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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穹:纯真的框定

2017-09-10 高穹 当代作家


  

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老司,我对你说件事......”


“老师,不是老司。”一个多月的厮磨,我已经习惯了这样去纠正昊昊的不规范的吐字发音,并有意期待着他接下来那句自讽。


“老思……”昊昊努力地想把“老师”这两个字吐得字正腔圆,还故意把小嘴巴凑到我跟前,对着我的脸轻轻而认真地发出他认为的音准来。


“老师,shi,不是si,你怎么又吐字不清了?”我借用他一贯为自己解嘲的那句“我吐字不清”的辩词,与他逗乐着。



他像是忘记了这句最能体现他本真的辩词似的,脸上分明写着那是“一段属于我从前的故事,我是现在的我”般如此坦然和不可置否的表情:“老西--这样说对吧?”见我摇了摇头,他自顾往下说:“我想对你说件事,就是我晌午睡不着觉,你让我数数,我都数了100个数也睡不着,你说怎么办吧?"


“那你就是不想午睡呗?”我故意与他兜转着,看看时间,确实又要午睡了,便转向他,难免爱怜滋生,一个五龄儿童竟然暗蕴令自己不堪承重的某种压力。而作为师者除了恪守职责,又岂能破戒某种尺度,任其所为放逐恣意呢?


“不是不想睡觉,我就是睡不着。”昊昊重音都放到了“睡不着”这三个字上,明显向我强调着他本真里毋庸置疑的初衷。


那天另一个叫浩浩的六龄男孩说的那句“就算我有伤痛也要坚强面对,因为我是男孩。”让我这个启蒙老师足足反思了一下午。孩子的纯真当不断被调教,被规范,被塑形,只有两种结果:或像浩浩这样,早熟得令人心痛,或像正在接受调教中的昊昊那样,早慧得令人爱怜。


昊昊是善于表达的,能直接将自己的某种心思意念传情达意给我,而那些善于掩饰自己的孩子,骨子里宁愿付出比昊昊多一些的承重力,也要小心翼翼地收藏着自己的纯真和本我。即便睡不着觉也要强装乖顺,以此讨喜老师。或许他们落拓不羁的本真过早就被框定在某种规范里,情不得已只有鸣金收兵。刻意的收敛和难违的恭顺正是这些孩子越来越丧失纯真的根源。


在我十多年的启蒙教育生涯过程中,曾有段时间,我一直困惑在如何由“授之以鱼”转换到“授之以渔”这种改创教学思路和理念的探索教育中踯躅不前。因为那时我亦难脱中国式教育之囿,秉持着“授之以鱼”的传统教学思想行进在上纲上线,条分缕析的教育纲领中,因直接的供给和培育,禁锢了孩子知识面的拓展,也过早得荒秽了孩子们蓬勃的童真。更故步自封了自己的教学思路,如户枢之蠹,沽辙之鲋,只剩下死板生硬的授知解惑之能事。


那时我决定改弦易辙,只有“授之以渔”,才能释放孩子们的天性。幼教工作本身的性质就体现在“一日皆生活”的层面上。我要让孩子参与到我的教学活动中来,除了必要的游戏,最主要的是让孩子知道他们的学习由他们自己做主。忽然有一天我发现孩子们的纯真无处不在,即便被禁锢了很久,释放的那一刻,依然像潮水般汹涌而来。


作为师者,当开始赏不移时地用心培植并泽被孩子们的天性和纯真时,那他无意中已经行使了“授之以渔”的教育理念。那时,无论是放牧式还是集约式,无论是在有形有质还是在无形无质的空间里,孩子们都会向我们展示着他们最本我的性情。而这也正是我们在完善知人善用,人尽其才的师德过程。


当没有了方圆规矩和条框制度,孩子们就没有了束缚圈囿和规避框定。自然童真复萌,童心故我。然而凡事泰来否极,这样一来,某些孩子势必因纯真泛滥,任意妄为而沦为师者眼里失守纪律,甚至失品失德的坏孩子。因而新的困惑又涟漪般波及探索教育之畴,如何在践行“授之以渔”的人性化教育中,既释放和保护了孩子的纯真又收放有度地避免了孩子纯真的出逃和叛离?


九月,当校园的上空唱响了铿锵的队歌时,那抹鲜红的记忆再次穿越峥嵘,趟过蹉跎,清晰如昨呈现在眼前。几曾何时我的童真就这样被祭葬在这抹鲜红里。我看到刚脱离童真就已被那抹红映照得光彩鲜亮的张张笑脸,难再现纯真通彻的目光。相对那些因某种原因没能入队的孩子 ,从此他们所有的行为准则都要被框定在这抹鲜红里。


为此作为师者我尤为爱怜这些童真未泯的孩子,趁着他们正当童心无拘时,我想偶尔纵容他们做几次纯真的出逃和叛离又有何妨?


借此文向老师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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