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家专访美国电影学院剪辑系主任:作为剪辑师,最重要的事情是热爱故事本身
电影行业有许多不同的工种,有些角色看起来并不起眼,不如导演,演员,或者制片,音乐作曲这样受人关注,但是却对于影片的好坏却举足轻重——剪辑就是其中之一。
在好莱坞,剪辑工作被誉为“secondary director”,第二导演的意思。在美国电影演职人员的名单中里,剪辑的排名中也非常高。另外,好莱坞许多优秀的导演也是从剪辑起家的。
著名的大导演,诸如斯皮尔伯格,詹姆斯卡迈隆,乔治卢卡斯等,都会非常重视剪辑的环节,许多都要亲自投入影片的剪辑流程。在好莱坞,有“最终剪辑权”一说,许多导演,制片人,甚至演员和投资人都想要获得最终剪辑权,来决定一部影片最终的定位和品相。
那么好莱坞的剪辑师的工作状态究竟如何?他们在工作中如何决定影片的风格与走向呢?带着这些问题,我们走访了美国电影第一名校AFI,美国电影学院的剪辑系主任Michael Jablow, 他同时也是一位在剪辑领域工作过40年以上的老兵,让他来为我们介绍好莱坞剪辑师不为人知的一面。
“剪辑室就是我的办公室”
我们来到了 Jablow老师位于山顶的办公室,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在外面不知道,原来里面是一间黑呼呼的剪辑室,两台电脑的屏幕直愣愣地对着大门——这恐怕是我们见过的最“专业”的电影教授的办公场所了。
“你们别见怪,我做了45年的电影剪辑师。好莱坞的生涯开始于1972年, 当时我就在美国电影学院做摄影助理并且帮忙剪片。对于我来说,回到美国电影学院就像回家了一样,终于有机会可以传授过去45年领悟到的经验了。”
Jablow老师个子不高,但是说话声音洪亮,是个异常开朗的教授。
“自从我从事剪辑的第一刻起,就爱上了这份工作。从某些方面来看,剪辑师都是怪咖,这类人必须喜欢独自坐在黑漆漆的剪辑室呆很久,琢磨怎么把音乐,影像和对话组织成一个连贯的故事。你们看我的环境就是如此,已经很适应了,给我一个阳光明媚的场所反而不适应。”
“不过呢,剪辑师也需要善于交际,因为我们需要跟导演,制片,甚至投资方打交道,把所有人的想法融入电影当中。许多人认为剪辑师只是一双手, 根据导演和制片人的指示按几个按钮罢了。实际上,剪辑师永远都是一部电影的第一批评审观众。至少在美国,剪辑工作是跟拍摄工作同时开始的。”
众所周知,剪辑并不是一个轻松的活,很多时候甚至是苦差事,虽然电影节的各大奖项都设有最佳剪辑奖,但是好的剪辑师只在行业内出名,外界和观众对于这个圈子其实非常陌生。
“电影拍摄的第一天晚上,样片就会被送到工作室, 剪辑师就开始构思剪辑。到第二天中午,剪辑师就开始剪辑第一个电影镜头。这样一来,剪辑师就能告诉导演哪些场景漏拍了,哪些表演需要补拍。所以一般在电影开拍的第一个星期,导演就会有所准备,而不是对着草稿看一整天。并且(这样的流程)使得在电影在拍摄时,剪辑师就已经对电影有所熟悉。剪辑师会对整个故事的基调有所把握。”
在Jablow看来,电影是一项精密协作的团队项目,每一个角色都有自己的作用和需要配合彼此的地方,剪辑也一样:“我们有编剧,制片,导演,设计,摄影和剪辑以及其他员工。最终的成片是所有人工作的结晶。每个人都会将他们身上的一点艺术特质带到电影里。即使你总是在想方设法把剧本呈现出来,你还是不能忘了忠于你要讲的故事。即使有时在剪辑室里有很多不同的意见,你还是要学会跟别人沟通交流,从而达到一个观众接受的结果。这也是我们做试映的原因。”
不了解电影产业的观众常常认为剪辑师只是一个普通的技术工种,会操作剪辑软件就够格了,在Jablow教授眼里,剪辑的工作不是每个人都可以胜任的,背后是对于电影电视无比的热情以及整体艺术风格和水平的高度把握:“作为一个剪辑师,最重要的事情是热爱故事本身。其实这也是人的本能。无论你受什么文化熏陶,你都会热爱故事。几百万年前,我们的祖先会在夜晚围着篝火讲故事。这种对故事的喜爱在我们血液里传承,几乎可以跟呼吸,吃饭喝水一样重要。剪辑师也需要熟悉戏剧和表演。因为剪辑是建立在表演之上的。我认为现代人从婴儿时期就开始看电视了。当你长大成人,大概已经看了10000小时的电影和电视剧了。每个人都会有观看表演的经验。但是作为剪辑师,你需要懂得每一个表演是不是合理,是不是在感情上有连贯性,并且能够分析和讲出其中的道理。”
“所以作为剪辑师来说,拥有情感上的同理心也很重要。从某种程度上,剪辑师是角色的化身。因为他们决定了角色的形象塑造,就像给游戏换皮肤一样,而这些都体现在对读台词,表演,和剪辑的选择和组合上。”
“电影剪辑比电视更有趣,
但总体来说这个行业很辛苦”
Jablow教授现在的全职工作是AFI美国电影学院的教授,但是他其实在1980-2000年是大量优秀喜剧和故事片的剪辑师,其作品包括《白头神探》(The Naked Gun), 《单身男子俱乐部》(Old School),《最后的城堡》(The Last Castle)等等,还曾经被提名过Emmy奖,他参与剪辑的电视剧其实更多,包括《同妻俱乐部》(Grace and Frankie), 《寄养家庭》(The Fosters)等。
电影《白头神探》
在Jablow看来,电影剪辑和电视剧剪辑差异很大,他相对更热衷电影的剪辑工作。
“我热爱电影剪辑胜过电视剧剪辑,尤其是剧情片剪辑,我的职业生涯大部分在做剧情片剪辑工作。因为很多时候剧情片存在更多的叙事连贯性,商业大片的剪辑并不是很有趣,因为他们的叙事比较弱。”
“电视剪辑和电影相比,最主要的差异在于,电影剪辑更容易一些。你有更长的制作周期,导演也会拍摄更多的连续镜头。电视剧的剪辑压力非常大,节奏很紧很赶。当我参与《同妻俱乐部》的剪辑时,留给我们仅有6天半的时间,我需要每晚都做剪辑,然后导演会用两天时间做好导演剪辑版。所以整个过程都很紧凑,某种程度上,我更尊重电视剪辑师,因为他们真的时间有限,制作成本也更低,但是质量上却不能下降太多。”
我们这才意识到,电视剪辑相对电影剪辑,在好莱坞似乎不是那么“讨喜”,主要倒不是在于工作性质和内容,而是投入产出的效率和回报上确实并不那么吸引人。
“在做电影时,会有很多旅行。并且我们那时电影拍摄时长为9个月到1年半,整个时间跨度大,给到我们的弹性和工作时长更好,跟电视剧的情况正好相反,电视剧对时间效率要求太高,常常让人无暇有更多创作的空间。
“做电影就好很多了,比如当我2000年在剪辑《最后的城堡》时,拍摄了16个星期,有两个剪辑师。时间依然紧凑,工作一周七天,每天12到14小时,但是感觉完全不一样,当我们一起坐在剪辑室时,有很多有创意的选择的。因为导演从不同角度都进行了拍摄,留给我们的镜头非常充足。所以总体来说,剪辑电影的工作氛围要更轻松一些。你在电影拍摄的时候就可以全身心投入工作。很多时候剪辑师跟着拍摄现场走,可以因此去到不同的地方。”
电影《最后的城堡》
“如果让我在剪辑电影和电视剧中选择,我会选择剪辑电影,因为通常剪辑电影的报酬更高一些。为电视剧剪辑只是在我做电影剪辑的空档期做的。”
“剪辑师的成长之路非常艰辛”
对于一名剪辑师来说,工作内容需要大量的理论知识和实践操作经验。既需要参与和导演有关的创作活动,为后期的剪辑制定方案,又需要通过摄制镜头的编剪、组接,实现导演的创作意图和艺术构思,还要进行影视片的音乐、对白,音响磁带的套剪及混录,以及运用纯熟的剪辑技术,针对产品特性进行剪辑创意,完成节目编辑和成片出库。
Jablow教授告诉我们,他在好莱坞的成长经历中走过了许多沟沟坎坎,才可以有关今天些许的成就和经验。
“我最早是在纽约打拼,身份是一名英语文学的学生,梦想是成为一个作家。1960年代,美国的影院爆炸式增长,到处都在放法国新浪潮大师的电影,Godard, Truffaut, Alain Resnais and Agnes Varda等等。法国电影大师都在做电影。所有我在大学认识的人都爱上了电影,我们经常去看电影。最后我决定辍学去做电影。我去了Vermont州的一个非常有实验精神的学校,Goddard College,并在那里学习了电影基础课程,那时候我们还会做默片。”
“在我的职业生涯初期,我主要做电影的助理剪辑,这给了我大量的实操经验。之后我靠着自己的经验给服务的导演不断制造惊喜,得以不断提升。当我1980年在做到福克斯的《黑狱风云》(Brubaker)的剪辑时,已经做了5年的助理。我当时直接对接后期制作的主管,是负责人之一,我发现影片有许多问题,急需调整,他们都很认同我的说法。最后我告诉后期制作的副主席我不想再做助理了。他非常认可我的想法。在6个月之后,我拿到了职业生涯中的第一部自己做主剪的影片《Modern Problems》。
电影《黑狱风云》
“回头看年轻的时候,我最早从举话筒做起,然后成为助理摄像师,最后开始剪辑短片,再到剪辑长片。我后来搬到了洛杉矶,在AFI剪片子时遇到了剪辑师Lynzee Klingman,她当时正在剪辑 《心灵与智慧》(Hearts and Minds),两年后她凭借这部纪录片拿到了奥斯卡。她雇我做她的助理,我为她工作了三年。后来过了几年我终于自己正式成为了一名剪辑师,这中间遇到了很多热心的人,跟他们建立联系,是他们帮助我一步步走到今天。”
在交谈期间,Jablow教授一直对于自己的工作保持着非常积极的评价,但是我们也知道,剪辑师是辛苦活儿,是体力活儿,不是每个人都可以长年坚持的。对此,Jablow老师也没有回避,告诉了我们一些真实的职业生涯体验。
“剪辑其实就是坐在一把椅子上,把自己埋在一个又小又暗的房间里。我每天会安排自己一个小时的午餐休息时间,远离剪辑室。所有的剪辑都靠手靠脑完成,你身体剩下的部分就会逐渐失去感觉。但是你要照顾到自己的身体,只有身体正常工作,大脑才会正常运转。我们这个行业身体出状况的现象太多了。”
“为了避免身体出状况,我会选择去健身房锻炼,也会骑自行车。当我在剪辑迪士尼的《抱得美人归》(The Marrying Man)时,从八月到圣诞节,几乎没有一天休息过,但是每天早饭前,我会骑车40分钟。作为剪辑师,保持身体健康状态很重要,你不能忽视自己的健康。”
电影《抱得美人归》
除了工作环境,压力,时间,作息等外在的干扰,Jablow教授还提醒我们,剪辑师还有内在的创作上的困难,这一点非常难受。
“有时候剪辑师工作太久,会对表演失去敏感度。所以每当我第一次对某部电影进行剪辑时,我会立马做笔记,记下好的台词和表演处理,并想象怎样下手。如果我面对一个两分钟镜头反复剪辑了一个月,我会丧失所有视角。这时候需要一个旁观者进来坐下看,感觉就会不一样。很多时候剪辑师会越剪越麻木。”
“所以我们才会对电影进行试映。因为观众经常能够告诉你,你所没有发现的细节。有时候观众对喜剧里的某个情节捧腹大笑,你却搞不明白他们到底在笑什么。有时候某个情节对你而言戏剧性不言而喻,而观众却看得一头雾水。所以制作和剪辑电影是一份需要和外界保持不断接触的工作。这是一份必须和观众互动的工作。无论观众只有一个或是几百万人。你可以在完全真空的环境创作一本永不出版的小说或者诗集,但是很难创作出一部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在某种程度上,电影既是一种艺术形式,也是一种拥有大众基础的娱乐方式。”
当然,在Jablow教授看来,所有的这些困难,挑战,甚至是痛苦,与兴趣和爱好相比,完全不值得一提。对于电影的热爱可以胜过所有一切逆境。
“这份工作确实辛苦,但是充满乐趣。除了剪辑电影,我想象不出还有什么工作可以带给我这么多快乐。大多数时候,跟我合作的都是很棒的人。我欣赏很多导演和制片人,有些电影大卖,有些没有。但是我都同样从中体会到乐趣,因为做这一行本来风险就很大。有时候一部没有人看好的电影可以一夜爆红,比如《白头神探》。当我们制作时,制片厂觉得,这就是一部不重要的喜剧片。那时候同档期有更大牌的电影《孤寒财主》(Scrooged), 由Billy Murray主演, 导演是《超人》导演,他们的投资是我们的三倍。我们的影片试映时观众的反应也没有那么好,但结果是,这部电影取得很大成功,比《孤寒财主》表现好很多。我也剪辑过《The Little Big League》,试映的得分高达92,但是在上映同期遇到《狮子王》,票房惨败。没有人猜得到结果。我只知道我进入这行是因为做电影很开心。在过去的45年,我收获了太多乐趣。”
电影《狮子王》
“电影人要坚持做自己,
中国电影人更要坚持自我的风格”
在中国,和好莱坞一样,电影剪辑师也是一个相对默默无闻的行业,除了少数能够参与商业大片的,绝大多数人都是悄无声息,而且中国的导演们基本都会在剪辑阶段亲身参与,不离不弃。
如果了解一下中国剪辑师的生存现状,就会发现多数人都是“钱少,事儿多,不分昼夜”的状态,有些人甚至没有机会剪辑电影长片或者电视剧,都在给各大视频网站或者广告公司剪辑短片。
对此,Jablow教授分享了他的看法,以及在剪辑这个领域如何冒尖的一些心得:“永远做自己,坚持自己的风格,但是同时也要学会去做一名外交家,心理学家。学会三思而后行。无论做什么行业,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交际技巧。因为很多时候做电影,你需要跟大家在会议室里讨论问题。你需要学会敏感并且理解别人的感受。”
“我发现很多剪辑师只知道自己专业所长,但是他们其实也必须学会成为一个善于沟通和协作的人。因为做电影是团队合作。也许有些人本身很优秀,可以成为伟大的剪辑师,既擅长叙事,镜头语言又流畅并且富有创意,但是如果他不能和人沟通相处,没人会想跟他共事。”
在Jablow老师看来,如果只会熟练运用剪辑软件,那只是一个机器,真正的剪辑大师都有自己对于电影独特的理解:“你需要有同理心。如果你想做好电影,先去看一万部电影。无论好的还是坏的电影,你都需要多看。然后学习电影历史。把自己沉浸在电影世界中。”
“也许有时你向导演建议,导演会觉得这是个差劲的点子。然而两周后,他会来告诉你,我昨天失眠,想出了这个点子。然后他说出跟你之前一模一样的点子。这时候你就要给他洗脑,说这个点子很棒!我们要试试。因为到最后,剪辑师还是写你的名字,导演还是写他的名字,是谁想出来这个点子不重要。像有些执行制片,他们闻到一丝成功的味道,就想在上面撒泡尿来占为己有!你需要努力让本来很好的电影不被破坏,又让执行制片觉得他们很了不起……”
不听不知道,原来做剪辑师需要如此众多的生存技巧!当然,除了生存技巧,还有对于艺术表现的判断和品鉴能力。
Jablow教授眼中优秀的剪辑表现应该是怎样的呢?“对于我来说,电影剪辑有两个标准。第一:不要让你的观众感到无聊。第二,相信你的观众。观众通常比你想象的要聪明。你花在荧幕上的每一秒都应该传达新的体验,或是阐释另一种体验,或是推动剧情发展。”
“剪辑的风格没有固定说法。电影就像音乐一样,比如中国京剧,韩国流行,各有各的风格。关于剪辑真还没有固定的规矩。曾经有一段时间,快速剪辑被用来创造悬念,刺激观众肾上腺素,但是有些时候导演在镜头里面放了太多东西,整个镜头就不能用了。这简直就是犯罪。了解什么时候下手很重要。了解镜头语言的同时也要了解演员。通常导演都会写下对场景剪辑的要求,但是他们也会通过他们所拍的镜头本身告诉你。有时我不用跟导演说话就已经可以剪辑样片了,这中间需要你有一定对电影叙事的理解能力。”
Jablow老师兴致颇高,越聊越起劲,同我们分享起了一些他个人成长的经历:“我能进入电影行业并不是凭借家庭。我父亲是糖果批发商,母亲是在内务部做地图测绘的。我凭借的是对电影的热爱。当你喜爱一样事物,你会想方设法去做它。电影行业并不容易,你会遭遇无数次拒绝和失败。我都数不清有多少次与自己喜欢的电影失之交臂的经历了。有很多事情你无能为力,你只能调整好自己继续努力。你要有橡皮一样的精神,遇到挫折以后还可以原地反弹。”
剪辑师最经常打交道的一个人群就是导演,Jablow老师告诉我们他和导演们相处的一些心得。
“当你跟一位导演首次合作,你需要总结出与他工作的经验。所以很多人觉得导演与剪辑的关系好像婚姻关系。比如Steven Spielberg和 Michael Khan从70年代中就开始合作,长达数十年,后来也是和Khan的助手合作。”
“我统计过,到现在为止大概跟80多位导演有过合作。有些人超棒,有些很混蛋。有些时候情况相反。你需要保持自己的判断。有些人告诉我跟Lauren Shuler Donner合作很糟糕,但实际上我跟她合作很愉快。我们彼此沟通顺畅,她经常待在剪辑室,并给出积极意见。我们加上导演像团队一样工作。最后成本1800万美元的电影首周票房就达到了1亿美元。”
Lauren Shuler Donne
“好莱坞的状态很独特,我时常发现评论界喜欢的电影,我自己专业来看很讨厌。最近很热的电影,Alfonso Cuarón的电影《罗马》,我就觉得很无聊。电影没有故事。我觉得问题是Alfonso既是导演,又是剪辑和摄影。我觉得他应该把剪辑交给别人。他也需要把剧本交给可以抓住重点的人来写。电影本身基于他的童年,然而电影里的小孩并不是主要人物,反而他的仆人成了中心。”
“你需要承认,每个人都想要做好电影。即使是很厉害的大导演也会拍出烂片。比如张艺谋,我最喜欢的导演之一。他居然拍出了《长城》?在美国这部电影口碑差到不行,是年度大烂片之一。我觉得这跟之前他的任何一部电影都差太远。”
既然谈到了张艺谋,我们便与Jablow教授聊起了作为一个剪辑师他如何看待中国电影的普遍水准和剪辑表现。
“我平时基本大部分时间都在看学生的片子,没有时间看太多其他电影,所以中国电影看得并不多。在美中影视创新峰会上,我看了《我不是药神》,觉得这本身是一个不错的故事,但是很多剪辑技巧是派生自比较差的美国电影。里面有些蒙太奇和很吵的摇滚乐还有很快的镜头,但是这些镜头并没有帮助叙事,纯粹是为了放置而放置。幸运的是他们的故事足够优秀,可以使观众不会被镜头分心。总体来说这是部好电影,但是可以做得更好。”
“然后还有另一部电影《白云之下》。我觉得整个故事在电影结束十五分钟前其实就已经结束了,但是后面放了很多不必要的场景,很多镜头甚至可以直接删去。”
谈到中国电影的未来,Jablow教授不忘同我们分享了他对于中美电影合作的期待:“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美国相对来说历史比较短,但很多元化。虽然中文和英文不通,但是我们也有共同的语言,那就是电影。共同为电影工作是让我们了解彼此,传播和平的最佳媒介。”
“我认为中国和美国在一起可以创造出伟大的事情。我们不应该对彼此有所忌惮。邓小平改革开放以及中国经济的腾飞都是令人欣喜的文明奇迹,也给电影产业带来众多机遇。对我来说,贸易战简直荒唐。”
最后,Jablow教授在盛赞他在中国看到的城市景观和品尝过的美食之余,还向我们透露了自己未来创作制作与中国相关的电影内容的想法:“中国有很多优秀的电影人以及电影故事。我构思过一个关于移居中国的美国人社区的喜剧,就是那种离开自己舒适圈后遇到各种文化冲突的喜剧类型。这群人突然离开自己的国家,需要应付各种迎面而来的文化差异,这个故事会很有意思。”
— THE END —
作者 | 达伦糕 Ash
编辑 | 都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