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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合凑合,挺好

2016-12-25 灵山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突然想到很久以前的一句台词:这么说我那本书写得还凑合?相当凑合!


直到现在,我还在咂嚒这句台词——相当凑合。凑合,就是还说得过去,而“相当凑合”呢,实在是值得琢磨。


凑合,是一个适用于多个语境的词汇。凑,就是拼凑,合,就是集中, 所以凑合就是将就,说得过去。最近怎么样?还凑合。那家餐馆怎么样?凑合。中国是一个全民凑和的社会,这是一次去东欧几个小国旅行时从一位姓张的导游口中听到的。想想,是有点道理,算是苟同罢。诚然,环顾四周,我们生活的空间里,“全民凑和”比比皆是。市中心的路标差不多非斜即歪,让它们立正看齐就像是犯了不尊重事物的个性差别一样的错误,“轻”风徐来,有的标牌还能和着打起有节奏的节拍;电梯出故障,好像是胎里带的,过几天就闹一下情绪罢两天工,这在现有体制下显得格格不入。公共卫生间的污渍和异味是习惯了的,忽然变得干净清新可能就成了网红,在宾馆机场服务的卫生间们就不会这样幸运了。就像感动中国的大都是偏远山区的邮差和教师,当然,反过来,多一句嘴,国家也应感动他们。有一次和加莱的一位刘老师聊天,谈到问儿子到中国游玩最深刻的印象是什么,儿子脱口而出:厕所里有异味儿。异,就是通过比较得出的不同。大概十五年前,课堂上老主任在讲授英国文学选读的名篇《一先令历险记》时谈到了老师两年前到英国访学的见闻说“厕所里真是干净漂亮!直接可以在里面举办婚礼”。说得同学们目瞪口呆又忍俊不禁。有时候可以做的不一定非要付诸行动,但干净漂亮我倒是相信了,一般干净的东西都容易或者接近漂亮,不干净的一定不漂亮,做人做事也一样。画布上涂抹的颜色不是漂亮,那是艺术。所以漂亮与艺术当然是不对等的,漂亮一般都种属艺术,艺术却不能用漂亮来修饰。也就是说,说漂亮可以用艺术,而谈艺术绝不用漂亮。洁净明亮的展厅的一面挂着一两幅印象派作品,艺术格调和品位顿时升华几个挡位,你把一面墙全挂满,只能说明库存可能还有一堆呢,既不干净,又不漂亮,更不艺术。描述艺术的词藻太多了,比如个性。赵薇的两只眼睛再闪也不漂亮,因为她的五官缺乏个性。王丽坤的蒜头鼻听起来本不美,但是与她的五官相称就有了个性美。董洁是冷,汤唯是魅,刘亦菲是嫩,李小璐是甜,范冰冰是媚,左小青是秀,李冰冰是酷,刘涛是贵,周冬雨是止语,排名不分先后。




我有时走在街上实在是气不过负责设计盲道的。人行道上,本来是有盲道的,可是各类车辆的后轮像是故意刚好多出一点,让本来就不方便的盲人更加不方便,管不了车辆,就只得埋怨设计者了。许多年前的一个晚上,下了火车走在月台上,昏暗的路灯让我还能看清右前方两米处手持木棍一老一少互相搀扶的两位盲人,或许是听觉的灵敏让她们紧跟着行人的匆匆的步伐匆匆出站,殊不知就在小女孩儿的右手边不到一米处就是月台的边缘,眼看着她们越走越斜,再走就掉进一米深的铁轨了,说时迟那时快,我一个健步冲上去拽住了马上就要掉进深沟的母女俩的胳膊,但毕竟还是有两个人,我只有尽力不使盲女踩空摔下去,小女孩还是吓到哭出声来,我赶忙安慰说没事没事,母亲非常及时而熟练地连声道谢,或许这是她们每天说得高频词了。修建站台时应该是铺了盲道的,但无障碍设计和服务质量看来还是不够。有的路段铺设的盲道断断续续,那是为了让盲人大叔走一会儿路就歇歇脚,同时锻炼一下他们的应激反应能力,别让大脑锈掉了,偶尔在盲道上还会玩一下超级玛丽,从敲打声可以判断一下是英格兰还是大洋,敲的时候还要注意力度,当心敲到兰博比基尼。本来新修的人行道上盲道肯定也有,但后来可能因路面被撵坏而重新休整。然而修路的只管修路,修复盲道就不是我的问题了,凑合凑合能走路就行了。盲道上的砖块出厂时是一批的,路修完了,没用完的砖块定早已不见了踪迹,哪个部门,哪位喝茶看报的大爷会管呢,几块砖尚且如此,谁还指望修好地下水道后会在附近特地放几枚用油纸包着备用的螺丝钉呢。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你们家中有双目失明者,他们出行怎么办呢?当然,真有的话,也很简单,就是待在家里别出来找麻烦。即便设施有了,服务却是更重要的。我们的服务必须是为特定时空由一个特殊群体为另一特殊群体提供的,雷锋月,六城联创,春节,志愿者们身披绶带,擦擦铁栏杆,举举小红旗,当当协管员,撕撕小广告,搀搀老奶奶。


舌尖上的中国不仅在讲述我们是一个吃的国度,而且是吃得过度,细心一点会发现视频中最好吃的镜头都在哪儿——市井街头的小吃摊。小吃们分工天然明确,有的只早上出摊,比如早餐类豆浆油条热干面,有的只是夜里出摊,比如夜宵烤串鱿鱼麻辣烫,有的只在白天出摊,烤红薯煮玉米。生意红火的小吃摊外表形象大抵都是这样:操作台面都在2个平方左右,下面一定有两个车轮便于移动,操作台上装一个半包围形状的玻璃框架,玻璃上的招牌,一般都还贴不正,总是一边高,也不大讲究章法,字间距总大于行间距,搞不好就成了热豆油、干腐、面脑条,“老字号”的小吃摊可以从操作台的色泽、油渍和作料器皿上的附着物来判断。看起来不那么美观,然而,小吃摊的黑黢油腻并不影响排队者垂涎,干静的要么是新手,或许是没顾客,这跟公务员不随波逐流就在圈儿里吃不开一样没法混。夜市的人声喧闹,遍地烟火刺激着人们的唾液腺,让万里之外的人盯着7点就打烊的街区朝思暮想,那里其实也有夜市——广场上的酒吧和咖啡馆。但凡听说谁要回国,就羡慕“她们”又要吃个够了,女生都爱讨论吃,很少讨论做。




有外国人曾经抱怨中国人很懒,说为什么不把电缆铺到地下,这是一个比较普遍现象,这就是窥一斑而知全豹罢。其实电缆沿街悬挂还没有绊到人下巴就不必担心,就像滚梯在变没活人的技术成熟以前就不会有人相信该技术会成熟一样。可能也考虑过把电缆埋到地下,或是担心漏电会电到地面上的行人,或是检修时还得烦劳工人们躬身弯腰,不如俯瞰大地显得有尊严。裹在一起的线路大小粗细不等拴成一股,在电线杆间的撑力下呈现出波形垂在街边上空,就像天津的大麻花一样,糟糕的是学徒工还是个生手,不仅拧得不漂亮,火候也太过,黑糊糊的麻花架在筷子中间,尴尬地杵在那里,等着大师傅的训斥。


社会总是在进步的,要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垃圾分类的倡导由来已久,说明实施起来总需要一个过程,凡事都是从无到有。薄脆薄脆的分类垃圾箱众星捧月地矗立在一堆垃圾袋中间,警示着小区的居民们保护环境,浪费可耻,分类不是不规范,而是为了让人们认识到与文明的标准还有些许努力空间。不像有的国家,塑料瓶和瓶盖都不扔在同一个垃圾箱里,玻璃瓶有专门的垃圾桶,但瓶盖也要先拧下来,这未免也太夸张了,那儿的人活得不累吗。说来说去还是因为小区住的人太多,物业准备的垃圾箱总是不够用。


加层的重卡并不在乎偶尔会被罚单,就像并不是每次坐动车都会追尾一样,主要是运费太便宜,不加层不挣钱,总不能让司机老板白耗油吧。救护车异于其他车辆之处就是抱着十字架可以一直不停地鸣笛。生命诚可贵,不是我就好。而穿梭于车水马龙的电动车们如同海底的小鱼虾游刃有余,这倒是可以给急救车的改造提供一点发明专利启示。私家车再多也不必考虑倒鸭子上有没有停车位,孩子只要生出来就总饿不了肚子,只是需要一个一个地喂,没吃到奶的可以先哭一会儿,要么就别抱出来。门诊部整天都在担心走廊里提着吊瓶的病号不够挤,院长们开会一再强调明年床位数一定要有所突破,为了病人的一切,为了一切病人。城市里间或减轻的雾霾会让市民们短时间内无法适应,外出旅游的必须周期性地尽快返程,否则就像没了《鹿鼎记》神龙教主手里的解药一样,无法忍受少了雾霾的空气。




牢骚的都是国家大事儿,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收拾家务可是我的一大要务,也是一大难题。做一顿饭,除了洗碗还要洗筷子,完了还要擦拭灶台、操作台。窗明几净,就是要把不该露出来的掩拭起来,人类文明其实也是如此通俗。可下顿做饭还是要拿出来,用完还要放回去。生活就是这样,穿了脱再穿再脱再穿,吃完还要拉再吃再拉再吃,当然就寝与就餐的各自循环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异。法国人好像有大把的时间来收拾家务,其整洁与格调也充分协调,这也可能是每天7点就打烊、周日不工作,回到家中百无聊赖所致罢。


婚姻是可以凑合的,爱情是不能凑合的,但婚姻与爱情拼凑在一起是可以将就的。婚姻中,爱情转为杂糅了柴米油盐酱醋茶老幼的亲情,这大概就是池莉作品的主线。里面的人想出来,不能完全说明他们不再相爱;外面的人想进去,可能是他们想体会一下为什么里面的人想出来。钱先生也不会介意我怎么妄评,作品写出来就是让人胡思乱想的,正如人生来就会被人评判,但还是可以继续活着。大部分人都没走出来,是因为有的人还在选择,有的人还在努力,有的人甘愿死在里面,有的人不敢不死在里面,有的人能将就,有的人愿凑合。即便不愿在里面凑合,出来还得凑合……


凑合凑合就能过,都说巴黎浪漫,可人行道上的烟蒂和小狗嘎嘎也是最多的,凡事别太较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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