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款逾2000万，老板一度失联，在线教育再“爆雷”

对于目前“学霸1对1”平台所欠的高额学费及工资，创始人曲斐煊并没有提出解决方案。而面对包括携款跑路、欠下巨额个人债务以及有关公司收购相关的流言，她只对媒体回复称“呵呵”。

文丨徐大茂 李源

编辑丨陈晶

排版丨周晓岚

来自天津大学大二学生陈洋怎么也没想到，几天前她还是线上教培平台“学霸1对1”上颇有口碑的兼职教师，现在却变成了向平台讨薪的“维权群群主”，她和近千名公司工作人员及家长站在同一战线上，矛头直指“学霸1对1”。

她在维权群里的“登记表”上发现，“学霸1对1”拖欠的工资及未完成的课时学费总额超过2000万元。

国家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显示，“学霸1对1”的前身名叫“学霸来了”（上海叉子信息科技有限公司）成立于2015年，是K12领域的1对1在线教育平台。2017年7月，公司完成A轮融资，出资人为深圳国金纵横投资管理有限公司。

目前，公司官网因服务器磁盘欠费，已经无法登陆。但就公开资料显示，公司目前注册的老师达到20万，累计注册学员逼近10万。

面对记者的采访，陈洋仍旧礼貌地称呼此前一直失联的创始人曲斐煊为“曲老师”。但令她不解的是，公司的客户增长的势头一直不错，为何突然走上了“破产”的道路？陈洋在维权群里看到，目前被拖欠工资的全职老师等工作人员达到300人、兼职老师地处全国各地难以统计，但积极维权的也将近100人、涉事的家长更是超过1000人。

▲ “学霸1对1”公司官网已经停止服务 / 图来源于网络

▲ “学霸1对1”创始人曲斐煊 / 图来源于网络

收购“罗生门”

失联两周后，创始人曲斐煊在10月11日通过自媒体“铅笔道”发声，回应称自己也是受害者，目前身在派出所，为了不引起公众事件所以没有发声，并准备向部分报道媒体发律师函。对于目前学霸1对1所欠的高额学费及工资，曲斐煊并没有提出解决方案。而面对包括携款跑路、欠下巨额个人债务以及有关公司收购相关的流言，她只对媒体回复称“呵呵”。

第三方数据平台“天眼查”显示，曲斐煊个人持有公司57.4%的股权，上海隽泰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深圳国金投资公司分别占比6.88%和19.94%。记者试图联系这两方投资人，但截至记者发稿，相关工作人员都表示不愿意接受采访。

公司出现这样严重的财务危机，陈洋觉得并非没有兆头。早在两三个月前，公司无论是全职工作人员还是兼职老师，工资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拖欠。但由于自己兼职课程不多，工资总额也不过三四千块钱，陈洋便没有太在意公司是否会失信。毕竟，曲斐煊曾于9月28日向员工表示自己绝对不会跑路，并称“已经与乂学教育谈好‘收购’事项”。

公开资料显示，上海乂学教育科技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是栗浩洋，公司先后获得过好未来教育集团、海纳亚洲创投基金等投资金额共计18100万元。

尽管曲斐煊曾声称“已经与乂学教育谈好‘收购’事项”，但记者联系乂学教育时，工作人员表示公司目前尚未有任何相关文件说明与“学霸1对1”的并购。然而 “学霸1对1”的资金方之一“爱海米”的工作人员却告诉记者，目前“学霸1对1”与“乂学教育”正在洽谈，请家长耐心等待。

相较于对目前被拖欠的工资报以“佛系”心态的陈洋，家长李水则显得有点焦虑。去年在上海探亲时，在路边被“学霸1对1”的销售人员推销课程，回到西安后便让正在读高中的女儿试听了“学霸1对1”的课程，由于女儿的好评以及为这种线上授课的便捷所吸引，她决定先购买20节课程让女儿“试试水”。

在连续多次的购买少量课程后，教务老师告诉李水平坦推出了优惠活动，可以通过分期付款的形式购课。这个分期付款通过类似“教育贷”的模式进行服务，学员分期支付，而金融平台一次性的垫付。与“学霸1对1”合作的贷款机构包括（重庆）爱海米科技公司和富盛资融（中国）商业保理有限公司。

李水当即在平台订购了240节课程，在教务老师的指导下分12期，每月在富盛资融APP上还贷1955元。“很多家长都是通过分期付的方式在平台购课，一般都是12期，涉案家长里面贷款金额最多的超过了5万。”

▲ 平台工作人员对学生家长的回复截图 / 受访者供图

然而，今年7月开始，此前一直与李女士联系的教务老师突然离职，女儿便被新的教务老师接手。自此，女儿便频频被换任课老师和班主任。出于稳定学习的考虑，李女士正准备终止与“学霸1对1”的课程，要求退款，然而想法还没实践，平台突然停摆，还剩90课时不翼而飞。

目前，家长们已经联名向上海闸北区大宁路派出所报警，但截至记者发稿时，警方尚未对此事做出回应。

爱海米回应谷河传媒记者称，对于暂停涉事家长的业务代扣已于10月4日开始，现在正在商讨合适的解决方案。富盛资融法务人员告诉家长，已经于10月8日停止了发送终止学费代扣的通知，只有消费者重新授权代扣才会扣除。虽然两家平台都暂停了扣款业务，至于贷款业务是否就此终止、多扣款项是否退回，两家平台都表示还在协商中。

分食在线教育蛋糕

在升学就业需求、技术创新、政策规范的共同促进之下，在线教育市场发展迅猛，据艾媒咨询统计2017年在线教育市场规模达到1916.7 亿元。在线教育的用户渗透率逐年提升，以K12 阶段为例，2017 年中国K12在线教育用户规模达到1749.7 万人，渗透率有望持续提高。此外，2018年在线教育市场融资火爆，据中国电子商务研究中心监测数据显示，在线教育融资数量在今年第一季度截止时已完成了182 起，披露的融资总额达152.73亿元。

上海证券分析师周菁告诉谷河传媒记者，在线学科辅导的商业模式以B2C为主，但由于诞生时具备的基因不同，目前国内的在线学科辅导大致分为以下几类：一是老牌线下机构发展在线教育，这类机构的特征是往往以集团品牌冠名，享受品牌红利，如新东方在线、学而思网校；二是纯在线教育，包括建立初始就专注于在线教育或从线下转型成线上、线下无校区门店的机构，如掌门1对1、海风教育、嗨课堂等；三是题库转型而来，如猿辅导、学霸君1对1、作业帮一课；四是家教O2O转型而来，如轻轻家教。

▲ 市面上主要在线教培平台 / 记者徐大茂制图

而此次“爆雷”的“学霸1对1”便是属于第二种模式。

广发证券一位专注教育行业的分析师对谷河传媒记者表示，目前阶段产业环境不论是政策层面、消费者心理以及科技等层面均有利于在线教育的发展。尤其是在消费者心理而言，消费升级以及教育理念的转变带来消费者付费意愿提高，并且因为升学及就业压力的不断提高，消费者焦虑感推动碎片化时间的利用。

据媒体不完全统计，在K12领域里，光在线1对1赛道上，处于Pre-A、A、A+轮的教育公司有辅导君、理优1对1、致优教育、嗨课堂；处于B轮融资的有溢米辅导、三好网；C、C+轮融资的有学霸君、海风教育；D轮及以后融资的有猿辅导、作业帮、轻轻家教、掌门1对1。

记者了解到，各个平台的收费大同小异，主要根据学生的年级及所在地区定价。各个科目的课时费在50-150元/时，部分高端课程（如清北名师授课）可达200元/时以上，与线下动辄三四百的一对一课程相比，线上的课程具有极大的价格优势。

鱼龙混杂的平台

曲斐煊此前多次接受媒体采访时提及，该平台汇集了来自清华北大复旦等多所知名985院校的学霸，为学员讲授课程同时这些学霸正式的入职也要接受一系列严格的考核。但是陈洋告诉记者，她在入职后并没有很严格的考核，只是简单的试讲和点评，后期也没有考核机制。

在掌门一对一任教的兼职老师，来自同济大学的研一学生许萍也向记者表示，他进入掌门的选拔的过程也仅仅是“10分钟的试讲”，并且面试老师随后反复叮嘱她不要告诉学生自己还只是在校生。因此，她发的每一条关于学校信息的朋友圈都会屏蔽自己的学生。

许多平台宣称自己的授课老师都是具有高学历和丰富的经验，但是据记者调查发现，这些所谓“名校教师”有许多实际上就是国内985、211的在校大学生，而且这些“老师”几乎都不持有教师资格证。

▲ 掌门一对一招师群 / 受访者供图

根据家长的反映，之前平台的老师完全按照统一的PPT授课，没有针对学生的弱项讲授，宣传中所说的一对一辅导根本就没有体现。即便学生有判断能力投诉的话，最后退款也并不容易，还是会扣除管理费。

这一现象得到了上海某在线教育机构工作人员的证实，对于一些热门学科他们会统一给老师发送PPT，而这些统一的PPT也只不过是工作人员在一些中小学生课件共享的网站上下载的。

广州一位在线教育的投资人士告诉记者，在线教育市场达到上千亿元，成为了所谓的风口，大堆资本涌进来的同时也让行业虚火上升，许多公司为了短期内把规模提升上去，做虚假的数据骗取投资人的资金；还有一些只是提出了一个概念，比如AI一对一，许多头部平台都在推行智能化在线教育，但人工智能需要海量的数据，可现如今的公司都存在数据方面不同程度的缺失。

▲ 乂学教育开拓AI在线教育 / 图来源于网络

教育部曾于今年上半年，就《民办教育促进法实施条例》的修订征求意见。该征求意见稿的第十五条第二款或第十六条，对利用互联网技术在线实施培训活动进行了规定。随着《条例》修订工作的推进，线上教育纳入教育行政部门管理范围的日子也已经到来。

李水告诉记者，就算乂学教育能接下“学霸1对1”，她以后也不打算再让女儿继续接触这种在线教育，“我们的钱损失倒不是最重要的，孩子的学习就这样被耽误了，亏我们以前这么信任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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