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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对我意味着什么?

小叶 奴隶社会 2023-09-19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2853 篇文章

文内图片来自网站 Unsplash。

作者:小叶,现居新加坡,80 后供应链管理从业人员。10 岁女孩的妈妈,新加坡国立大学 MBA 在读,“带着觉知活在当下”坚定的践行者。本文来自:晓炜健康花园HealthyLiv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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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初夏早间,微风阵阵,我听从着心里的声音,“不太热耶,风吹着这么舒服,在楼下这里坐一会儿吧。”于是,在眼前 12 楼距离我的工位几米的地方,坐下来,听听心里的声音,整理关于“工作对自己而言的意义”这个一直回旋在我的脑海里的话题。


到明年,距离我离开学校踏入工作,刚好是整整 18 年。如果工作有生命的实相的话,那么我的工作旅途,已经从小小的婴儿,到儿童,青少年,和进入 18 岁成年人的当下阶段了。


回看过去的这十几年,它是一段什么样的旅途呢?


刚刚进入职场的时候,非常朴素简单的动力,工作是为了缓解经济上的窘迫;和对工作本身的向往,“虽不曾见过,心向往之”的憧憬,默默地在心里规划,“我要把自己的感情生活安顿下来,把主要的精力和心思放在工作上。”


因为认识了现在的伴侣,从湖北老家来到从来不曾想过的上海。在大大的上海,工作让自己过着恰如其分小小的生活。在简单的环境、讲究效率和结果的氛围下,工作成为了一种本能,“好好工作”,“把活儿做得好一点”。


在临近春节的高峰期,和好友一起通宵加班,到第二天早上,她领着我下班,带我去她的宿舍区领早餐。到现在我们俩还能清晰地回忆起那天,在前一晚下过雪的宿舍区里,我挽着她的手,踩着下雪后有点湿滑的地面,慢慢地一边走,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彼时,工作的意义,是在一个简单的氛围下,“大家都努力,好敬业,我也要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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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后,我换了一个工作,在更加讲究效率、要完美和不断超越的工作氛围和场景下。对于工作,自己逐渐地有了越来越高的要求。升职,到达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做出一个什么样的项目,每一年有着什么样的工作成绩上的收获,“证明自己的能力;跑到第一名,并且保持第一名”,这是近十年的工作场景和氛围下自己的心理写照。


直到自己感觉到,好像越来越跑不动了为止。离开了表面上可以看到的“第一名”,“最受器重的员工”,这样曾经追求的结果,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呢?是望不到尽头的黑暗的感觉,无所适从;打开电脑就要哭,看到一个工作会议临时取消时候的如释重负;找不到工作的意义,也不清楚该如何自处;无数个消极念头浮现。


每天都有两个声音在脑海里对话的感觉。一个声音说,“我真的没有力气工作了,好痛苦,不想工作”,马上另一个脑海中的的声音说,“你要努力,你看,这么好的平台,一路过来好不容易走到现在,你要继续加油,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机会”。


这两个交替出现彼此“打架”的两个声音,循环往复之间,一个想要说服另一个的执念,唯独没有了对自己的接纳,没有能够和自己说,“好了好了,别打架了,既然你已经很累了,那么暂时休息一下;来,累了就累了,歇一歇,没关系的,没事的。”


在不知道何时才是尽头的黑暗隧道里,我摸索着,想找一条出路。脑海中轮番出现,“喋喋不休”地在说话的两个声音,这样的精神上的内耗,伴随着时不时涌现的消极念头,让我在工作和生活中失去了往日的活力,每一天内心都是挣扎着,勉强支撑并且维持着日常的工作。


我意识到,我需要“自救”了,试图搞明白自己是怎么了,这样“卡住”了的状态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做出了一个主动的选择,坐在了心理咨询师老师的面前。长大到三十岁多,第一次试着抛开外界的期待,花一些时间,不是为了“做什么,完成什么”,就只是如实地回看自己从小到大的成长路径,在外界期待之下自己的思维和行为模式,和不知不觉间逐渐形成并“固化”的追求完美,不肯放过自己的一种内在状态。


在每周定期一次,持续了近两个月的咨询谈话中,我一点一点地明白了,自己习惯于于追求完美、追求外在的认可、活在他人的评价体系这些特质,是怎么一回事。两个月的回顾,倾诉,家人、导师默默的陪伴,自己一点一点的反思,让我生平第一次得到了一种清晰感:“哦,我的确是更了解自己一点了,也活得更明白一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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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回看这整个过程,就仿佛是自己出发,走着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一个荆棘密布的茫茫原野,忽然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了,甚至是不敢,也不想往下走了。


然后有人借给了我一个手电筒,手把手地和我一起握着这个手电筒,不再是“披荆斩棘”地继续“赶路”,而是转身,一点点地退后,用这个手电筒,小心翼翼地往回看,往自己的内在去看,探索这一路上自己的成长和心理模式。


到如今,我已记不清楚那位咨询老师的名字和她的样子。但这样的被倾听,被接纳,和借由这样的机会,尝试着了解曾经自己的“来时路”,去摸索和熟悉自己的心理感受和心理模式的过程,在当时,是一个迫切需要的自救的渠道和方法。


稍微熟悉了一点自己的心理模式、内在状态和原因之后,磕磕绊绊地继续着工作的路。一点点地整理心态,抱持着“先就这样子,在这个岗位上,坚持着做”的念头下,接到了新的面试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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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相似却又不同的新的环境下,从一个城市到另外一个城市,现在,工作对我意味着什么呢?


我看见了自己的转变。它是走过暗暗的黑路、在不肯放过自己、和执拗地追求外在和他人的认可之后,到只是尽量做好手上事、放过自己;练习在日常的小事情里,主动地给予自己一些认可、接纳、鼓励,到逐渐地有了一个崭新的自我认知;从外在的评价体系里慢慢挣脱出来;从追求完美的路途中离开,转而在日常生活中践行自己的价值观、实践自我接纳的这样一个旅途。


最近几年里,看过了好多喜欢的书,《当下的力量》,《臣服实验》、《How to Win Friends and Influence People》、《次第花开》、《精神健康讲记》,由一本书的作者,心理学家,知道另外的一个作者,然后由着这样的“导航”和地图的指引,一边看一边领悟,我发现,原来我的痛苦和挣扎的路,前面的人都走过,原来前人是这样经历的、走过的。


在这样的曲曲折折的工作状态里,通过不断的觉察、自我了解、诚实地接纳自己高高低低的工作状态,继续着当下的工作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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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助我更加清晰地看到工作与生活的意义,是我的一个堂弟和一个表弟相继在 2019 和 2020 年年底因为突发意外去世的经历。他们两个年龄很接近,离开的时候都是 30 岁左右。


知道堂弟在上班途中突发脑梗没能抢救过来的消息后,我第二天便赶回了深圳他工作的地方,见到了伤痛与绝望中的叔叔婶婶和十几位亲属。叔叔婶婶目不识丁,突然间失去了儿子,他们的天似乎已经坍塌了……


我到了之后,帮着他们了解事发经过,和工作单位了解堂弟的排班情况,加班小时数,到医院了解和确认抢救结果,和他的工作单位几番协商,双方同意了堂弟身后事的保险补偿,开追悼会,遗体告别,亲手抱着堂弟的骨灰盒从深圳回到湖北老家,完成老家的仪式,让他入土为安。


一个多星期下来,亲眼目睹叔叔和婶婶的眼泪,悲痛,和想到一起长大总是跟在我身后喊“姐姐”的他,从此长眠于地下……


亲身体验到的死亡这一课,它教会我世事无常。我看待工作与从前有了不一样的角度。


现在面对工作,当我有挣扎,纠结,不肯放过自己的时候,我会在心里问自己这个问题:


现在困扰我的这件事,在我离开这个世界的那一天,我还会像现在这么的纠结吗?


问出这个问题,帮助我从平常的惯性思维里解脱出来。在当下,自己的心就开阔了一些,心里没有那么拧巴,事情本身也没有那么的沉重,我能够学着拨云见雾,用稍微平和一些的心面对事情,从而更周全,妥帖地解决问题。


这样做的益处是,它帮助我积攒了更多的豁达、从容、平静与专注,汇聚自己的能量,解决出现的状况。这样的自我觉察和实践,帮助我主动地建立一种新的自我鼓励和提醒,那就是,“除了生死,其他的都是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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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两个月里,我从《人物》电子杂志中看到了这样两篇关于工作的讲述,我特别地喜欢。


一篇是讲述程序员郭宇在 28 岁时候对工作的一个阶段性的总结。另一篇是一个 90 后的女性李嗨森关于工作的自我选择和讲述。从对待工作的这两种不同的选择里,我看到了在精神世界,他们相似的价值观与人生观。


郭宇说,“因为我很明确,我不想去做一些事满足别人的期望”;“每个时代都有流浪者,我就是其中之一吧,不再对生活本身抱有太多的期望而选择随遇而安的生活”。


李嗨森说,“如果我明天就会死,我今天也会这么生活的”。


这种人生观就是,在这仅此一次、无法重来的生命里,工作也好,生活也罢,就是“活出我自己想要的生活”。


正如作家王小波所说:


我只愿蓬勃生活在此时此刻,

无所谓去哪,

无所谓见谁。

那些我将要去的地方,

都是我从未谋面的故乡;

以前是以前,

现在是现在。

我不能选择怎么生,怎么死;

但我能决定怎么爱,怎么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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