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编译 | 如何用Facebook和虚假新闻让人们自相残杀
小新说
区域冲突层出不穷，维和部队屡屡罹难。在倡导新闻自由的现代，媒体上的恣意扮演了怎样的角色？我们在享受着社交媒体带来的便利的同时，地处非洲的南苏丹，却因为社交网络上恣意传播的虚假新闻和仇恨言论而深陷灾难。
无独有偶，刚刚上台的川普也不断被批使用社交媒体宣扬煽动性言论，制造有色人种和白人的对立，污名化精英阶层，倡导民粹路线，并引起了联合国警告。
回顾历史，也可见二战时期希特勒的煽动性演讲，大肆宣扬种族主义，激发民众反犹情绪与爱国情怀。
人类走向狂热需要多长时间？煽动性的话语究竟有多大的魔力？
在南苏丹这样一个大多数人口难以接触互联网的国度，虚假新闻和仇视性言论正带着致命性的后果，从Facebook流向现实世界。
原题：How To Use Facebook And Fake News To Get People To Murder Each Other
来源：Buzzfeed
作者：Jason Patinkin
编译：周雪烨
发表时间：2017.01.16, 12:53 a.m.
更新时间：2017.01.17, 02:34 a.m.
自南苏丹，朱巴报道
Albert Gonzalez Farran / AFP / Getty Images
据独立研究人员及联合国的结论，当美国人在与川普大选期间的虚假新闻之影响搏斗时，在南苏丹的朱巴，虚假新闻和网络仇视性言论已将这个国家在三年内战中推向种族灭绝。
南苏丹的战争正在把这个国家以种族之别割裂开来。总统萨尔瓦·基尔（Salva Kiir）劣迹斑斑的追随者们大多来自丁卡族，与前副总统里尔·马沙尔（Riek Machar）麾下大多来自努尔部落的战士们对峙。就在去年，该国赤道区域南部的许多其他部落也纷纷拿起武器对抗基尔的政府。
成千上万的人被杀，血腥的种族屠杀时有发生。与此同时，超过百万的难民流布全国，而国家经济已经挣扎在赤贫的边缘。
尽管广袤的南苏丹的大多数人口都接触不到互联网——该国成人识字率仅有约30%，但由于那些回归家园、抱有极高期待的归国侨民在社交媒体上不断崛起，社交媒体的煽动性已产生超乎想象的巨大影响。
早在2016年11月，联合国就发出警告：种族清洗已经正在进行，交战甚至可能演变为种族屠杀。政府和反对派领导人被指控正精心策划，在Facebook和Twitter等社交媒体上造势煽动暴力。
”社交媒体已经被政府代言人在各个方面使用，包括一些政府高级官员，用来夸大事实，传播谎言以及含蓄威胁，或者推送错误消息以煽动人民。“由联合国专家小组于11月份发布的一份单独报告上如是说。
这种情况引起了相当于1994年卢旺达种族屠杀那样的灾难——尤其是利用广播电台和当地电台进行批评，以煽动仇恨火焰。在媒体的煽动下，南苏丹的分裂情况只是不断恶化。
“使用社交媒体一定程度上有可能会大大恶化卢旺达的局势。”一个在南苏丹负责组织在线跟踪和打击仇恨言论的柏林研究员Stephen Kovats这样说。“社交媒体之间的流言蜚语,会最终导致相互仇杀,这是相当清楚的。”
United Nations
“现在挑战仇恨”（#DefyHateNow）是一家线上反对种族仇恨与互联网暴力的公益组织，它与另一家位于华盛顿特区非营利组织“和平科技实验室”（#Peace Tech Lab）合作，致力于把一系列在南苏丹战争期间所使用的仇恨性言论编入词典目录，其中正包括对于特定种族的诽谤。这些词典中，包括了像“MTN”（Murder Them Now）这种在用来描述“侵犯他人族地的丁卡人”的词汇，以及像“Dor”这样丁卡族将赤道地区居民描绘为他们的奴隶的词汇。）
为了对付这种威胁，联合国安理会也在上个月更新了对13000人规模维和部队的授权，以在南苏丹”监测、调查和报告有关仇恨性言论的事件”。
在南苏丹传播虚假新闻和仇视性言论的线上媒介，和那些在美国已如野火般蔓延的线上媒介惊人得相似。这些媒体都在海外架设服务器，都被断定是营利组织，以利用传媒领域的普遍无知而欺诈为生，同时精于设立名称混淆的网站，以推广虚假新闻和未经确证的图像。
Facebook上，由单一部落或政治团体充斥其间的“公共主页”构成了憎恨的回音室。与此对立，也有代表多族多群的主页，在多边冲突时为毒甚巨，正如现实生活中的部落冲突一样。
“这些人有可能发布一个煽动性消息说，某某的部落，还在等什么?这些部落正在终结我们,让我们去复仇！”James Bidal，一个南苏丹社区赋权的公民社会活动进步组织的积极分子,负责监控网络仇恨言论的工作人员如是说,“人们阅读这些信息时,当场就会给出反应。”
据Bidal说,当受人信任的侨民领袖在社会媒体上发布帖子,仅靠一些少数浏览者就可以通过口口相传，在线下社区快速传播开来。“他们非常重视这些消息,并且不断传播这些消息,”
Gordon Buay是在移民社区中最突出的影响者。这个拥有南苏丹与加拿大双重国籍的南苏丹外交官，目前在南苏丹驻华盛顿大使馆工作。
5月份，Buay在Facebook上发表了一系列言论，认为政府有权利在该国西部的Western Bahr el Ghazal 及Equatoria地区进行屠杀，结果在这些地区因为军队对于人民的不断屠戮，新的叛乱又随之爆发。
在接受 BuzzFeed新闻采访时，Buay说他不会否认这些陈述,相反地，他还将意见的反对派比作伊斯兰国和基地组织。当被问及他会不会温和言辞以防激化暴力，他再三强调，对于种族屠杀的恐惧已经偃旗息鼓。
他说道：“要是人们不接受政府统治并且拿起武器，暴力镇压就不得不发生了。”“如果我们不告诉（国民）这些反对派是恐怖分子，他们或许会以为这些人是合法团体。所以我们告诉人民，你们必须接受这个政府。”
甚至那些自诩为“和平活动家”的人们，也屡屡发表煽风点火的言论。其中包括南苏丹裔加拿大RAP歌手以马利·杰尔（Emmanuel Jal），反对派领袖马沙尔刚刚去世的妻子的养子。
当BuzzFeed见到这段推文，试图通过电子邮件联系Jal时，他的经纪人回答说：“这不是一个秘密：南苏丹拥有着目前世界上最糟糕的侵犯人权的记录，这个国家政府以种群部落为标准，特别针对一些人。”
研究人员说，那些在海外施加影响的人员，在协作攻击和资金活动中相互配合，围绕一个信息，传播虚假新闻和尖刻话语。
“你可以想象这样一个场景：一个参与仇恨性的组织的人，可能人在南美；而与此同时，他的搭档可能在澳大利亚或者新西兰，这有点像是夜以继日的工作。”Kovats说，“为了运行这种活动，你可以24个小时不间断。”
除了直接诉诸暴力，传播虚假新闻和夸大言辞，造成南苏丹内部相互对立的局面，这已经成为了一种总体的趋势。当这些流言传播者宣称其描画的是南苏丹某一场部落大屠杀的时候，他们会采取一个常见策略来发布图片和视频，即从其他非洲冲突中选取，例如卢旺达种族灭绝大屠杀尸体的照片。
在某些情况下,图像都是印有知名国际新闻机构的标志的——图片的制作者为了提供合法性，还钟爱用美联社那独特的标志。
“欺骗性的消息，恐怖宣传——这真是一个很简单的方法，给那些不知如何解读这些图片或不知图片来源的人营造恐惧不安。”# DefyHateNow的工作人员Kovats说。
正如在美国的假新闻已经被当选总统川普和他的亲信所接收,这些明显的骗局已经可到达南苏丹政府和反政府组织的上层。
联合国专家小组在其11月报告中表示，政府的一位高级军官向他们展示一个未经证实的手机视频，来证明叛军犯下的暴行。马查的发言人James Gatdet同样曾在Facebook上声称，其警卫试图逮捕反对派领袖,引发了南苏丹政府的谴责,这迫使他离开这个职位。
一些南苏丹网站似乎故意模糊了真实与虚假新闻之间的界线。一个反政府Facebook群组——MirayaFM，名称与联合国在南苏丹的官方电台——无线电Miraya——一样，导致不能区分它们的读者感到困惑。
同时,赤道居民极端主义网站africanspress.org以合法的新闻来源报道故事，但会将其别有用心地转化成煽动性的大字标题。而最近一个关于丁卡人杀死赤道居民取乐的指责,被其做成肉酱的标题，居然标在了法新社(AFP)发布的关于联合国对种族灭绝的警告视频的正上方。目前，法新社的这则视频新闻无法在苹果网站上播放。
africanspress.org
南苏丹最大的虚假新闻运动发生在2016年7月中旬，反对待部署在首都朱巴的联合国部队。联合国计划派遣4000人的部队，意在在去年七月政府军将反对派军队赶出首都后保护这座城市的安全。战斗造成数百人死亡和超过100名妇女被强奸,包括在Terrain酒店遭到政府军攻击的救援人员，其中美国公民被单独挑出施加暴力。
政府强烈反对联合国的派遣计划，同时亲政府社交媒体账号以激烈炮轰联合国、美国和遭受虐待的外国记者的方式不遗余力地在线上传播不实消息。
据Ayuel Maluak Ayuel Atem称，第一枪显然是突然打的。此人是亲政府媒体《国家通讯》的记者。博文署名Chris Blakka，推文署名@ayes_chrises。
在一系列博文和推文发布后，Atem声称联合国已经往装甲车投掷火力然后让士兵困在其中活活烧死屠杀了南苏丹部队。
Twitter: @ayes_chrises
然而，亲临现场的记者们却找不到支持博主们言论的证据。相反事实显露，南苏丹军队曾向一部落单的联合国装甲车开火，杀掉两名中国维和士兵。维和人员没有还击，而是快速归队营地。
Atem告诉BuzzFeed，他后来收到了联合国没有向士兵开火的信息，然后据此修改了他在博客里发布的言论。
但是伤害已经造成，而他的推文仍然可以被人们读到。有影响力的亲政府推特账号迅速传播了Atem的说法，这包括两个Bidal称为最具影响力的账号：@CaptainMawien——此人不愿向BuzzFeed新闻具名但否认自己是个宣传人员，和@modernemeid——由一个英国本土的前# DefyHateNow人士 Sieta “Sisi” Majok运营。
数日之后，Majok向BuzzFeed透露她曾任《黎明》编辑，一份由政府安全部门所有的朱巴本地报纸，其中发布了一些伪造的中情局文件，声称披露了一个美国主使的旨在推翻南苏丹政府的计划。这些文件直指美国——通常被视作在南苏丹联合国的公开盟友——是和在Terrain compound的职员被政府军袭击的那个军火贩子DynCorp一伙的。
《黎明》（Dawn）
在Atem最初推文发布两周后，《国家通讯》引述了南苏丹驻联合国大使的言论，仍旧断称联合国杀害了政府军。联合国南苏丹特别任务组尚未对BuzzFeed征求评论有何回应。
随着这些消息的散布，特别亲政府的南苏丹人开始径直煽动对联合国的暴力，他们包括华盛顿外交官Buay和前BBC记者Mading Ngor，后者同样是生活在朱巴的南苏丹—加拿大双国籍公民。这两个人都名列联合国专家组拟定的关键反联合国亲政府煽动者名单上。
Buay和Ngor都否认参与了这些网络工作。他们称其并不是煽动反对联合国，而是在发表合法的政治观点。
但据Bidal所说，七月反对联合国运动是一次显然的协同攻击并煽动反对联合国的运动。在后来的几天，反对联合国的街头抗议演变成为暴力，抗议者用石头砸，记者受伤。到目前为止，联合国武装力量已经部署在了朱巴。
Twitter: @defyhate
Twitter: @anatabanSS
这些小组还组织工作坊来教育南苏丹的青年，使其负责任地使用社交网络。
Bidal说，外国政府也必须干预在其境内煽动暴力的移民。“虽然这些家伙是南苏丹人,但他们现在有着双重国籍。我认为这应该由这些国家的政府让他们负起责任,”他说。“不能让这些人坐在澳大利亚或美国，开始鼓吹南苏丹的仇恨。”
"如需转载，请注明来自南大未来编辑部
——新记者<NJUXJZ>"
编译 | 周雪烨
图片 | 来源于buzzfeed
责编 | 朱雯文 殷琪
原文链接请点击左下方“阅读原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