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徒制穷途末路还是暗藏生机？
最“正宗”的学徒制中，拜师仪式是不可缺少的环节。（资料照片）
电影《霸王别姬》，这部被誉为第五代导演的巅峰作品，将戏班中的传统学徒制表现得淋漓尽致。在今天看来，那种师父具有绝对权威的师徒关系，仿佛恍若隔世。
然而，相声演员郭德纲和徒弟曹云金之间上演的“师徒互撕”戏码，让这种师徒关系重回公众视野。
除了一些对郭曹二人孰是孰非、剪不断理还乱的评论外，还有声音直指，传统学徒制已迎来末路。对此，山东大学社会学教授王忠武认为，学徒制至今在很多行业仍广泛存在，且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建议以出台条例等形式进行规范，去糟粕留精华，兴利除弊，大有讲究。
拜师仪式是学徒制中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跪拜礼在许多行业至今仍然存在
无论在中国还是西方，学徒制绝对可以称得上历史悠久。著名戏曲研究家章诒和在《伶人往事》中提到：“中国传统表演艺术的传承，是古老作坊里师徒之间手把手、心对口、口对心的教习、传授、帮带和指点。”
在中国传统农耕社会中，择徒拜师既是所有文化艺术门类传承中的普遍现象，更是主要的传承方式。
在最“正宗”的学徒制中，拜师仪式是不可缺少的一个环节。拜师仪式的具体程序，不同行业有不同的讲究，一般分为三步：一是拜祖师，二是拜师父，三是师父训话及赐名。
行完拜师礼，正式确定了师徒关系，自此师父便要对徒弟负责。传统的师徒关系仅次于父子关系，也就是通常所说的“生我者父母，教我者师父”、“投师如投胎”。相声演员姜昆徒弟周春晓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在过去，如果你没有拜师，没有师父的话，去哪里都没有人招呼你。但如果你有师父，你就是门里的人，去各地走穴，就算不演出，师伯、师叔、师哥、师弟都会招呼你。行业内对师承关系的看重，由此可见一斑，尴尬处境。
学徒制中，师父除了靠利益约束弟子，还将其限制在“进贡”的位置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思想的解放，传统学徒制的弊端逐渐显现。在“家长制”文化土壤中发展起来的学徒制，予取予夺，全看师父脸色，完全没有道理可讲，也不存在任何仲裁机制。
平衡和维系师生关系的，是情分、道义及各种伦理道德。师父权威凌驾于个人权利和隐私之上，而且徒弟没有反抗余地，只能服从。一旦反抗或试图脱离，就要付出沉重代价。曹云金的长微博里提到的郭德纲强制他退出央视相声大赛一事，就是如此。
师父掌握弟子的演出机会和工作权，把持着表演场地、院线资源。从生意角度来讲，徒弟既是技艺的传承者，又是生意买卖的下线。除了靠利益捆绑约束弟子，还将其限制在一个“进贡”的位置，进行各种道德捆绑。
无论是现代的行业规范，还是相关的劳动法律条例及各种仲裁机制，都对德云社这样的旧式科班管理及文化难有约束，或者说鞭长莫及，因材施教。
一些技艺的特殊性决定了口口相传的学徒制仍有用武之地
郭曹事件确实暴露了传统学徒制的部分糟粕，但即便在现代商业社会的大环境里，一些技艺的特殊性，还是决定了口口相传、手手相授的学徒制仍有用武之地，甚至比其他方法更加优越。
山东大学社会学教授王忠武对记者表示，虽然在很多行业内，拜师已不再磕头，但是作为一种有效的传承方式，学徒制的存在有必要的。
正如章诒和在著作中提到的，学徒制“属于个人化、个性化、个别化的教学方式，量小却质高”。传统学徒制是一种精英化的教育，师父的修为直接决定了徒弟的水平，正所谓“名师出高徒”。
除了要因材施教，还要言传身教。本领的传授不仅要通过师父口头传授，还要通过身体示范。徒弟不仅要向师父学习所有的技艺，还要学习江湖规矩和为人处世的道理，更要承袭和发展师门文化。正因为有了传统学徒制这种授业方式的存在，我国的许多民俗、艺术、技艺才得以传承和发展，规范发展。
大型企业关于师徒关系的成熟规范值得学徒制借鉴
学徒制有其存在的必要性，可是毫无疑问，其自身也包含了很多不合时宜的糟粕。
关于学徒制在当下社会这种尴尬和矛盾的处境，王忠武认为，应该引起社会的反思。
传统学徒制关系中，没有担保，没有组织规范，双方的权利和义务也不明晰，当社会处在一个特定时期时，这些可能都不是问题，但在当下，这些现象的存在便会导致越来越多的摩擦和纠纷，成为一个亟待解决的问题。
“如果说直接出台《师徒法》还不太现实的话，那么通过条例的形式把学徒制中的师徒关系规范化，是完全可以实现的。”王忠武介绍，目前在很多大型企业中，已形成了相对成熟的师徒关系方面的规范，还有在各大高校中导师收研究生的方式，这些都可以拿来借鉴，使传统学徒制这一简单有效的传承方式有章可循、健康发展，转型试点。
现代学徒制正在推广，师生之间的权、责不再完全依赖传统道德维系。
如今，一种传统学徒制转型后的新型学徒制——现代学徒制，正在国家层面推广。
作为世界职业教育重要培养模式的现代学徒制，目前在全国各地如火如荼地展开。来自山东省教育厅的数据显示，目前全省现代学徒制省级试点项目共62个，合作企业153家，培养学徒4860名，约占职业院校在校生总数的0.27%。其中，高职院校试点项目41个，学徒2670名；中职学校试点项目21个，学徒2190名。
南京理工大学泰州科技学院教师胡波以为，在试行现代学徒制的今天，过去权威和服从的师生关系，已过渡到当下平等的师生关系，师生之间的权、责不再完全依赖传统道德和社会规范来维系。面对追求自我、张扬个性的“95后”、“00后”们，新型现代学徒制下的师生关系，应在双方自愿的基础上，靠一套严格、完善的制度，让师父以身作则，授技育人，让徒弟端正态度，虚心学习。
来源：济南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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