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每个人都应该读一遍的书

■本报记者 温新红

田松 北京师范大学哲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主要研究方向为科学哲学、科学传播、科学史、科学人类学、科学与艺术等。著有《警惕科学》《有限地球时代的怀疑论——未来的世界是垃圾做的》《永动机与哥德巴赫猜想——江湖中的科学》《堂吉诃德的长矛》等。

“这是一个没有声息的春天。这儿的清晨曾经荡漾着乌鸦、鸫鸟、鸽子、樫鸟、鹪鹩的合唱以及其他鸟鸣的音浪；而现在一切声音都没有了，只有一片寂静覆盖着田野、树林和沼泽。”这是蕾切尔·卡逊的名著《寂静的春天》开头部分的一段话。

这本书于1962年出版，至今已50多年。推荐这本当代人已非常熟悉的经典著作，北京师范大学教授田松表示其理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状况比那时更为严重，更加危险。”因此，他认为这本书一点也没有过时，每个人都应该认真地读一遍或者再读一遍。

看清我们的现实

田松近几年关注文明走向的问题，他对当下社会的总体判断就是，我们处于一个文明的转折点，如果不能及时转向的话，找到一种和自然和谐相处的文明形态，人类文明就会崩溃。

“这个崩溃不是阶段性的，是终结性的。”田松表示，以往的文明崩溃是局部的，一段时间后在原来的大地上会产生新的文明。但工业文明让生物圈整体发生紊乱，大自然受到根本性的破坏，下一轮文明没有生长的土壤了。

卡逊显然已经观察到并预见到这种人与自然关系的变化不是在量的层面上，而是质的、根本性变化，是不可逆的。《寂静的春天》谈到DDT及化工产品的危害，为什么会导致危害，危害会是什么样的，书中不但有很精准的细节描述，还有对全局的整体描述和判断。

“卡逊是一个‘先知’。我建议大家重读这本书，明白现在的环境已经被破坏成什么样了，知道我们生存的这个世界是什么样的，也是让每个人都意识到我们处于多么危险的境况中。”田松强调。

另一个让田松认为读《寂静的春天》重要的原因是当下发展的声音仍然一天高过一天。

“一切实践性的理论都和两个前提有关。”田松说，一是对于当下社会的判断，另一个是对于未来的预期。这两点决定了理论的走向。“如果你预期的未来是根本不能实现的，或者你所判断的当下是不符合实际的，那你的理论注定是空的、没有意义的、不着调的。”

现实是怎么样的？在田松看来，如果还一个劲地强调发展、强调GDP，就相当于在悬崖边上跳舞，或者是在一层薄冰上喜气洋洋地开Party。

不仅如此，我们的主流文化领域还是一种相对乐观的状态，认为这个世界、自然界是可控的，就是说一切问题会随着科技的进一步发展找到方法解决的。

“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身处什么状态，这是很悲哀的事情。”田松说道。

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好生活

美国前总统阿尔·戈尔在《寂静的春天》再版序言中说，这本书“对我个人的影响是相当大的……我们在饭桌旁进行讨论……我们的讨论是愉快的，留下了生动的记忆”。

这种情形也是田松所盼望的。“它是基于我们对于工业文明的、整体的重新认知的起点。” 田松表示，每个中国人、华人乃至全世界每个人都应该读的，它应该成为全人类的共同读本。

除了推荐《寂静的春天》，田松还同时推荐了美国作家奥尔多·利奥波德自然随笔和哲学论文集《沙乡年鉴》。他认为这两本著作是相辅相成的。

《沙乡年鉴》原版出版于1949年，与19世纪最著名的美国自然主义著作的经典作品──亨利·戴维·梭罗的《瓦尔登湖》占据着同等重要的位置。《沙乡年鉴》前半部是很好的文学，后半部是他的环境思想。

田松几年前在北京师范大学开了一门环境哲学课，他会在课堂上让学生精读这两本书中的片段。“《沙乡年鉴》是早期环境思想著作，对我来说意义又略有不同。书中很多内容可以作为思想资源，它本身又提出了明确的哲学思想并有系统的论述，比如大地伦理。这个文本非常重要。”

《沙乡年鉴》序言中的一段话尤其被人称道：“野生的东西在开始摒弃之前，一直和风吹日落一样，被认为是极其平常而自然的，现在我们面临的问题是：一种平静的较高的‘生活水准’，是否值得以牺牲自然的、野外的和无拘无束的东西为代价。对于我们这些少数人来说，能有机会看到大雁比看电视更为重要，能有机会看到一朵白头翁花就如同自由地谈话一样，是一种不可剥夺的权利。”

“他谈到生活的方向、什么样的生活是好生活的问题。”田松解释道，工业文明取代传统文明后，导致了理想生活的标准发生了变化，传统社会的理想好生活首先是个人精神境界的提升，人与人相互之间的友爱、团结，这是社会的目标。而工业文明中，金钱成了最重要的、核心的目标。当下，在我们现代社会所建构的生活里面，不断更新的电子产品貌似是我们生活的主角，“理想社会的方向变了，人们已不知道什么样的生活才是好生活”。

和《寂静的春天》一样，田松认为，《沙乡年鉴》中蕴含的思想放在今天也不过时，而且是非常新锐的、有活力的、重要的思想。

《中国科学报》 (2014-12-05 第18版 读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