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一篇精心筹划的多人采访专题——
当下动画生就业现状，到底咋样？
作为以“为爱发电”而闻名的动画专业的学生，一直以来现实与梦想的拉扯是每个人都必须面对的问题。而就业环境压力的增加，以及AI技术对文化创意行业的又一轮冲击，使得眼下这些毕业生们面临的局面，更加错综复杂。
我们邀请到了身边5位动画专业的学生，来分享他们刚刚经历过的、在面对求职之路时的不同选择与体验，他们中：
有的人阴差阳错地走上考公之路；有的人好像毫不费力地就直通游戏大厂；有的人选择暂时离开求职的赛道继续深造；有的人几经辗转最终找到方向；也有的人还是坚定的选择了对于动画的热爱与理想。
本文仅希望可以通过尽可能忠实再现他们的自述，为同样还在因前路而迷茫的学生们勾勒出关于国内高校动画专业就业的某一侧面，试图为这片名为“未来”的浓雾赋予一点点形状。
以下，便是关于他们的故事，也祝每位动画学子在职业发展之路上都能得偿所愿——
也许因为我的很多亲戚是从商的，他们会希望自己的孩子去更远的地方，会觉得我留在基层是贪图安逸。有一次我去一个长辈家，当时她对我说：“你好歹也是在北京读的大学，怎么能这么丢脸”。因为基层的工作是非常杂的，遇到一些活动你要去大街上扫地；有妇女被家暴，过来调解，你要给人家端茶送水。家里人就觉得我从事这样的工作，和我的专业八竿子打不着，浪费了这四年的学习。其实在决定考公之前，我还做过很多其他工作，自由接稿、在公司做平面设计，还有动画媒体，后者虽然出过一点成绩，但我似乎缺乏一直追着热点去输出的能力。我知道这是一个互联网至上的时代，互联网它可以把你捧得很高，但我并不喜欢。我有时候希望尽可能地远离互联网。再加上当时做毕设时，正好赶上疫情最严重的时候，我一直在被封闭和转运，精神压力很大。一方面我有点想不出我要表达什么东西，另一方面我也只是一直看日漫和刷韩综，沉浸在追星的情绪里，时间久了让我感觉有点空虚。我想要去接触人，我想要去外面，我一点也不想呆在被隔离的小屋子里了……后来进一步的，我觉得一直呆在电脑前画画很索然无味，做互联网也索然无味。选择考公，肯定是有一些逃避的想法在，比如我会想要简单一点的人际关系。在大四的时候，我曾在一个类似于出版社的公司工作，虽然工作内容是很有意思的，是做潮汕民俗文化的拍摄、美化和出版，但是那里的领导充满爹味，我不喜欢。另一方面，我需要一份可以双休的工作，这样我才可以有自己的时间去画画。但我发现除了一线城市之外，我接触到的工作都是单休或者大小周，而大城市那种冰冷的感觉让我也很难适应。所以选择考公，肯定是有对于稳定、双休，还有单纯的人际关系等因素的追求在。但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很重要的让我选择留在家乡的契机，其实是因为《雄狮少年》。它真的让我开始关注我的家乡。我记得自己第一次看到迎神的时候，那个队伍很长很长，三个小时看不完，当时我真的都感动哭了，原来英歌舞*这么帅，那种充满人间烟火的蓬勃生命力，太酷了——原来我的家乡有那么多有意思的东西。
编者注：英歌舞，是汉族舞蹈形式之一，是流行于广东省汕头、潮州、揭阳、汕尾及福漳省建州等地的区一种糅合南派武术、戏等剧地方艺术为体一的民间广场舞蹈，中国香港和泰国等地也流行。但这是一个三线城市，我没办法在它的就业市场里找到一份稳定的、有双休的工作 ，所以我就只能往体制内走了。有一次工作多到我在办公室里突然号啕大哭，周六日其实也没有办法保证……并不是所有方面都能让自己适应。因为我的父亲母亲还有长辈基本都是城市里出生的孩子，我们老家也不在农村，所以当我走到农村，当城市人走在土地上，看到土地，就会有一种“天呐！这真的是土，这真的是农田”的感觉。我现在打算做一个小本本，是关于潮汕传统的生铁做的窗户。当下很多窗户都是钢做的，但是在潮汕，很多窗户是把铁弄热，扭成花做窗户，我觉得特别好看。我想要尽可能地把各种花样的窗户拍摄下来，进行创作。所以我直到现在，可能也处于一个寻找的阶段，有后悔的地方，也有觉得很符合想象的地方，看能不能自洽吧。能自洽了自然是好的，如果不能就再考虑以后要不要换一个职业。不过如果时间回到大四的时候，我想我可能还是会选择这样的路，包括当时从文科专业，转到艺术专业，每条路的缘分大概都是这样一点一点积累的。如果要总结规律的话，我觉得还是不要让自己的逻辑太多介入你的感觉里面，我发现一旦你跟着你的心走，真的会有好事发生。就好像我考公一样，我只是突然想到就决定去考而已，好像也不会考虑会不会失败，有种莫名的自信，就觉得一定可以成的；如果成不了，就是命吧，不会觉得是自己能力的问题，我知道我已经尽力了。当时做测试还有面试的时候，我就觉得肯定过不了，大厂嘛，一定很卷，但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过了，所以我一直觉得自身经历可能没什么参考价值。我是差不多23年10月的时候开始投简历和作品集，当时主要是投了一些游戏厂的角色原画方向。但是它在笔试之前还要做一些和专业关系不大的题，我上网一搜，发现这个题要做两个半小时，就想反正过不了，要不就算了吧。后来一个契机是，这个公司来我们学校做专场面试，可以做完测试之后直接和面试官聊，不用等笔试过了再进行。我就约了一下，开始画测试，结果快画完的时候HR给我说，你还没做那个两个半小时的题啊，你没做的话不能面试哦。我想那好吧，我都画这么多了，总不能现在放弃。所以就花了一天把那个选择题给做了，做完之后就拿着专业笔试题去参加了面试。当时我的感觉是，就业环境其实挺不好的，各大厂都在疯狂裁员，招的人也很少，所以我看得非常开。我想测试就尽力做，面试也尽力做，但只是把它当成一个体验去感受就好了。现在想想，我感觉自己面试回答得还是挺好的，我把我想说的东西都说了。如果我不是这种心态的话，面试结果可能就会不一样了，我估计会非常紧张，而紧张就一定会影响你的发挥。后来我去实习的时候还有其他的实习生，我们互相看了下作品集，我自己总结了下为什么这个项目会要我们：我们可能不是这些人里画得最好的，但是公司要的其实也不只是你的专业技术，更多是看你这个人是不是符合项目的需求。比如你这个人的为人处世是不是和项目组其他人是匹配的。具体点来说，你可能不能在面试中表现得太尖锐，或者不能太自卑太敏感。其实大三的时候我还是想着找一些动画方面的实习的，因为我很喜欢杭州，所以投过杭州那边的公司。不过它们给的工资实在太低了，一个月一千块钱底薪+绩效。我不是那种只要热爱，工资很少也可以坚持下去的人。后来又了解了周围朋友的经历，都让我觉得动画行业的现状其实是不能满足我的需求。正好大二暑假的时候，我曾经在一个公司实习，稍微体验了一下与游戏原画类似的工作，当时有问一些前辈这方面的经验，也算是为我从动画转到游戏有一点铺垫吧。后来有了大三投实习这个事，我就想，自己对于动画原画和游戏原画两个方面的喜爱是差不多的，甚至对游戏原画还多一些，这种情况下我为什么不选个工资更高的呢？所以我就报了几个班，开始准备游戏方向的作品集 。现在工作一段时间之后，我感觉上班还是挺无聊的，日复一日重复的生活。而且我现在的工作是有AI介入的，这也是我没那么喜欢这个工作内容的原因。具体来说，做设计其实是很费脑子的，在没有AI的时候，可能你设计的时候很累，但是设计完就可以有一段时间用比较轻松的心态细化，休息一下，是一个良性循环。但AI进入后，它把你细化的这个过程，也就是放松的时间完全替代了，你就会不停地在设计，很累也很压榨。另外我觉得AI介入后，这个东西就不完全属于你了，我实习的这几个月，明明一直在画，但是因为有AI的介入，我会觉得他们不完全属于我，不是我自己的产出。所以我会有种焦虑，担心自己工作之后在绘画方面一直退步，可能在设计上面会有一些进步，但是会害怕：比如我要重新找工作，上手去画的时候，会惊觉自己的绘画水平怎么变成这样了。不过其实我的人生追求非常非常的小，我就想每天活得高高兴兴的就行，一种非常简单的追求。所以当我遇到焦虑的时候，当这些事情跟我所追求的东西有冲突，我就会任由自己躺平（当然该做的我也一定会做的，不是完全躺平，我只是说在心态方面）。有时也会开玩笑似的开导自己，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如果这个事情我最后闯不过去的话，那一定是我的命。不要想那么多，你做好能做的就行了，最后的结局，怎么样都行。先是想读动画，后来打算做游戏，现在又回到动画这里来。真正让我下这个决心的，是大三实习时看到的一些事。当时我是在一个大厂的游戏美术部门实习。2023年国内用AI的公司还是比较少的，但我在的那个公司，作为业内最顶尖的工作室，已经开始用了。所以我会有一种危机感，觉得这个行业，以后可能会对我们这种新人更加不友好，就想要不然还是回去搞动画吧。因为我发现他们确实不只是在测试，而是真的在用了，他们已经在尝试用内部图片开发一个AI模型……我觉得这肯定已经形成一个趋势，再不跑的话真的来不及了。而且当时我的实习体验也不算特别好，因为大厂里面是不缺大佬的，所以等级区分会很明显，那种平等的交流或者说成长的机会什么的，也会少一点（特别是近几年招的人变少了，我两次实习基本上只有我一个新人，会让我觉得像勤杂工一样）。这里最开始用AI的，是从一个国外很有名的公司被挖过来，有几十年经验的那种老员工，相当于项目组的头头。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想到几十年前，如果是他自己面临这个东西会怎么想，但是对于我来说，就体会到一种巨大的危机感，觉得很不友好。加上最开始我也不是因为喜欢游戏才选择游戏行业，我甚至不怎么玩游戏。具体是哪个行业的话并不重要，只是选岗的时候会基于一些更加理性的因素，比如国内游戏行业就会比动画更发达一点，岗位也更多，所以才选了游戏。因此虽然那个时候项目老师有说想留我，公司也说可以给我提供隔壁项目或者子公司的工作，不过我就觉得有AI的话，行业环境肯定会越来越糟的，意义也不是很大，所以就走了。回来继续做动画。我觉得动画行业相对于游戏行业来说，其实是更有门槛的。虽然它也会受到AI的冲击，但是这个冲击可能会小一点，或者会迟一点。就这样，我是9月份发现公司有在用AI，然后差不多观察了2个月，11月份的时候离开了那里，开始准备留学。之所以不是直接去工作而是留学，其实也还是对自己的能力没什么信心。因为大一大二的时候，我就是把作业当成作业，没有把它当作品。所以就想说，出去读研是去提升也好，或者是能有机会接触一些项目也好，可以想一段时间再考虑就业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读研确实也是在逃避就业，但是在逃避的过程中，也可能会找到一个新的方向。比如会发现，也许更想去做理论方面的研究，或者说想去做商业动画、又或者是实验动画之类的？它是一个走一步看一步的事情，并不只是为了逃避去虚度两年光阴这样。虽然蛮想给之后选择这个专业的人说“快逃”，但一路走来，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后悔的事情。我觉得我想象不出来我做这个专业之外的事情，会是什么样子，除非我彻底不学画画了。但如果没有选择美术的话，我去学其他的科目可能会更痛苦。而且，我觉得如果要一个高三学生就考虑到之后那么多事情的话，负担太大也没有必要，因为这样就相当于，你整个人生都是为了工作去服务了。我觉得本质上来说，开心就好，人生的容错率也没有那么小。我当时大二大三选择去游戏行业实习的时候，也不会想到AI来得那么快，冲击有那么大。但这份经历也不会因为我现在又回来做动画，而变成一个没用的东西。很多朋友在大二就会报班之类的，但我是直到研一才意识到这件事。刚开始学动画的时候，我对未来要做什么并没有什么想法，也没有了解过动画的分工到底是什么，我对动画的想象就是：做个毕设，毕业，然后去做导演。我也知道市面上不会有那么多创作的机会，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好像也没有很焦虑，现在想来可能还是压力没有直接到头上吧。
直到大三，有朋友跟我提春秋招的事情，我才突然意识到：这个东西好像是有规则的，如果不遵守这个规则的话，有些机会我是赶不上的。另一个触动到我的点是当时做联创。虽然这个片子我们有拿一些奖，但我自己是有一点不满足的。我感觉我们大家一起很努力也很开心的做了一个东西，评价也还不错，可是商业上其实没有这种作品存在的空间。那时候我开始觉得，自己觉得有意思的东西或者表达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或者说我可以一直有一些想表达的想法，但是不要用它来吃饭。因为我其实是什么都能做一些，但没有哪个可以和专门做这一方面的人PK的。我没有能放在简历上成为大公司入门砖的东西。所以我当时觉得，一定要发展一个自己的特长，不过这个时候我已经大四了......加上我确实觉得，自己还没想好到底选什么，需要再多点时间去想。于是我就选择了保研，主要是想要延长自己思考这个事情的时间。其实之前我也有做过策划的实习，因为有老师说我还蛮适合这个工作的，不过做了之后会发现有点痛苦，因为很多时候策划和编剧的工作是混在一起的。我比较擅长的事是去找一个创新点，但是具体落实的时候，可能是我容易过分在意细节，所以会有点写不下去剧本。后来我就觉得，要不然去做场景美术吧，正好之前也有跟过一些项目。一开始也是想投动画公司，但是发现动画企业的数量确实是比较少，美术岗位很多时候是有人走了才会有位置空出来，也不太需要实习生，除非风格真的很合适。动画原画也考虑过，之前我其实接过很多这方面的活。但是也知道国内原画会比较苦，所以就没有想继续发展下去。看了一圈就发现，动画这边都不太匹配，我又想到很多朋友都去游戏了，要不然我也去了解一下游戏美术。一个是游戏很少有特别风格化的需求，它会有几个特定的类型，比方说欧美卡或者二次元。游戏场景也会有建模的需求，但我又不是很擅长这个。也有一些小工作室做其他风格的，但是他们一般都很满员，大厂主要就是这几个固定的风格，而且它们和我之前画的东西也不是很一样。这时候已经研一上了，我就有点急。后来正好是有个游戏培训机构来我们学校宣讲，我就去听了，发现游戏这边除了游戏美术之外，三维角色动作设计好像也是一个和我原来学的东西比较相关的岗位。虽然我只上过一点三维动画的课，但是之前有听业内的前辈讲过，二维动画去做三维的话，可能在运动规律，还有POSE的剪影之类的地方会更有优势。所以虽然我有点忐忑，但我说服我自己，反正总要学一个，那我不如找一个性价比比较高的方向。于是我报了一个网课，打算跟着做一下，攒一攒作品集，等到秋招尝试投投这方面的工作。回顾整个选择的过程，我其实一直是在自信跟怀疑中切换。我觉得我的想法是有一些很正当的理由才变的，而且我之前也有短时间去攻克一个新东西的经验。所以我可以很自信地去做。但是有时候我又没办法停止怀疑自己，我换了这么多方向，从策划、动画场景、自由职业、游戏场景再到三维动作设计，我自己到底是不是想清楚了？直到今天我还在怀疑。
身边的朋友经常会问我，最近在干嘛？父母也会说，你最近在想什么？我每次给的答案都不一样，这时候对方就会说你怎么又变了。我很害怕我会陷入到本科时的状况——好像什么都做了，但是什么都拿不出来。所以有时候其实会很内耗，但也没什么办法，只能一边怀疑自己一边干。但是想一想我好像也很难去责怪本科时候的自己，因为如果这个环境是比较轻松的，你其实就是不太会去想这些事情，会觉得这种有点迷茫和朦胧的状态是挺正常的。之前我和一个学妹聊天，感觉到现在很多人刚上大学，甚至高三的时候就会开始思考一些特别具体的关于未来的问题，比如如何保研，或者大一的时候就去找实习，因为他们面临的环境和我当时已经是很不一样的了。因此如果要给之后的人留下什么经验的话，我会觉得要用你的时间换作品，而不是用时间去换更多的信息。可能很多学弟学妹已经很有找工作的意识了，不像我当时突然惊醒。需要注意的反而是你掌握的信息越多，你的焦虑就越大，而这些信息不真正进入到行业里去做，是很难核实的。简单来说就是，掌握更少的信息，但是去做更多的事儿。考学的时候，会有一个面试问到这方面，那时的我想法可能是：想先成为一个很厉害的原画师，之后再通过这个身份可以去做导演，做出能够传递情感的片子。后来进入学校，恰好因为朋友认识了一个旅日的动画前辈，平时我们就会一起交流和钻研作画，以及演出上很多和动画相关的东西。再后来就认识了黄成希老师，这也是对我大学影响比较大的一件事情。当时是大二的寒假，我经历了一些小挫折，在家里万念俱灰的时候，就想不如画画动画吧。画完之后我就发到了一些社交平台上，恰好被黄成希老师看到了，于是就交流认识了一下，之后就有了一些可以合作、或者说给我一个项目让我画一下的机会。这个方法其实还是蛮适用的，可能也是因为现在日本动画的出口量特别大，所以你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作品，只要可以展现你确实有原画的功底，满足它生产的基本条件，大家就都是有机会的。我从大一的时候，就开始给一些学长学姐的毕设和短片项目画动画，然后认识了一些前辈，接着慢慢尝试去画二原，后来有参与到《公主大人，接下来是“拷问”时间》的layout，和《大王饶命》《怪兽8号》的原画。也是在这个实践的过程中，我逐渐知道每个步骤应该给到什么程度，慢慢构建了关于动画、包括动画产业它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更加坚定了自己原来设想的那种职业轨迹。之前有时候，我其实也很困惑，因为大家最开始选择动画专业的原因还是挺相似的，都是看到了某部作品觉得被打动，知道自己可以选择这个专业，可以做同样的事情过后，就会自然的想做。促使Roger最终决定学动画的作品之一《小魔女学院》但是到最后，可能我们一届九十个人，最终只有十几个会去做动画。我经常听同学说，他们觉得动画的门槛特别高，然后薪资还低，觉得特别亏。但是其实我反过来想这个问题：动画中割的门槛很高吗？好像也是绘画里比较简单的一个工作了。这样子剖析一下的话，最终还是得回到“动画是什么”这个根本问题。有时候我们在网上看到画的特别好的动画，很多人可能会关注的也许是“它随便停下来每一帧都很好看”，而后会觉得自己学肯定也是学不来的；但如果我们只关注“它动起来的效果”的话，就会发现作品它本质上还是动画原理那些东西的堆砌——如果把这个东西看透了的话，我觉得对专业学生来说，这应该不会是一个专业门槛很高的东西。另一方面，我觉得大家对于动画行业的很多想法，并不完全是从实践中来的。我自己做了之后的感觉是没有说做动画就一定死路一条。比如说从钱的角度来看，确实游戏的薪资是比动画高。如果大家就业单纯是基于工资方面的考虑的话，我觉得选择游戏没什么话可说。但是如果大家最开始真的是想做动画，觉得自己适合进入这个行业，这个行业确实也适合自己，然后也能找到自己想做的东西，那其实动画现在的就业环境，并不是你出来干一定会饿死的地步。而且你在动画里面可以达到的工作成就感，我觉得在游戏行业里是不一定有的。我现在在做联创，会有意识带几个大一大二的学弟学妹模拟一下动画业界实际的工作环境：我们导演出分镜，然后我来明确演出意图，再交由他们作画，过后我再修。目的就是让大家不要对行业产生误判。
比如之前有同学认为，相比于插画之类的，商业动画的创作属性是比较弱的。如果在动画里要做一些个人表达，可能只能选择独立动画或者实验动画。
但是我会认为在商业动画这种模式中，也是有个人表达的，只是它需要建立在满足导演或者演出需求的基础上。比如你可以在一段动画里把它的表演张力增强，这就是你能在动画里发挥自己创造性、独创性的地方。
只有知道这个生产模式是什么样的，在这种框架下做输出，可能才能一直发展下去。不然在不理解导演意图的情况下，一直在想我自己觉得怎么样比较好，很容易就得不到比较好的反馈，从而把热爱消磨掉了。
但是你能不能承受这种压力，或者更准确的说是能不能适应这样偏向协作的工作模式，你就真的得自己亲身去看过这样的产业风景过后，你才会知道答案。Roger的一条朋友圈，源自汤浅政明的《别对映像研出手》他说要让我们去多摔跤，我觉得，这就是一个比较简短又有力的那种宝贵经验。行业整个是什么样的状态，这个东西也是你去看了，你才能知道它符不符合你的设想，符不符合你的预期。我个人是觉得，在学校就先做好在学校该做的东西，多学习，多尝试，做一些专业上的研究，有空的时候接接包，还有就是注意身体。虽然五位受访者的经历并不能覆盖所有动画毕业生在面临求职、面临未来时的心情与困境，甚至从某些意义上来说，他们中的很多人也并不那么典型，不像我们所熟知的那些关于“成功者”或者“失败者”的故事。但即使在大环境看似艰难的当下，他们每一个人最终仍然都走出了属于自己的路。面对未来之时，也许我们会迷茫，会彷徨，会踟蹰不前，想要找到那条最正确、最没有荆棘的道路。然而当我们真的鼓足勇气迎面而去，也许会发现人生确实是旷野，关于未来并不只有一种答案。再次衷心祝愿每一位动画毕业生、在校生、爱好者，跟随自己的心，做出选择，然后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