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物语——草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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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当第一缕曙光穿透黎明的雾霭,温顺地拥抱整个村庄,草垛上的干草,便会在长满老茧的手中酝酿,蕴含着淳朴浓香的炊烟,便袅袅悠然地在村庄上空升腾、低回缭绕,绵绵温情,赋予着这个村庄灵性。
村庄那时唯有一条似藤蔓样的土路匍匐在村中向外弯曲延伸。站在村庄高处放目望去,一户户结构简易相似的房屋庭院前,大小各异,宽窄不同的村内巷道,不规则地伸展,如同人体内的血脉,纵横交错。而村庄里的草垛就像这蔓藤上的果实一样,三两成群,零散分布于枝干,浓郁厚重,静静而卧,一动不动地守护着这个村庄院落。
一个村庄不能没有草垛,草垛不仅是村庄的一道风景,一个标志,更是运转一个村庄的血液,是乡亲们最简单的幸福和底气。
当村中紧张繁忙的收获劳作嘎然停歇,颗粒归仓,田尽场空。剩下的就只有那些已完全献出精华的秸秆了,这时的秸秆柔滑,干燥,色泽深重,满是阳光的醇香。而这些秸秆就是堆积草垛最好的原料。在父辈的眼里,堆草垛是神圣庄严及其讲究的事,需家中有经验的老者来操持。在宅前屋后,巷边阡陌觅一块略高的基础,再铺上几寸厚麦衣,在能者的指挥下,伴随着众人手上草叉挑抖、铺打、顶抛等动作,层层叠叠垒起,一个个既防风又防雨形状端正、表面平整的草垛就浑然天成,谦和伫立。若静默的耕牛,如亘古的日月,维系着村庄人的生活,给予他们满满地富足和祈盼,恬淡与温暖。
那个年代,每家除了要有这样的一个草垛外,还得有树枝或芦苇、草秸等堆就的硬草垛。老人常说:日子过得心不慌,全仗着草垛给撑腰。闲时,我便会经常跟随大人在村庄周边田地俯首撷拾农忙时乡亲匆匆遗落的秸秆田根,挥镰取割沟边洼地的枝枝、芦苇,枯草等物,运回家堆积收起,以备过冬时秸秆草垛不足之需。那时,村庄呈现的又是另一种忙碌景象,各家各户车动铃响,人们早出晚归把一捆捆艰辛得取的柴草高歌运回。路边,荒野间的杂物被割取的干干净净,村庄里的草垛却变得更加敦实沉稳,和村庄里的汉子一样结实威武。冬至,寒冷再不敢进村。
当时,村中谁家勤快富有日子好过,谁家懒惰贫穷日子艰难,只要看他家中草垛大小、有无就可明朗透切。村里有个刘奶奶,丈夫早逝,留有三个男儿,生活自然艰苦,然刘奶奶生性勤劳,领着孩子们追星撵月的劳作,虽日子难过,可家中的草垛却并不见小。尤其是相貌不及常人的丑三,割草砍柴相当厉害,年年都把草垛整得在村中最大,认人羡慕不已。就凭这,邻村一位长得若花样漂亮的姑娘竟被他娶回了家,成了幸福的丑三娘。
而在一些孩童的心中,草垛却是他们游戏的天堂,是鸡鸭散步嬉戏觅食的场所,是一条聪明的家蛇趁夜色找寻鸡鸭白天粗心丢下的蛋来解馋的地方,或成夜半归来的醉汉为了免去妻子唠叨和责骂,躲进无此暖和的草垛里等候天亮的“被窝”。
如今,草垛早已远离了我们的家园,村庄里人们晨起首映眼帘的是粉墙黛瓦,绿树红花。一个时代远去了,又一个时代跟进,生活在日新月异地变化着,科技能源已成为村庄现代幸福生活的主角。也许,旧的事物终会被新的事物所替代。然而,在我的记忆里,草垛却依然如此绵长,清晰的盘扎在我的心头,成自己永远都无法割舍的精神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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