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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诺对话金雁|在时代洪流中正青春的我们

金雁 奴隶社会
2024-11-29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3258 篇文章

题图:一诺与秦晖老师、金雁老师夫妇

作者:金雁,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苏联东欧史研究会秘书长。主要著作有:《从“东欧”到“新欧洲”:20年转轨再回首》、《田园诗与狂想曲:关中模式与前近代社会的再认识》(与秦晖合著)、《十年沧桑:东欧诸国的经济社会转轨与思想变迁》(与秦晖合著)、《农村公社、改革与革命:村社传统与俄国现代化之路》(与秦晖合著)、《新饿乡纪程》、《苏俄现代化与改革研究》、《火凤凰与猫头鹰》等。


写在前面

本文选择著名历史学者金雁老师的散文集《雁过留声》,此书既是充满情感的个人生活记忆,也是对 20 世纪 60—70 年代那段动荡历史时期的真诚记录。


通过翔实生动的文字,作者回忆了伴随着饥饿和干旱环境的童年生活;被打落社会底层而早早承担起生活重担的少年经历;从知青插队到“供销社”就业的谋生岁月;恢复高考后投考研究生的曲折过程;等等。字里行间充满令人唏嘘的故事、果敢顽强的人生态度,以及独立深刻的反思。


同时收入了一些回忆成家后与秦晖老师共同生活的文章,幽默戏谑,趣味盎然;以及访问东欧的一段独特经历与见闻。


今天中午 12 点,一诺邀请到金雁老师,在奴隶社会视频号直播间,为我们现场讲述她的故事。点下方预约按钮,我们不见不散~




我们在兰大读研究生的时候,赵俪生先生经常夸秦晖的记性好,说“这个小广西过目不忘,真是‘史学癖’‘历史狂’啊”,以至于在兰大一时传为美谈。还有人形容秦晖拿一本书在眼睛边上“来回拉几道”,就看完记住了。刚开始我也挺惊讶,这人脑子里装下多少东西啊!每每涉及历史上的地名、人名、年代、史料都能脱口而出,再复杂也不会混淆,讲起历史来比他平时说话顺溜多了。


记得我们进校后就进行了研究生第一外语过关考试,考试过关即可免修。他一个从未有过外语专业学习经历的人,在第一轮过关中就与一位译过四本英文书的老翻译并列第二名。第一名是位华侨,英语是母语,口语比英语老师还好,当第一名大家自然心服口服。可是秦晖这个第二名太出乎大家的意料了,闷不吱声的“小广西”,和我一样是 69 届初中生,考研前学两本《英语语法》就一下子能英语过关?那一年的英语题我也做了,只得了 16 分。


我是真心想向他请教学习方法。有一次我们冬天打扫教室,他站在窗台上擦玻璃,我在下面递抹布。我看着秦晖解放鞋里不穿袜子的黑黢黢的脚,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想调侃他一下,狡黠地问:“秦晖,你外语过关的诀窍是不是不穿袜子?”没想到这老兄没有一点幽默细胞,一本正经地答道:“那你把袜子也脱了。”噎得我不知如何作答,可算领教了这不善言辞的小师兄了。


紧接着他又投入到第二外语——日语的学习中。我有一位大师兄,在“文化大革命”中花了十年时间自学日语,是我们大家公认的日语权威。在我们刚进校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像看中文书一样阅读日文资料了,而且为帮助我写学年论文,还给我翻译一篇日文论文,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是没有想到仅仅半年时间,秦晖的二外日语以全校第一名通过,分数在我师兄之上,搞得他很没面子。那时候我和秦晖还不太熟,我们都觉得肯定是老师判错卷子了,我还自告奋勇要去帮师兄查卷子。后来我才知道,秦晖只不过是善于考试罢了,应用的能力当然比不得那些多年训练的人,听说能力就更不行了。


但即便这个考试能力,在那个年代已经让我刮目相看,在我们第一届研究生中也都传开了。后来我和秦晖去日本,发现他的阅读能力还凑合,口语基本上是哑巴张不开嘴,至于听力就更不行了。我问他日本人说的是什么,他答:“说的是日语。”这不废话吗?还用你说。不过我俄语听力也基本上还给老师了,也不好嘲讽他。


秦晖老师和金雁老师


出去旅游的时候,不论国内国外,即便是他第一次去的地方,他也会如数家珍一般告诉你,这条街道以前叫什么,历史上发生过什么事情,过了这个路口在哪里转弯……往往叫当地人都目瞪口呆。可是在生活中会发现,他的脑子就像一间房屋,只能容纳下他感兴趣的东西,至于其他是储存不进去的,所以他也是出了名的“迷糊虫”和“无脑人”,属于“记性”“忘性”都很突出的类型。


有时候我出门上课前看见他在穿袜子,等两节课下了回家,看见他在穿另一只脚的袜子,我就会很纳闷:“难道你的袜子有两公里长,为何会两三个小时都穿不完呢?”显然这期间他手里攥着袜子去干别的事情了,回过神来发现手上一只袜子、脚上一只袜子,才去穿另一只。


秦老爹脑子够用起来显得比谁都好使,但笨起来比谁都笨。有一次我们一行好几人搭乘地铁,大家手持一卡通鱼贯而入,到了他却意外卡住了。秦老爹显然不知在想什么,脑袋短路忘记该如何过地铁闸口,只好冲着最后一个人大叫:“我过不去啊!”我没好气地转过身来,隔着闸门从他口袋里摸出一卡通,递到他手里,让他像别人一样照猫画虎刷卡进来。就这么简单的事,他犯起迷糊来真让人哭笑不得。


刚工作的时候,我们住的是教工筒子楼的一间宿舍,没法起火做饭,为了节省时间,往往带着水壶、饭盒去上课,有时会在学生食堂和同学们边吃边聊。但有时候下课比较晚,食堂没什么菜了,我就会先回宿舍,用煤油炉下点挂面,或者简单做个西红柿蛋花汤、拍个黄瓜什么的,让秦晖去食堂买两个馒头顺便捎一壶开水回来,想着两人协作毕竟会节省些时间。


结果发现一个规律:他每次都只能拿回来一样东西。买馒头的碗回来了,提开水的壶就会丢在食堂里;一壶开水提回来了,买馒头的碗又会扔在开水房。每次询问“另一样东西呢?”他才会像大梦初醒一般匆匆又回去找。好在这些东西一般都丢不了,下楼再跑一趟都能找回来,原本为了节省时间,结果往往事倍功半。


他下楼去给自行车打气,十有八九打气筒是有去无回的,为此我们买过好几个打气筒。洗了衣服让他晾晒一下,他就会空手回来,问他“盛衣服的盆呢?”这才恍然大悟匆匆返回去拿。每次想让他帮一把手,基本上都是更费工夫。买菜的时候如果不记在一张卡片上,“白菜、萝卜、黄瓜”就会变成“土豆、茄子、洋葱”,这个时候我就会感慨,你枉担了记性好的虚名,其实是天下最没脑子的人。做好了饭,他下楼去取个报纸的工夫,都会溜到不知哪里发呆去了。以后出于无奈就彻底免除了他在这方面的“劳役”。


以前在陕西师大,那时候我们一个楼道里每家轮流值日一周,负责打扫楼道和楼前的一块责任区域。有时候因为我要照顾女儿或者去上课,就让秦晖承担这项任务。我们倒垃圾的地方是在每一层楼道的拐角处,有一个垃圾道,秦晖扫楼道很认真,但可笑的是,撮垃圾的簸箕总是会随着垃圾一起扔掉。第一天把我们家的簸箕扔进了垃圾道里,他不好意思说,第二天就从邻居家里借簸箕,结果簸箕和脏土又“同归于尽”了。


这老兄可能想着,过两天清理垃圾的人来了,就能找回来。第三天再次借了楼下老师家里的簸箕,又是同样的结果,真不知道他拿着簸箕的时候在想什么,怎么就不接受前两次的教训呢?也许在想前两个都扔进去了,索性第三个也下去吧。后来邻居找上门问他簸箕呢?他赶忙跑出去买了一摞三个新簸箕回来,挨家敲门还给人家。他也不告诉我这件事,还是邻居跟我说借去的旧簸箕怎么变成新的了,我才知道其中原委。怪不得我还纳闷,他怎么关心起清理垃圾的时间了呢?


▲ “秦老爹”


对秦老爹来讲,眼镜是最重要的随身物品,没有之一,可是偏偏眼镜是几乎每天都要寻找的东西,一天到晚就听到他用壮语在呼“镜达谷(我的眼镜)?”“镜达呢?”还一边找一边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就没有人发明一种有铃声的‘镜达’,我一按按钮它就会‘回应’?”为了克服这一困境,他往往一配眼镜就是好几副,有的眼镜因为经常戴会习惯一些,但一般情况下总是刚刚戴习惯就会“失踪”。几年后,要么在一本书中发现,镜片早已碎成渣了,要么裹在一叠杂志下面,在处理废旧报纸时才被发现。(本文为《“秦老爹”记趣》节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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