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炊烟里的守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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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1
又是一年冬至到。
今年的冬至,外面雾蒙蒙的看不见天,学校也停了学生的户外活动。从窗户向外望去,一点雪松的绿色也略显孤独,远处,光秃秃的树梢上,不时有褐色和黑色的鸟驻足,但看不清,朦朦胧胧的身影带有瘆人的声音,让本就寂寥的旷野更显得有些彷徨,如果是一个人行走,肯定有些孤寂。
迷雾笼罩下的田野,在这样冬至的天气里,越发的寂静,让人感受不到任何生命的气息。那些曾经的喧闹和生机勃勃,都被季节的双手又一次带走了,留下了年复一年的衰败和暗殇。极目一望灰蒙蒙的,近处的稻茬和远处的荷花塘,因为主体的失落,像一个王朝一样退入了最后的坚守。
那些遥远在过去的记忆,也像这朦胧天气一样,被包裹上了时代的尘埃。社会在一步步的前进,而人与人之间却越来越一层层的封闭,心灵的虚构越来越空旷,空旷的已经剩不下什么有生命的物质了,就像当年土地一样的贫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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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年的这个时候,田野是最为激烈的,到处都是忙碌的身影。在我的记忆中,最具有生命力的是土地。稻田对于我是社会哲学意义启蒙,我因对稻谷的追求(严格意义上说是我们家对于稻谷的追求),在那充满落后而又崇高的土地上,实现了我对于社会的第一次理解,完成了我生命中及其重要的一次革命,如果没有1982年尽一年的劳动,也就没有我今天对于稻谷的崇拜,甚至上升到对于社会处世方法的形而上学。
那些年的冬至过后,土地就要进入另一轮的种子仪式,土地上的物质永远是人们生命延续的重要保障,我们几千年来所有的恩怨情仇,莫不是对土地的追求或是对土地之上物质的渴求。对土地的索取往往要通过不同的仪式来实现,无论是战争仪式,还是求和仪式,还是在中华文化中保存下来的古老文明,无不与土地的上苍相关,土地的神圣是这个星球上最后的仰望,土地的坚守是人类深藏与心灵的最后坚守,解读土地是解读一切生命的最后密码。
目前看来,那些虚无的繁华,是何等的焦虑和自疗,藏于浮尘之中的深邃,又有几人能静静的思索,太多的形而下的死寂,将会又一次毁灭人性的光辉。灾难与兴盛的轮回,都逃不过对于土地的轮回,土地是卑微的祭品,又是高尚的光环,它既可以主宰人的命运,也可以毁灭已有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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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及至,我会跟在母亲或父亲的身后,一次又一次地与土地亲近,我们的生命在土地里,我们要在土地里攫取生命的意义。人们常说,劳动的唠叨是最好的礼物,那时面对及其匮乏的实物,只有在土地上劳作,才可以获取力量和希望。
父母对于我的劳动还是肯定的,这不仅解决了家庭的当务之急,也从另一方面证明了我们家庭的完美实力。生产队的土地分到每家每户之后,我就成了家庭的希望和依赖,所以我的理想也就从“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过渡到了“希望的田野”。
那些年,我对于土地的情节非常纠结,既想摆脱土地的束缚,又想在土地之上实现一些肆无忌惮的梦想。每次将自己的灵魂纯洁于土地的高尚,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种子的语言,是那样的让我感到生命的旺盛和梦想的美好。田野中的土地,被一家一户整饬的纯洁而又干净利索,附于土地上的细微的生物,是那么的亲切和有生命的质感,每一次看望就有不一样的崇拜。自然的恩赐啊,将生命的苍白一次又一次拯救,村庄的炊烟才得以由此又一次鲜活,把故乡的梦想再一次带向蔚蓝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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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土地一水相依的,是那漂浮在故乡纯净天空中的炊烟。
人们从土地上获取生命的希望,从炊烟中享受生命的快乐和安详,炊烟中暗藏着乡村最为至真的爱与花语飘香。劳作的开始是因为炊烟,劳作的结束也是在于炊烟,炊烟就像乡村的号角,那扶摇直上的刚毅,那袅袅纤弱的倾诉,那引发故乡经久不息的神韵,无不时时刻刻向他人显示着一个家族的茁壮成长。同时炊烟也是村庄的象征,有炊烟的地方必有生命的守候,必有文明的承接与颂扬。
那时候,我们在外行走的人,炊烟既是很好的向导,又是心理最佳的安慰。你想,迷茫的野外,莽莽无极的空旷深处,能寻找到炊烟的香味,那是何等的兴奋欣慰。借助炊烟,我小时候很少迷失过家乡。
对炊烟最初的理解,我是从对母亲的依赖开始的,母亲就是我生命体的袅袅炊烟,那里有母亲对子女全部的爱,那里有子女对母亲最纯洁的守候,我们都是依偎炊烟长大的一代,炊烟在我们生命之初诠释了全部的时代烙印。
所以,那诗情画意的炊烟,击倒多少人的灵魂,又寄予了多少人的心灵旅痕。
现在,我们已经远离了那片土地,也遗失里那缕炊烟。我们在生命的河流中,淡忘了那些生命的足印,意识的小船就像今天的雾霾一样,没有了任何理想的彼岸。
土地和炊烟是一个村庄本质的象征,土地的生命价值和炊烟的生命梦想,才是社会哲学的核心所在。
远离土地和炊烟的乡村,也就远离了生命的本质追求,也就造成了村庄的失落,生命的寂寞和空虚,再多的繁华,也不能弥补故乡的伤痕;再多的等待,也等不了灵魂的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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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波的生命,像潮水一样,最终汇入了自然的终极之海。再次回望家乡,一些曾经鲜活的情境不再,一处处彰显命运的场景不再,一次次曾经叱咤风云的崇拜不再……那些曾经令我成长的价值观,已经离村庄远去,哲学的生命方法发生了革命性的变化,时代的变迁,将一些渗入命运的密码迷失。我们被逃离村庄,又没有融入城市,我们像一群文化的逃难者,我们又将另一次回归贫困--基于生存的空间,寻找失落的土地和炊烟。
而,冬至的今天,父母仍坚守在那片寄予生命营养的土地上,静静守候着那一缕象征生命之塔的炊烟,将一粒粒饱满的种子,再次种进遭受冷寂的土地,为我们的幸福做着最后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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