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还在盯着“留存”、“买量”时 海外已经有人悄悄盯上你的用户协议做文章了

日前，独立出海联合体得知一条消息。成立于法国的的 UFC Que Choisir 组织已经悄然渗透到了北美。这一组织是法国一个由专家、独立团队、积极分子组成的非营利组织。主要从事针对于游戏行业的调查、测试与法律维权工作。

这一消息表面上听起来与中国专注于出海，特别是专注于北美市场的无关。但接下来的消息似乎就与每个人有关：从 2017 年到 2019 年，UFC 在北美分别针对于“道具付费开宝箱”、“谷歌收集用户隐私”等问题提起了诉讼。尽管结果尚不得而知，但我们可以看到 UFC 这个起源于欧洲的组织已经开始在北美游戏市场行动，其诉讼的问题不但是当前出海网游企业经常会遇到的问题。同时从 UFC 当前诉讼的 VALVE、任天堂以及谷歌等企业来看，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于不同地区头部企业提起诉讼的法律组织机构。而这在 2019 年中国移动游戏已经占据了美国移动游戏市场总体规模十分之一的情况下，对于一些出海的头部企业显然是应该关注的。

而据独立出海联合体了解到：UFC 与我们传统认知的“消费者协会”不同的是，其并非被动接受消费者诉讼，而是通过主动引导消费者针对某公司或者某产品进行证据线索收集，随后提供法律援助并进行起诉。而在日常的公益诉讼之外，为了维持整个庞大组织的运转，其亦有以下盈利模式：第一是消费者个人诉讼律师费的抽成；第二是持续针对大厂的问责、诉讼，以期可能的和解；第三是网站付费会员；第四是外部捐助。准确而言，其并非是提供免费法律援助的公益组织，而是一个多元化盈利的维权组织。

基于这一层面来说，尽管目前 UFC 盯上的厂商均是日本、美国等著名大厂。这种情况也使得我国出海的网游企业对于这一组织可能造成的后果知之甚少。但随着其在美国市场的深入渗透与中国游戏在北美市场占有越来越强的地位，很难保证未来不会有针对于中国厂商或者中国网游的诉讼出现。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独联体在今日针对于此问题特向北京韬安律师事务所的孙磊律师再次约稿一篇，特意针对于这一组织的存在与其可能导致的后果进行分析。也希望未来有志于出海，或者当前在海外市场做的不错的网游企业能够对此问题有所察觉。

文：北京韬安律师事务所 孙磊

UFC-Que Choisir 是谁？

曾迫使 Steam 用户条款无效

4 月 14 日， ESRB 公布，将在分级认证提示中加入新说明，用来提醒消费者，游戏中是否包含“随机物品”的内购。

实际上，在此前讲述《韩国游戏商业法》的情况中也提过本次修法一个变化即是将“未成年人”从此前版本的 18 岁，调整为了 19 岁，以与通信委员会中认为“可交易版本”属于“不良信息”，应特殊标识为“19+”衔接。

实际上，我们可以发现，无论是 ESA，还是日韩游戏主管部门、公平贸易委员会，在很长一段时间，对于 RMT 平台都一直处于“观望”状态（即便厂商在用户协议中写明此点，2019 年韩国公平贸易委员会也仅仅评价为“该条款有效”，但并未给 RMT 行为是否合法进行定性），而对于“随机物品”仅仅是在掉率方面管理严格。那么此次 ESRB 的新增提示，背景到底如何呢？这里我们就不得不说一下法国的知名消费者维权组织 UFC-Que Choisir。

2019 年，UFC-Que Choisir 在一则国内新闻中进入大家的视线：巴黎法院判决认定，Steam 在用户协议中规定“禁止用户销售二手游戏”的条款无效，当时大家仅仅在讨论判决法理，但没有人注意，该案的原告——UFC-Que Choisir。

实际上，针对 Steam 的系列维权行为，UFC-Que Choisir 从 2015 年 12 月就已经开始，其涉及：Steam 平台功能允许玩家创建内容（例如，其他对象/角色）的知识产权归属，虚拟钱包的用户退款限制、用户协议要求维权适用卢森堡法律等等条款。

尽管转售非实体化游戏的问题尚未解决，但巴黎大法庭实例为 Steam 平台的用户提供了决定性的决定。迄今为止，非实体游戏（即没有物理支持（例如 CD 或盒带））无法像盒装游戏一样转售。UFC-Que Choisir 认为这种区别对待是没有道理的，于四年前要求法官宣布 Steam 禁止转售游戏的条款无效。

Valve 清楚地表明 “  即使通过下载（...）进行了首次购买，也不再反对该副本（或副本）的转售  ”。

Valve 将不得不重新考虑允许其用户转售其内容。如果此决定成功确立了判例，则有权转售将提供给“游戏玩家”的非实体游戏，而与下载该游戏的平台无关。当然，Valve 可以上诉。

UFC-Que Choisir 注意到 Valve 对其用户施加的合同中存在其他非法条款。法官裁定支持我协会关于判定第十四条为侮辱性条款的主张。到目前为止，Valve 授予自己保留用户离开平台时资金不退款的权利。法官提醒了其社会义务。

Valve 必须将 Steam 钱包资金退还给提出要求的用户。

Valve 将不再能够拥有和利用其用户创建的所有内容和“ mod”版本的知识产权。

当用户由于使用平台或内容而遭受损害时，即使下载了 Beta 版，该公司也必须承担责任。

UFC-Que Choisir 打算继续这场斗争，以向消费者提供他们可以购买的内容的更多权利，而与媒体无关。我们协会打算执行此决定并将其扩展到其他平台。

（UFC-Que Choisir网站游戏版块中的“檄文”）

UFC-Que Choisir 是法国一个由专家、独立团体、积极分子组成的非营利组织。主要从事调查、测试、法律维权、游说行动：UFC-Que Choisir 拥有 150 多个地方协会，可为消费者提供信息、建议和维权。其网站需要加入会员来接收日常的各方面的消费者报告和杂志、社会捐赠、维权。

UFC-Que Choisir 是一个专业且有规模的针对知名商品、服务公司进行维权、诉讼的组织，类似于我国王海的打假公司一般，是商业化运作的。针对游戏，其放在高科技---电子游戏版块中的，而其并非仅仅针对 Steam 一家，而是针对多家大型知名游戏企业。其也并非仅仅针对 Steam 销售二手游戏，而是旨在把游戏公司用户协议中相应条款一一以诉讼形式无效掉，本次 Steam 二手游案件，仅仅是其中一起。比如针对 Steam，其目标是无效掉用户协议中十二条条款。

而 UFC-Que Choisir 的目标也不仅仅是 Steam，你会发现，基本游戏大厂无一幸免，而 UFC-Que Choisir 也不是维护一项“权利”，它的在做的，是把大厂们制定的用户协议，逐条无效掉。

应该说，二手软件交易于 2005 年就已有判例确定交易合法，而 UFC-Que Choisir 诉 Steam 进行二手软件交易限制的案件，也是法院在无实体网络游戏中的再次适用，但可以看出，欧洲法院并未分析“Steam 游戏再交易”的核心问题在于背后的游戏账号交易，而仅仅对于条款本身做了无效判定。

UFC-Que Choisir 和它的“兄弟们”，

育碧、EA、任天堂均有过招

而我们如果检索，会发现在 2015 年----2017 年同期，欧洲各地也“各自开花”。其中几个有代表性的机构与其案例，让我们来一一介绍。

2.1 DGCCRF

在 2017 年进行的一项调查中，竞争，消费者事务和欺诈控制总局（DGCCRF）监控了行业参与者的一般使用条件，有四家公司受到制裁：EA Swiss SARL（艺电），Blizzard Entertainment SAS（热门游戏《守望先锋》和《魔兽世界》的发行人），法国育碧和美国 Steam。

DGCCRF 责备他们“合同条款有缺陷”。暴雪和 EA 被判处 142500 欧元的罚款，Valve 被判处 147000 欧元的罚款，而 Ubisoft 处以最重的罚款：180000 欧元。

DGCCRF 指出的这些缺点的背后是一个独特的问题：退款期的问题。提醒一下，需要在线购买至少 14 天。但是，只要用户明确告知销售平台他放弃，可以通过销售在线内容的平台来消除这种延迟（例如，防止玩家要求退还在不到 14 天之内完成的游戏）。DGCCRF 访问的平台上缺少此信息。此后，他们改变了他们的一般条件。

2.2 Forbrukerrådet

挪威消费者协会 Forbrukerrådet 分析了七个主要游戏平台的销售条款和条件：Battle.net（Blizzard Entertainment）、Origin（Electronic Arts）、Steam（Valve）、Uplay（Ubisoft）、Nintendo eShop（Nintendo）、Playstation Store（Sony）和 Xbox Live（Microsoft）。

其中，无论给出的原因（技术问题，不满意的游戏等），只有 Origin 和 Steam（仅在计算机和移动平台上可用）才具有退款购买的游戏的系统。Origin 允许在首次启动游戏后不到 24 小时，在购买之日起不到 7 天（如果未启动）或在预订游戏发布之日后不到 7 天退款。就其本身而言，如果在购买后 14 天内提出要求，并且游戏使用时间超过 2 个小时，Steam 可以退款。

挪威消费者委员会指出，任天堂除了不允许退款游戏外，还不许取消 eShop 预订。

“当您预订视频游戏时，您有权在发布日期之前的任何时候取消订单。这必须是一个快速简便的过程，例如单击一个按钮，” Forbrukerrådet 数字政策负责人 Finn Myrstad 说道。因此，董事会已致函任天堂欧洲公司，要求其解释取消预购的可能程序，以及在没有程序的情况下，解释任天堂援引解释此类疏忽的原因。

这封信提醒任天堂，欧洲议会的《消费者权利指令 2011/83 /欧盟》第 19 条规定，对于与数字内容相关的合同，“消费者应享有退出权，除非他已经同意在撤回期间开始执行合同。“ 但是，由于不能在发布日期之前启动游戏，因此预购不能视为“履行合同”。

在 eShop 上进行预购时，消费者必须选中一个框，以表明：“我同意任天堂在提款期届满前向我提供所需的非实体商品。为此，我明确放弃行使退出权。“（参见下面的截图）。

2.3VZBV

2018 年，德国消费权益组织 VZBV 决定对任天堂 eShop 预购无法退款的情况采取法律行动，因为他们认为任天堂的政策完全违反了欧盟消费者权利指令。

挪威消费者委员会就曾因该问题指责任天堂违法，而由于任天堂的欧洲总部设在德国，VZBV 组织在挪威消费者委员会的支持下提起了对任天堂的诉讼。

任天堂援引欧盟消费者权利指令 2011/83 的第 16 条进行了辩护，该条款称“在消费者事先同意的情况下，服务合同履行完毕后，消费者将会失去撤销权”，因此任天堂认为自己的退款政策没有问题。但挪威消费者委员会早就表示：“任天堂只是简单地声明了所有的购买都是最终的，根据法律规定的撤销权，这些条款都是非法的。在游戏能下载和运行之前，卖家不能禁止消费者取消他们的预购。”

实际上，上述国家都是 UFC-Que Choisir 的亲密合作伙伴，UFC-Que Choisir  的影响力也远远不限于法国，而是覆盖了整个欧洲，而我们常说的“开宝箱在瑞士构成赌博”，其实最初也是来自 UFC-Que Choisir 组织的一次主题大会中瑞士代表的发言。而本次 ESRB 的最新举动，有很大的可能是 UFC-Que Choisir 的精神在全球主要游戏市场的进一步扩张，当然，ESRB 背后是强有力的 ESA，而长久以来 ESA 一直扮演着游戏厂商的最佳代言人的角色，致力于为游戏厂商奔波和游说，但我们还是需要密切关注 UFC-Que Choisir 和 ESA 的下一步动作，来决定产品在欧洲和美国的出海合规方向。

附：最近几年 UFC 部分案例

2019 年 11 月 14 日

与 2019 年 11 月 5 日向世界范围内的用户征集“Switch 和 Switch Lite 游戏机 Joy-Con 控制器故障”的证据线索，并通知大型视频游戏机任天堂免费维修，同时表示“任天堂提供一年的保修。这种回应并不令人满意，而且是违法的。任天堂必须更换或维修 Joy-Con，但（我们）也要对任天堂施加压力，以便实施具体而简单的解决方案并迅速解决缺陷。”

2019 年 6 月 26 日

UFC-Que Choisir 将对谷歌发起集体诉讼，指责美国互联网巨头在使用者不知情的情况下大规模收集个人数据。UFC-Que Choisir 发表通告希望谷歌停止收集用户个人数据，尤其是那些拥有谷歌账号且使用安卓系统的顾客，且应该对法国安卓系统 2800 万用户进行每人 1000 欧元的赔偿。

2019 年 4 月 10 日

巴黎高级法院在 2019 年 4 月 9 日的判决中，支持了 UFC-Que Choisir 对 Facebook 的起诉，认为其隐私协议充满了“含糊的术语”，“难以理解甚至晦涩的条款”，条款无效，属于非法采集用户个人信息。

2018 年 8 月 8 日

巴黎高级法院支持了 UFC-Que Choisir 对 Twitter 用户协议和隐私协议条款的无效诉讼。

2017 年

针对“开宝箱是否构成赌博”， PEGI 认为“我们无法定义什么构成博彩。这是国家博彩委员会的责任”。UFC-Que Choisir 要求在线游戏监管局（Arjel），将其内容在游戏中必须前进的战利品盒归类为机会游戏，并对其进行监管，并禁止未成年人。比利时博彩委员会就此问题展开的调查相呼应，联邦司法部长 Koen Geens 宣布他打算要求在欧洲范围内禁止战利品箱，理由是“混合机会游戏和电子游戏，特别是在年轻玩家中，对孩子的心理健康很危险。”

2012 年 12 月 6 日

UFC-Que Choisir 针对《暗黑破坏神II》中掉线、延迟、账户安全等问题，准备起诉暴雪。

2011 年 11 月 29 日

UFC-Que Choisir 针对 EA、Ubisoft、Activision 的游戏用户及 Steam 平台用户的大量投诉，迫使 DGCCRF 开展调查，认为厂商的 DRM 机制严重的伤害了二手游戏市场，同时还伴有欺骗性营销活动。

同时，UFC-Que Choisir 会引导游戏用户对热门游戏进行投诉，并针对投诉最多的几个厂商，在网站中直接标识：不值得玩的电子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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