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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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一打开窗，清新的香气，就从窗口飘进居室里来。走下楼，大道上更是香气扑鼻。香樟树的香气、苦楝树的香气，在空气中扩散着、弥漫着，而给人温润清凉感觉的栀子花那特有的馥郁芬芳，就混合在这些香气中。

原来不经意间就到夏天了，初夏的郊野一派葱绿，街上行人穿起了夏日凉薄的衣衫，上街的乡下妇女头上挽起了长发，最显眼的是农村老太太们，她们的发髻上扎起了纯色的栀子花，因为这些栀子花，这些老婆婆们一下子生动起来，俏丽起来。

我最喜欢栀子花，四季常绿的叶子，如碧玉般闪着光泽，洁白的花瓣一尘不染，托着花瓣的花叶和花柄玲珑剔透，黄澄澄的花蕊，吐露着芬芳。我喜欢栀子花的干净纯洁，还有那沁人心脾的清香。

栀子花，很早就深入我的心田了。记得小时候，小女孩们特别喜欢栀子花，一到栀子花开的季节，就在自己的头发上，辫梢上扎上栀子花，有的扎一朵，有的扎两朵；更多的扎四朵，分别扎在两根辫子的辫端和辫梢。然后，戴着花香，蹦蹦跳跳地去上学，路上，一路欢歌，一路花香。

有花戴的女孩特别骄傲，特别高兴，喜悦荡漾在心头，笑容洋溢在脸上。这时，没有花戴的女孩，就特别惆怅，特羡慕那些戴花的女孩子。

乡村里，不是每一户人家都栽有栀子花的，但，乡民好象有一个约定俗成的乡俗：就是栽种有栀子花的人家，在栀子花开的季节，会给那些没有栽种栀子花的人家里的女孩子派送栀子花。记得有一年的初夏，常常看见湾里的女孩子戴着栀子花出门，我好生羡慕，就问那些戴着花的女孩，她们的花是哪里来的？她们回答说是张婆婆送的，张婆婆家后院子里有一棵大大的栀子花树。听到她们这样说，我就跑回家问妈妈：“张婆婆给我们家送栀子花没有？怎么湾里那么多女孩子有栀子花，我没有？”

“再大的栀子花树，开的花毕竟有限，别人家距离张婆婆家近，肯定是先送给较近的人家呀！”

听妈妈这样一说，我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何时，张婆婆才给我家送来栀子花，我在家里期盼着，心像是提到了嗓子眼，担心夜里下大雨，第二天就没有栀子花了，更担心下连阴雨，整个夏天，就戴不上栀子花了。于是，我缠着妈妈，要她去找张婆婆要几朵栀子花。妈妈说：“现在到了下午，人家一般在早晨摘花，能摘的肯定都摘了，现在到哪里去摘？再怎么等不及，也只有等到明天，去街上看看，有卖的就买回来给你。”

看着别人戴着花在我眼前兴奋地跳来跳去，得意地晃来晃去，我着急得不得了，瞒着妈妈就和几个没戴栀子花的女孩子偷偷地溜到张婆婆的后院，后院外，高高的院墙挡住了我们的视线，无论我们怎么踮起脚尖就是看不见栀子花树的踪影，院子的木栅门紧闭着，我们几个小女孩拥挤在栅门边，眯着眼往里瞅，怎么也瞧不见那棵孩子们传得沸沸扬扬的栀子花树。就在我们挤挤拥拥的时候，张婆婆打开木栅们：“你们在这儿干什么？”还没等张婆婆把话说完，孩子们因为害怕，拔腿而起，分散而逃。我在逃跑的时候，听见张婆婆喊：“别跑，是不是想要栀子花，你们可以转回来看看，树上有没有可以摘的花，不是我不让你们摘，确实是没有可以摘的花。”

听张婆婆这样一说，我大着胆子转回到栅门边，我要看一看那棵女孩子们心中的神树，我朝她家院子里边走去，我终于看见了，一棵绿盖叠翠的栀子花树婷婷地伫立院中，树叶间点缀着洁白如玉的半开的栀子花，还有嫩嫩的绿色包裹着的花骨朵，大多数都是含苞待放的花苞，我在心里盘算着，也许明天早晨就会开一批，或者后天早晨栀子花树间就会像夏夜的星星一样耀眼。看了一会儿，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座种有栀子花树的院子。

第二天早晨，我背上书包，一只脚刚跨过大门槛，就看见张婆婆提着花篮走进了我家的院门，她小心翼翼地拿起几朵鲜花递给迎上前去的妈妈：“昨天孩子们到我家院子门口想要花，花还没完全开，今天我特地挑了几朵给你们送来，还有半开的，你留着用水浸浸，香味更持久。”

“太感谢了，这几个伢，就是急着要戴花。”

她们的话音还没有落，我就跑上去，接过妈妈手中的花。花儿素雅，花香扑鼻，花萼的绿，绿得诱人；花蕊金黄，黄得耀目；花瓣洁白如玉，还带着早晨的露珠，晶莹剔透，光洁照人。我好喜欢，跑进房中，对着小镜，把全开的两朵扎在辫梢；把半开的，插进装有清水的玻璃瓶。接下来的几天，我每天给玻璃瓶里的花儿换水，每天上学前和回家后都要把鼻孔凑近浸着的栀子花，嗅嗅它的香气。

张婆婆送的栀子花，香了我的整个夏天，香了我的整个童年。

若干年后，村里栽种栀子花的人家多了起来。父亲也在院子里栽了一棵栀子花树，等到栀子开花的季节，父亲每天特地从乡村骑着自行车到镇上的中学来给我送花。我把父亲送来的栀子花用杯子装水浸起来，每个房间放上几杯，房间里就像喷洒了空气清新剂，满屋飘着栀子花的清香。

乡下栽种栀子花的人家多了，学生们也在这个季节给我送花，每年的这个时候，我就沐浴在栀子花的清香中，屋内屋外，心田梦里，尽是栀子花的芬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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