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艳菊:我想,那种清澈,可以照亮人心20
人们说,陈家窝河的水四季常清。
我想,那种清澈,可以照亮人心。
这个夏天的一个早晨,县里文学创作协会的同仁告诉我:周末徒步走陈家窝河。喜欢小资的我,心里有点沸腾,关在办公室里写材料久了,那里随心所遇和无拘无束的自由对我是一种抵不住的诱惑。
到处走走,用眼、用心、用文字记录所遇见的人和事,这是很多喜欢文学创作的人乐于做的事,也是深入我血液的认知。
我盼望着周末的到来。
周末是个难得的好天气。我依照习惯洗了个头之后,伴着明媚的阳光出门,到了约好的地点,坐上车,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车窗外,或有赶着牛羊、牵着毛驴的农人走来,这时,车子会放慢速度,车里的人会饶有兴致的数着牛羊的只数;或有挂满小绿果的核桃树一闪而过;或有不知名的小鸟从窗外悄无声息的飞过;或有绿树掩映下的白墙红檐的小洋楼让人羡慕村民居住环境的舒适……当进入一个到处是柿子树的小村庄时,车子在一栋楼房前停了下来,却看不见河的影子。
同仁说,要先到村里听老人讲陈家窝河的故事。
老人家姓杨,今年71岁,我们喊他杨大爹。杨大爹有着典型的农村老人的特征,头戴蓝色的毛线帽,白胡须,手拿一支烟锅,满脸的老年斑与皱纹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杨大爹的装扮、神情跟外公无多大差别,一样的山水、一样的年岁、一样的成长背景、无多大差别的农村生活,刻画了一代人,他们能吃苦、勤劳、朴实、善良。
杨大爹说,陈家窝河有上家窝河、下陈家窝河,解放以前,上陈家窝河、下陈家窝河都有人居住,为躲避土匪,全都搬离了。
陈家窝河边上有一棵素竹,进山的人只要摸了它,就找不到回家的路。
顺着陈家窝河有一条赶马路,下雨前两三天,会有一个孩子在路上哭,好像要找自己的妈妈。
……
杨大爹兴致勃勃的说着陈家窝河的故事,面对同仁们的镜头和闪光灯侃侃而谈,没有不自在和躲闪,有点大牌的风范。其实我懂得,杨大爹对于镜头和闪光灯,没有具体的概念,他的想法,是把故事讲好。
因为坦然,所以自在。
听杨大爹讲完故事,我们去他家看了已有上百年历史的石头房,房子的墙是用石头砌的,房头也是用一块一块的石
头盖的,杨大爹说:“此房的最大好处是冬暖夏凉,住着舒服。”
除了舒服,我觉得那座房子更像一座纪念碑,见证着杨大爹一生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也连接着一个时代的过去、现在、将来。
真正抵达陈家窝河,已近中午12点。
在陈家窝河入口处的路边,停满了车子。恰逢周末,忙碌了一周的人们自驾车到陈家窝河游玩、避暑,是一种很好的放松身心的方式。陈家窝河的水真的很清、很亮。站在这片青山绿水之间,凝望太阳蓝天印在水面上,聆听自由的风吹拂树林,把油布铺在草地上,摆上吃食,和朋友家人谈天说地,人的心也会变得特别的安静与清亮。
梭罗在《瓦尔登湖》写道:“历史、哲学和诗歌的课程哪怕再精辟,各种学会哪怕再优秀,生活的安排哪怕再令人羡慕,跟学习如何永远凝视该看的景象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你是愿意当一个读者,只是当一名学生呢,还是愿意成为观察者?阅读你的命运吧,看看眼前是什么境况,然后再走进未来。”
很多时候,生活的真谛是越简单越幸福,就如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周末走进陈家窝河。
为寻找陈家窝河的源头,我们沿陈家窝河逆流而上。
除了游人,当地的村民也在河边放牛、放羊,用河水洗衣。
很多喜欢摄影的同仁拿着照相机不停地拍着在河边觅食的牛群与羊群。其中的一位老前辈杨老师追着两头牛跑了一天,杨老师对文字及摄影的执着是在我们圈里是出了名的,每次到宣传部领稿费,他的要高出我们好几倍。写文字的人,特别清楚那几张人民币里沉淀着的汉水,但我们会为能用文字换人民币而感激,即时很少,付出与回报无法相比,还是感激,因为那里有对辛苦的肯定和收获。
休息的间隙,我坐在一块水边的大石头上,一个在水里戏嬉的大约七八岁的农村男孩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相机,我把镜头对准他,然后翻给他看给他拍的照片,他一边看一边“嘿嘿”地笑着,然后跑开了,很高兴的样子。
相机里男孩的眼特别清澈,跟他脚底下的水一样闪着动人的光;笑脸特别的纯真,让人不自觉的想到美好一词。童年是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因为天真无邪,很容易快乐,伤心也很容易忘掉。长大了,当我们懂得天真无邪的含义想要寻找时,却找不到一点它的影子。我们能做的只有怀念,然后把那首《童年》听上一遍又一遍:“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草丛边的秋千上/只有蝴蝶停在上面/黑板上老师的粉笔还在拼命叽叽喳喳写个不停/等待着下课/等待着放学/等待游戏的童年……”
不远处,男孩的妈妈坐在草地上聚精会神地缝着鞋垫,跑开的男孩已在她身边坐下,一个人玩着什么。他们旁边的草地上、石头上,晒满了衣服及装化肥、饲料的口袋。
想起了小时候,跟妈妈一起到地里干活,休息的时候,妈妈也会拿出鞋垫或鞋底,一针一针的缝,我就在她旁边,把玩着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突然之间,眼眶有湿湿的东西在流动,不知是为这宁静的画面,还是为丢失的童年。
我转身擦了擦眼睛,和同仁们继续往前。
每走一段,就会遇到一个小潭。小潭的水比较深,在上面水流的冲击下,溅起一串串白色的小水花,水花过后,呈现给人一片没有杂质的清澈。走累了,我们会静静地坐在水潭旁的石头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我很享受这样的时光,在蓝天、白云、青山、流水的环绕之中,沉浸于那种不受干扰的孤寂与安宁,任由不知名鸟儿从头顶飞过,远处吃草的牛“唔唔” 地叫着,直到同仁们催快走了,我才想起时间过了很久。这些光阴就像夜晚之于孩子,能够促使我成长。
有时候,最美好、最温柔、最纯洁、最鼓舞人心的相处,很可能是人与自然的相处,哪怕对可怜的厌世者和最忧郁的人来说,情况也是如此。
我们继续往前。走着走着,有些人有点吃不消,有地坐在地上不想起来,有的打算往回走,有个前辈说:“大家加油,别半途而废,前面会有意想不到的美景。”大家打起精神继续走。
不知不觉间,有人说,到了。我们抬头,看见一块大石头立在一片洼地上,我们不约而同的说:“这就是传说中的源头。”大家或坐在石块上休息,或不停地按镜头,或说着不着边际的玩笑,享受着到达目的地的愉悦。
坐在石块上,突然想起曾看过的一句话:“人的路,要亲自去走,这是千真万确的。”
那是一块在凤庆这个地方随处可见的普通的石头。群山密林间,清澈的河水在它脚下日夜吟唱,从无止息。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在岁月的痕迹里,在寂静的山间,与树木、鸟兽、鱼儿为伴,年年岁岁守护着阿家窝河的日升月落,护佑着村民的人丁生息、牛羊繁衍,世世代代,平平安安。我想,杨大爹故事里摸了素竹迷了路的人,看到这块石头,是可以找到回家的路的。
不远处,觅食的小羊“咩咩”的叫着,好像在找自己的妈妈。杨大爹的故事再次呈现:顺着陈家窝河有一条赶马路,下雨前两三天,会有一个孩子在路上哭,好像要找自己的妈妈。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一种巧合?但我深知,母爱是世界上最无私、最伟大的爱,不求回报,所有的付出都是心甘情愿的。一回头,当我们长大也为人母时,父母鬓边的白发已生,心里万千感慨,化作坚定前行的力量。
当我们走回陈家窝河入口处时,很多游人都已经离开,与来时的热闹相比,这时的陈家窝河很安静。我喜欢这样的静谧,这才是陈家窝河原本的样子。偶尔会遇到劳作了一天归家的村民,他们脸庞黝黑,神情舒展,姿态安祥。置身其中,感觉自己长年习惯蹙紧的眉心在一点一点地放松,心脏也像微风拂过河水,一片片荡漾开来。
离开陈家窝河,我们前往石洞寺。坐在车上,路边一闪而过绚烂的山花,还来不及端详,就已离得太远,即使回头,再也看不见了。
可那清澈的河水却留在了心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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