们扫描下方海报上的二维码报名参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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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是一诺在2022年三月哈佛教育学院校友会年会上的主旨发言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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