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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色鹿|Q

坎保 谷子岛 2020-0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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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Q,现实里的Q,我不喜欢欺骗自己,喜欢生活里的真实。1984年上小学,我还记得那天色暗红,暴雨过后的泥路泥泞成了红色的浆糊,一层层的裹在我的红色橡胶材质的人字拖鞋上。我在泥路的行走中,高了三厘米左右,行动起来很不方便,摇摇晃晃的背着书包,踏进了一年级的石条门槛。


早上7:30,我坐课室在窗边,看着蜥蜴爬到树上,在热风里,橡胶树的叶子像蝴蝶一样飘落下来,盖成了一片灰黄色。蜥蜴掉到了灰黄里,奔跑时,伴着沙沙作响的声音,头一高一低,隐隐约约跑向了远处。橡胶树,每棵树都用生锈的铁丝挂着一个用黑釉和粗陶土烧制而成的黑碗。透过橡胶林,看到了一片一片的剑麻,成方块状的,一排排的,长成了深绿色。几对野鸡,拖着它们五彩的尾巴,飞过了方块的剑麻,停在了橡胶树上。它们热烈的舞动着翅膀,长长的尾巴交合在一起,同时发出悦耳的鸟鸣声。蜥蜴抬头看了一下,这交配的场景,在我上小学的第一天,这如动物本能般美好的画面,印在了我的记忆里。很多时间里,我想描绘一张蜥蜴看着五彩野鸟交尾,五彩飞舞的画面,这甚至为我以后成为了一名纪录片摄影记者埋下了伏笔。我渴望真实记录下动物的欲望,甚至人的欲望的瞬间。


1995年,我有了第一部相机,那是海鸥牌的国产机,用了800块钱,花了我三个月的生活费。我以吃三个月的方便面代价,实现理想,得到了这部相机,身体也为此付出了代价,胃病伴随了很多年。我用国产的“公元”黑牌胶卷,拍了各种动物的性交场面,有老鼠、蜥蜴、变色龙、猪、牛、羊、山鸡、猴子、狗、蛇、蜈蚣、蝎子……甚至人。从这些场面里,我仿佛看到远古物种的起源和进化。其实动物的交配,是为了繁衍,而人,为了愉悦。


我背着相机,走在岛上,寻觅着各种可以拍的交配场景。我还发现,水牛的交配时最激烈,在母牛发情期,村里的公牛会闻着味,老远就跑过来,嗅着母牛的尿液,冲着天空张牙咧嘴的发出“呼呼”的撕裂声响。当然,为了公水牛好好干活,很多都被人阉割,捶烂了睾丸。剩下的一些凶猛的公牛,在这个季节里,特别的躁动。我就拍下过这样的场景:两头公牛,双角,每只是50厘米的半圆。我目睹了四只半圆弧的牛角,不停的胶着在一起,发出“咔咔”的巨响,隔几分钟,两头公牛会同时后退,在相距五米左右,再次发起进攻,“砰”的一声,把头撞到了一起。我看到它们,灰色的皮毛包裹下的肌肉,一层层的在用尽全力的状态下,一条条筋腱暴突而起,把血管也挤成了可看见的网状。八条腿都绷劲,形成了45度角,阳具不停的抖动,一种置于对方死地的狠。这样的打斗不停的重复,突然,又“嘭”的一声,其中一头牛的双角断裂,掉在了地上,血也喷了一地。败者慌了,拔腿狂奔,胜者,狂追不舍。跑出几公里后,胜者,怀着激烈的傲气折返,回到发情的母牛身后,前腿一跳,爬在了母牛的背后,用它粉红而巨大的阳具,进入了母牛的体内。在橡胶林里,扬起了一片红色的尘土。母牛也很配合地完成了激烈而本能持久的交配,在这激烈暴力的场面里,我看到了,残酷的现实,还有激烈的竞争,以及自然的性教育。天空有些发红。


我继续记录着谷子岛的动物,在清晨、黑夜,春夏秋冬。


老八的牛养得不错,人也幽默。偶尔还能自编自唱,他拉起二胡,唱出方言,是激烈的。他跟我讨论过:

“Q,记录动物交配,为何?”

“自然赋予的好奇。”

“Q,如果你记录的人会如何?”

“我记录过人的野合,他们偷偷摸摸。”

“岛上有风,有云,它们交合成暴雨。”

“也许是台风。”

“记录动物,你体会最深是什么?”

“动物的交配是繁殖,人类,%99是为了愉悦或者别的。”

“那种动物的最烂漫?”

“山鸡,因为它们会先不停的飞舞,调情,最后五彩交合成了一股灿烂的色彩。”

“最暴力的呢?”

“你家的水牛。”

“哈哈,你来记录一下我家的母牛生仔吧,就明天。”


第二天,我带着海鸥相机,到了老八的牛棚。母牛的生产,激烈的场面,对我是一种洗礼。那天太阳很毒,泥路上,热气冒成了晃动的气流,飘起来,扑到我的脸上。老八大老远的冲着我喊:Q,快点,羊水破了,小牛快出来了。


我跑了过去,远远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和一股特殊的腥味。母牛尾巴翘起,血红色的羊水流了一地,还不停的往外冒。老八:“Q,快点,你这个仔,好好拍,拍出命来。”“嗯,嗯,有命,有命。”我莫名其妙的小声回答。


母牛激烈的用力,宫缩造成的力度,让它的肚子鼓得像坚硬的皮鼓,后腿半蹲着使尽了全力。不一会,我拍到了小牛黑色的头部,通过产道挤压成了尖型的形状,冒出了一半,接着是整个头部,半个身子,过了前腿之后,就哗啦啦的和血水一起,整个身体掉在了地上,形成了生命怒放的样子。小牛不停的挣扎着。母牛,用它的舌头,大力的舔着小牛身上湿滑的液体。


“母牛舔遍它的全身,液体差不多干时,小牛会磕拜四方,就会站起来吃奶了。”老八说。


我紧张的说不出话,不停地按着快门。大概半个小时的光景,小牛磕磕碰碰的站起来一次,前腿跪在了地上。几分钟后,又挣扎着站起,跪下。如老八所说,跪了四次不同的方向后,它摇摇晃晃的站住了,眼睛也慢慢睁开。四肢抖动着,走向了母牛,用小嘴,顶着母牛鼓鼓的乳房,吸起来。我目睹着这残酷激烈而真实的画面,理解了母性的伟大。生命开启,就是一场苦难。牛基因的发展和演变,使其一出生就会站立,而人,却要花一年左右的时间,甚至更久。


我长大,离开了村子,我记录了各种真实,有动物交配、生命诞生、鲸鱼的眼睛、列车相撞、火灾、战争、死亡、虚伪、恶性、残酷、爱情、妒忌、金钱、毒品、拆迁、维权、城市、性爱、色情、崇高、信仰、理想、美好、龌龊、光亮、自由、幸福、苦难、病态、健康、良知、知识……有大多数,是通过人的欲望和观念产生出来的东西。


我想:人是否就成了欲望和观念的真实产道?


我拿起手中的手机,朝银河里的星星,拍出了一张黑色的图像。





019
七色鹿,厥体高大。身毛七色。活于山林。自寻青草水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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