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出 “为人民服务” 的精神来 “为孩子除雾”

题图：为人民服务，来自网络。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611篇原创文章，来自作者公众号“铁木客厅 (timurlounge)”，版权由作者所有。欢迎转发分享，未经作者允许，不欢迎其他公众号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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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入冬以来北京的第二次雾霾红色预警，因此政府公布了一些方案，比如车辆限行和中小学生停课。

公布之后，朋友圈出现了不少评论，自然我也有一些思考。说实话，开始时思绪很乱，可是温习了一遍毛主席的著作“为人民服务”后，我豁然开朗了，决定来写个题目，叫做“为孩子除雾”。

首先我要声明，我是个很简单的人，思维一条线。因此不要指望我讲的很深刻。我只讲两件事：

1. 我们要解决的是什么问题

2. 我们要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

我们要解决的是什么问题

中国人民是很有智慧的。因此，纵观网上，对同一件事，观点就可以有几十种之多。

就说雾霾，一些人在说，这就是世界末日了，我要绝望了，我不活了。柴静的声音可能接近这一类。

还有一些人在说，雾霾根本没有，这又是一起外国人的阴谋，要遏制和陷害中国。我们吃了那么多的亏，可不能再吃二遍苦啦。

好高深！

我再说一遍，我是个很简单的人，想不了那么复杂。我想来想去，觉得从我的角度，其实就三个问题：

1）我出门的时候，闻到点煤灰味，想咳嗽
2）孩子要放假，我们没保姆，得自己看着
3）我只有一辆车，这下子一半时间开不了了

有人可能说，你个头脑简单的家伙，怎么这么肤浅，也不想想雾霾和国家大事以及国际局势的关系，想想更长远的大计。也许你想个大方案，破个大局，还可以创业融资O2O众筹纽交所上市买飞机上中欧泡小三呢。

我说，我就是头脑简单好嘛，就能想到这么多了。

就这三个问题。谁把它们解决了，谁就是我的英雄。

我们要怎么来解决这个问题？我周围的人民提出的办法

读完“为人民服务”后，我在想，我们党和党领导下的人民群众，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是人民组成的，也是彻底的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毛主席说过，我们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只要人民提出的办法对人民有好处，我们就照人民所说的办。

所以我决定上网看看人民有什么办法。最先看的是自己最崇拜的几个土豪偶像在朋友圈的帖子。

只见有一个土豪说，“支持单双号限行，最好常态化”。另一个土豪评论：“支持支持！最好永久化。”

我一想，这是个好办法吗？想了好半天，恍然大悟，只好骂：“你丫有五辆车，当然不怕，可我只有一辆小破车好吗？！”

可他也是人民呀，也是人民的意见呀。是不是也该听呢？关键时候还是老婆指点迷津：“人家其实不能算'人民'，人家应该算'优秀的人民'，所以咱还是别听他的吧！”

我又去看我打工仔表弟发的观点：“看你们有钱人得瑟吧，空气面前人人平等！”

我刚想说“是啊”，老婆又指点迷津，“可人家有空气过滤器空气净化器新风系统，人家可以去海南澳洲新西兰美国加拿大牙买加所罗门群岛日本韩国巴厘岛泰国斐济汤加巴黎伦敦罗马巴塞罗马尔代夫巴布亚新几内亚度假呀，你行吗？”

我一想，是啊，对啊。

继续找办法。这回我去看朋友圈的几个艺术家们有什么好办法。

只见一个写道：“在这个稠的像粥一样的空气里，你的咳嗽声和我的呐喊声可以传多远？”

还有一个人写道：“最稠的稀粥就是北京的空气”

还有一个写道：“人总是要呼吸的，但呼吸的方法有不同。有时候你张着嘴呼吸。有时候你戴着口罩呼吸。”

我正纳闷，这里面有没有藏着一些深奥的解决办法。老婆一语道破天机：“那是办法吗？我看那是行为艺术！就得瑟吧！就煽情吧！”

我的办法

看来有人说的没错，朋友圈看似万能，其实真到关键时候，还真是不一定就万能。

所以我想，还是自己想办法吧。不就三个问题嘛：

1）我出门的时候，闻到点煤灰味，想咳嗽

我的办法：出门时戴上口罩。幸好有个朋友做了个微店批发口罩，熟人吗，至少质量保证，不会被坑，这下子买它一箱存着，和冬储大白菜放一个地窖里，该够过冬了。

2）孩子要放假，我们没保姆，得自己看着

我的办法：可咱是打工仔，得上班挣钱吃饭啊！所以心想，虽然咱们暂时无法从根本上消除雾霾（最近老刮南风！），但是请学校不要停课成不？咱们国家现在也富了，有钱了，都去泰国美国修铁路了，还去巴基斯坦修港口了，也去英国修核电了，咱们花点钱，给学校和幼儿园装上空气净化的那啥玩意儿呗！这样孩子们不就能上学了吗？

以前毛主席一再说“为人民服务”，今天咱们先来个第一步“为孩子除雾”！

3）我只有一辆车，这下子一半时间开不了了

我的办法：敬爱的伟大的智慧的老板，您在看我的贴吗？限行那天要不咱就在家呆着？省的都去挤公交地铁给大家添堵。咱保证在家里电脑开着，工作干着，比在办公室还卖力！

总结语

是的，我是个粗人。

可您看咱这个几个办法靠谱吗？

好了，老婆喊着咱去洗菜做饭洗衣服拖地。我去忙啦！

十年后…北京的蓝天已成常态！

十年沧桑巨变！铁木已经获得能源环境学博士学位，成为业界翘楚。这时，国家第15个五年规划已经公布，能源界举行了一系列的专题研讨会议。在闭幕式上，铁木接受一诺访谈。

时间：2025 年12 月 20 日
地点：清华大学礼堂

一诺：大家好。我是盖茨基金会全球总干事李一诺。欢迎来到2025中国年度能源与环境大会的闭幕式现场。今天我们有幸请到了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合肥能源与环境研究所的首席科学家铁木博士，和大家聊一下环境方面的话题。铁木你好。

铁木：一诺你好。大家好。很高兴又一次来到清华大学，来到清华礼堂。二十年前，我常常在清华礼堂里偷偷看电影，结果影响了新东方的托福培训课，被俞敏洪老师骂了一顿，至今印象深刻。

一诺：早听说铁木博士托分不高，原来如此！我们今天的访谈，先从铁木博士十年前的一篇文章谈起。当时雾霾问题一时无解，你提出三点建议，临时解决一些突出的问题。十年过去了，给我们回顾一下这些年的变化和成就。

铁木：我们今天坐在这里，回望历史，应该说是很自豪的。大家刚才进礼堂之前，看到外面阳光明媚，空气清洁。今年雾霾基本上已经很少见了，以至于“雾霾”这个词已经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可以想象，再过十年，它也许将彻底成为一个历史词汇。而十年前，2015年，一个冬天8次红色预警，每次都车辆限号，学校放假，严重冲击和影响了很多人的基本工作和生活，造成了很多激烈的辩论和议论。

一诺：那就让我们暂时定格在2015年的那个冬天：给大家简要介绍一下雾霾是什么，怎么形成的，哪里最严重，什么时候最严重。

铁木：雾霾的概念本身其实是很简单的。它就是来自各种排放源的小颗粒的污染物，大量的悬浮在空气中。它的危害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是它基本不动，就悬浮在空气中，存在于我们的周围，无处不在；另一个原因是它的颗粒足够小，可以直接“痛彻心扉”，直接入肺。而直接入肺的是什么呢？就是化工厂排放物，燃煤电厂和取暖的排放物，各种工厂的排放物，汽车尾气，工地扬尘，等等等等，全部搅和匀了，配搭好了，奉送一盘，供君享用。大家见过吸烟的人吧？有两种：一种是吸一口再喷出来的，一种是吸啊吸啊全吸入肺不见出来的。雾霾的吸入想当于后一种，只不过不是吸一根停一会再吸一根，而是连续不断的吸，而且吸的是毒性比较大的东西。

雾霾什么时候最严重？通常是冬天，因为空气稳定，吹不走雾霾。那个阶段，中国雾霾最严重就是京津冀。北京受到关注最多，第一因为它是首都，另一个也因为它的地形，相当于一个盛米饭的碗底，污染物集中在那里，没有风吹不走，而且通常需要北风。为什么呢？因为北京地处碗底，唯独往南有个出口。所以北方吹来就散了。所以那个时候，一出雾霾，网络就疯传，“不要着急，风已经到张家口了！” 就是等风来吹。而南风是最糟的：它把河北的雾霾往北吹，又挡在阴山脚下，就全留在北京的碗底里了。

一诺：很显然，我们国家的雾霾治理还是很有成效的。我们都做了什么？

铁木：中国的雾霾问题的解决，我觉得大概可以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其实没有做任何事，只是官方正式承认这个问题的存在。看起来很简单，但那其实是个很大的飞跃式的进步！因为解决问题的第一步就是承认问题，认识问题。那差不多是2012年以前，而当时印度还是处于对它们自己国家雾霾否认的阶段。对污染物的测量，最开始是美国驻华大使骆家辉推进的，所以当时有人反对，觉得是个阴谋。中国的环境部门去承认，认识，和研究雾霾，是个很有气度气魄和远见的决定。

2012到2020年，应该说是治标的阶段。办公室，家庭及学校空气净化系统的普遍安装，让人们在室内至少可以避免伤害。这样，就算是雾霾的时候，孩子们至少也可以上学了，也不会太影响大家的正常工作上班。

而过去5年，是个治本的阶段：直接堵污染源。这个阶段已经很有成效，将来再过十年我觉得雾霾将成历史名词。大家可以看到，前几年做新风系统和空气净化器的商家已经基本上全改行做太阳能和风能了。我的一位师兄甚至已经完全改行和嫂夫人一起去顺义种菜去了。

一诺：能跟我们具体谈一下这个“治本”的方法吗？

铁木：这个说来话长一点，让我们再回到2015年，我试着结合当时的情况解释一下。那时候多次红色预警，很多人不满，说把工厂关了，车停了，不就解决了吗。那个说起来过瘾，其实是不现实的。为什么呢？很简单啊，因为那关系到很多人的吃饭问题。

所以我们就要来理解中国这个国家的特殊性。中国的第一属性就是大。大国。人口多。中国是一个特别大的局，牵一发而动全身。局大了，有两个特点：第一，不管改什么，都是不容易的。第二，因为大，如果一个系统方案能设计的好执行的好的话，就可以利用这个很大的局，下一盘很好的棋。甚至可以说是盘很伟大的棋。

怎么讲呢？这个我要先介绍这盘伟大的棋局里两位至少是吴清源级的九段棋手：发改委和国家电网。

在座的有一些是大企业的，知道大企业里最重要的部门有两个：人事部，和战略企划部。中组部就是世界上最牛的人事部，而发改委就是世界上最牛的战略企划部。

中国的五年规划的协调和制定，是发改委一项极其复杂而重要的任务。而雾霾的治理，以及污染源的控制，最重要的是什么呢？就是能源的转型，和工业结构的转型。发改委怎么做到这点的呢？就是通过政策税务市场等等杠杆的作用。

能源转型最重要的是煤改气和电气化。2015年的时候，北京的煤改气基本已经完成，但河北的工业，发电，和取暖，仍然煤炭为主。所以北京的雾霾根本治不了。有人说，为啥不弃用煤炭。其实当时天然气市场严重过剩，天然气用不掉。为什么不改呢？一句话，河北人说，我们也想用，可用不起啊！比如说，天然气发电当时差不多是煤电成本的两倍。

发改委要下的一盘大棋，就是要一方面促使煤转气的发生，一方面又基本上能保证每个行业的平稳过渡和转型。不能一棍子把煤打死了，那样的话煤炭行业几千万人怎么办？所以发改委是采取了一个渐进的过程，包括煤改气，但也包括清洁燃煤，以及用煤来制造天然气。

所以我们现在看到，包括河北，基本上所有的人口中心，已经渐渐过度到清洁燃煤和煤转气的平稳轨道上来了，堵死了这个最大的污染源。全国而言，天然气这个相对清洁的能源，已经从2015年的7%上升到15%。

再看国家电网。这个故事简直就是传奇，是欧洲的国家想做也做不到的。中国大呀，西部有丰富的风能，太阳能，及煤炭。以前，煤炭运到东部发电，造成极大污染。而现在，新疆和内蒙的煤炭，直接在西部通过清洁燃煤的方式发电，通过国家电网新建的极高压传输线传到东部，损耗率不到5%。这就是所谓的“电线运煤”，或“西电东输”。而西部的可持续能源，最需要解决的能源存储问题，也因为西部的地势原因，让我们可以做很多的水能存储水库而得以解决。所以说，国家电网的这局大棋，是只有中国这样的大国，才能利用其自然差异而达到的。

当然西电东输会影响东部省份的地方税收问题。这里面，发改委的政策和市场设计的智慧，就又起了很大的作用，促使其最后的实施不是靠死命令，而是具有实际的可行性。

所以大家看到，因为电力供应的充足，和电池及充电技术的发展，现在纯汽油车市场份额已不到50%。大量的油电混合和电动车已成市场常态。仍然用汽油的，因为三桶油油品的升级，排放也大副减小。

而普通工厂的更新换代和产业升级，也已在近十年基本完成。在环境监管方面，力度也不断加大。尤其是在国家环保局升为副国务院级之后，法律法规的完善，和一轮一轮中央环境巡视组的严查，已经让违法排放的成本高到不值得冒险的程度，从而让工业和化工界的乱排乱放现象基本杜绝。

所以从燃煤，到工业，到尾气，所有大的污染源都已大幅度堵死。

我觉得中国能源转型的最后一步，将是智能家居和家用电池的普及，最终把中国带入到清洁能源的快车道和新时代。而雾霾也必将成为历史名词。

一诺：听起来很振奋人心啊。偏离一下主题，问一个个人一点的问题：铁木博士当年在清华礼堂看的电影，印象最深的是哪一部？

铁木：我想应该是“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面一个很搞笑的片段，课堂上胡老师的帽子被风吹飞了，大家哄堂大笑。胡老师很严肃而平静的说：“不要笑！很简单的一个物理现象。” 现在我们回顾雾霾和它的治理，甚至很多别的事情，我觉得这句话很适合。我们是个大国，有很多的人才，有很多的资源。因此很多事情的解决，其实只需要很简单的科学。我们不需要什么事都政治化，我们也不需要冷酷的心和火热的头脑。只要我们有智慧的管理者，有成熟理性的的公民，有充满活力的市场系统，很多看似复杂无解的问题，其实都很简单，都可以解决，我们的社会也可以更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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