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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娇:童年趣事

2017-07-13 刘娇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许久之前,就想趁着残缺的记忆还未全部丢失记下些童年趣事,但疏懒成习,迟迟未曾动笔。假期独自在家的日子无聊到只剩下了呵欠,前几天的故地重游又使我记起这事,梳理梳理记忆,倒也乐趣颇多。


长大后总是不喜做些无意义的事。逢事不问乐趣,先看目的意义。读本书,总想着要读出些感悟。做件事,总想着能得到什么。想想小学时在冬日挂着鼻涕,拿着玉米杆满胡同逛的情景,倒真有几分怀念。现在哪怕休息放松也总得冠上学习工作太紧张,休息放松下好为下周继续努力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在家哄小外甥,陪着他重复装沙倒沙这个徒劳无功的动作,想到与其说是大人领孩子出去玩,倒不如说孩子领大人出去玩更加贴切。


每逢夏天,说不清是几月份。西周河旁果园里沉甸甸的桃子就缀满了枝头,压得桃树枝条弓背了腰,青绿色的桃子藏匿在油油绿叶中,桃尖处点着一抹淡淡的红。但有长势好的桃树,定是几个胖乎乎的桃子簇拥在一起,附近的绿叶也被挤得找不到地方,只能从桃子中间钻出来。夏风骤起,桃叶沙沙作响,几点桃红在满树苍翠中隐约现出,煞是诱人。几个小馋猫藏在果园外的砖堆后,悄悄说话间不时迸出几滴口水。



说来也奇怪,家里桌几上摆的桃子比这大了数倍,也更加红润诱人,小馋猫们从来视而不见。但当经过这桃园,馋猫们便都拔不出了眼睛。这不,按照惯例,路过几次,勘探了地形后,馋猫们就约好了潜进桃园偷桃。桃园周遭用一米多高的废树枝圈起,不时夹杂着许多荆条。废树枝枝桠极多,荆条上又有许多倒刺,树枝下更有拉拉秧丛生。若直接跳进去,逃脱了被枝桠倒刺划破的危险也得陷入拉拉秧中,再拔出腿来肯定满腿划痕。桃园里传出田园犬的吠叫,摸不清是拴着还是散着,便不好莽撞闯进去。因着大了小伙伴们一岁的缘故,我一直是犯罪小团伙的头目。决定这次不能采取强攻战术速战速决,只好学着电影里八路军过封锁时剪断铁丝网的方法,两个身材小巧的找个废树枝间间隙大的下手,慢慢折断废树枝,拔掉拉拉秧钻进去。两个小伙伴匍匐前进,趴在地上手脚利索地扒出了一个洞。“汪,汪,汪。”这时园内传来狂烈的狗吠,又激起了临近庄园里狗的吠叫,一时狗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两个斥候赶紧退回来,我们一行躲在砖堆后,只露出几双眼睛盯着桃园里小屋的屋门。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小脸涨地通红。良久后,屋内也没什么反应。我们便放下心来,准备继续行动。分好了工,望风的望风,接应的接应,潜入的潜入,待狗吠停歇后。我和两个小伙伴钻了进去,未引起狗叫,一阵兴奋,蹲在树下两颗葡萄似的眼珠滴溜溜转着,搜寻着胖大红润的桃子。一会每人手里都拿着两三个诱人的脆桃。估摸着每人能分到两个,我们马上鸣金收兵。秩序又迅速地钻出。当我最后钻出时,身后传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我刚站起身准备溜之大吉,“咳,咳”两声警示让我冒出一身冷汗,我呆滞地转过身,看到桃园的主人正笑着望着我。我一时间笑也不是,哭也不是,脸上的肌肉都抽搐起来。两个小腿肚不自觉地打颤,背在后面的手赶紧松开桃子,青翠诱人的桃子顽皮地滚到了一旁。“捡起来吧,去河里洗干净再吃。”桃园主人依旧面带着笑容。我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吱溜一下转过身蹿了。几个小伙伴灰头土脸,大是狼狈。我们大笑着漫无方向地跑,怀里的桃子不时蹦出一个,在路上滚着追着我们的脚步。


故乡的山上历来多有人开山取石,便随处可见单面落差四五米,锤凿斧劈般垂直的石壁与周遭高起的土垒围出的石坑。暴雨冲刷,山泥淤积,过得几年就积起了个不大不小的汪沿(方言小池塘)。汪沿旁杨树直指着天空,低矮处灌木类植物丛生,靠近水源潮湿的缘故,树下的泥土总是潮润的,有着许多不知名的小虫,偶尔也可见一条花纹暗色的小蛇蜿蜒爬过,见惯了并不害怕。盛夏时节蝉儿藏在杨树上聒噪着,硕大的太阳悬在头顶蒸腾着地上的水分,路人脸上的汗水刚刚蒸发,又有新的汗水汩汩涌出,好似洗了个澡。



炎热是他们的,与我们无关。波澜不起稳如镜面的湖面倏地被打碎,一片片在太阳底下炫目的碎片哗啦啦散开,在空气中翻滚折射出微小的彩虹。在湖心的水花中骤然钻出一个黑亮的头,不一会儿一个个头都陆续钻出了水面。紧随而来的是一片男娃女娃爽朗嘈杂的笑声。比赛憋气先出来的人自然算输了,可也不就此甘心,扬起双臂拍打着水花,把清冽冰凉的湖水拍到后出来的人的脸上。胜利者还没来得及擦去脸上的水睁开眼,就被激起的水花呛了一口水,赶紧转过身抹把脸向身后拍水攻击别人。霎时间湖面开了锅,水花四溅,好不热闹。我们游泳避暑的地方大致有两个,一个在四清水库后的一个小湖,湖底是淤泥,踩上去柔软如棉花。淤泥里藏着无数的河蚌,用脚踩到硬物,捏住鼻子扎个猛子再出来必定手里高举着一个大河蚌。若是为了摸河蚌而来,完全不必要下水,在湖边找淤泥里的气孔挖下去,准能摸到。初次摸河蚌异常兴奋,摸了半麻袋带回家让爸爸炒着吃,但腥味太重,且咬不动,一点都不好吃。以后摸到河蚌也都打了水漂玩,看着河蚌在水面一蹦一跳,带着我们的笑声一直跳到湖的那头。还有一个是在石龙水库的上源处,我们小孩子水性不太好,不敢到数米深的大水库里游泳,只敢在上游的水坑里下水。我们给他起名叫做小石潭,以后得知也当真和柳宗元的小石潭记中有几分相似。小石潭被周遭一圈灌木围起,几颗刺槐和不知名的乔木站立其间,与周遭岩壁恰到好处地遮挡了大部分烈阳,也比得上“青树翠蔓,蒙络摇缀,参差披拂”吧。一块整石花岗岩作了小石潭的底部,一块巨石墩在石滩中间,偶尔有小鱼在巨石底部缝隙中穿梭游玩,时而停滞,时而快速游过带动浮萍轻轻晃动。零星阳光从叶间穿过,影子透过清冽的泉水映在湖底,风拂过树影晃动惊地鱼儿倏地钻入石底。小石潭的水异常冷冽,更兼活水清澈,当真算是我们的第一避暑胜地。前日重游,原先汩汩流动的活水只剩下涓涓细流,青萍浮絮在潭中死水腐臭,潭边光滑的花岗石上堆满了砂砾,怕是再也不会有孩子在这里嬉闹避暑了。



童年的乐事,略略回想,竟大多离不开一个偷字。偷桃,偷瓜,偷鱼,偷地瓜。惶然反省了一下,自觉现在品行还算端正,连忙舒了一口气。小时候买来的这些东西从来不闻不问,却热衷于偷摘。得到的战利品用甘甜的泉水洗净后也是大多涩口难吃。并不在乎果子好吃与否,真正动因还是为了这刺激的过程吧。然而大多时候都是自己吓唬自己,庄园主人何曾没看到我们这些小鬼头,往往闻得狗叫出来看到我们后一笑便回屋,任凭我们进行着自己的战斗。偶尔逗弄一下我们,笑得俯下了身子。


还有一次最难忘记的经历是一次惊喜,夏天四清水库干涸后,在上游的大水洼有人借残余的水养鱼。我们并不知道,闲逛时看到有些小鱼苗,便用手围鱼玩,水洼旁横陈着一根长木,同去的伙伴无聊扛起长木在大水洼里搅弄,洼底的淤泥把水染得异常混浊,这时突然有手掌大小的白鲢纷纷蹦出水面跳上岸边,我们都傻了眼。一顿愣怔后才清醒过来,捡个塑料袋装上水奔跑着捡鱼。当时我们都以为这是神迹,兴奋地忘乎所以。后来意识到有人追出来时才清醒白鲢有人喂养,看着依旧乱哄哄跳向岸边的鱼一跺脚,才一溜烟跑回家。多年后才知道白鲢怕呛,水混浊后便跳向岸边。后来依稀又去过几次,水洼也干涸,早已作了田地。


小时候启蒙我对鱼的热爱的是我的邻里叔叔,在他家玩过一通小霸王后,他就扛着纱布鱼网和我去捉鱼。在石龙水库西南方向有一个红鱼池,里面是几十米外居户放养的。小池子里几顶荷叶下红白相间的大眼泡和花鲤鱼悠闲绕着荷杆转圈。叔叔让我趴在排水沟里望风,自己跳进小池边的土堆上网鱼,不一会儿就收获颇丰。待捉到十条左右就打道回府,回家后便分给我几条。这小红鱼池是不多去的,多是去几个汪沿捉到些鲫鱼草鱼,接连几日,我的小鱼缸里热闹起来。我还带回家许多浮萍河沙,弄得鱼缸里生趣盎然,俨然一个小生态园。后来一只猫溜入家中,竟把我的鱼全都吃光了,为此事我还一度厌恶猫。


童年的乐事当真是说不完呵。在野地里烤红薯,在石龙水库提虾笼,秋日在几近干涸的河里摸鲫鱼。不知道曾经潜入别人荒废的院子里打造的秘密基地是否还在,不知道山上养鱼的人家是否搬家。而我所知道的,小石潭早已断流作腐。河蚌湖里淤泥也已结板。石龙水库旁再也找不到虾笼。曾经的桃园再也没有桃树。但我仍然感谢,我还能娓娓道来我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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