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广申:乡村骟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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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01
箩筐村虽说要比箩筐大得多,但也不过是个一百多户、三、四百口人的小村庄。村子东、西、北三面环山,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向南通向山外。也许看起来象箩筐,小村的祖先就把村子叫成了箩筐村。
箩筐村的风水好,坐南朝北、三面环山,村南五、六里远又有一条自西向东常年流水的大沙河。山上苍松翠柏、杂花药草,远处溪流淙淙、蜿蜒千里。村子里的人虽然没有觉出它的好,来过的外人却都这样说。据传解放前的哪一年,还来过一个带着上千人队伍、领着风水师的大将军,将军和风水师都说这里好,想着把整个村子买下来做祖坟,只是村子里的人不愿意,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山多岭多,村里人世代在山谷种小麦、玉米,岭地上种地瓜、花生,闲时各家就撵了自家的三、五只羊去山上放,长大了牵到山外换些钱。鲜有人家很富裕,却也少有人家会挨饿,山上的树叶、野菜的能充实,再难也没有饿死过人。
谁家添了小孩子,爷爷奶奶们大都取名山娃、二柱什么的,甚至狗蛋、臭妮的也有人叫。但也有例外,一个是村东的河顺家,一连生了五个丫头后,第六胎终于见了个带把的,就高兴得不得了,取了个名子叫县长。后来,儿子老是生毛病,七、八岁时还从山上滚下来,差一点要了小命儿,没两年爷爷和爹又先后得了急病去世了。她奶奶和娘去山外请先生算了卦,说这孩子名字取得大,恐怕不太好养活,回去改个名字吧,后来就不叫县长叫拴柱,果然长得壮壮实实的。只是他母亲跟山外来放蜂的跑了后,拴柱也没把自己“拴住”,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找不上媳妇儿,一气之下跑出了山,后来在外地抢劫杀人犯了事,再也没有消息了。可是他奶奶却活到了一百多,五个姐姐也健健康康的,日子很富足。于是村子里有人说,这家人的根子在奶奶,她不该活这么大岁数,夺了男人和儿孙的寿。也有人说,这家人就是尼姑命,家里活不下男人的。
另一个就是荆条家。荆条他爹年轻时被国民党抓壮丁,后来队伍被共产党打得七零八落的,做了共产党的俘虏了。共产党的队伍发盘缠,让他们各自回家去。那几年老家正闹着饥荒,他知道一年到头地吃茅草根、萋萋芽、苦苦菜什么的,饭里没有粮食不好受,所以就跟了共产党的队伍干。解放后在排长的职位上转了业,分到了县里的塘瓷厂,做了几年的车间主任后,就让闺女接了班。
荆条是爹转业后生下的,爹退休时他才有七、八岁,因为书也没有好好的念,所以长大了也去当了兵。荆条从小就玩木头枪,有时还穿了他爹的旧军装去显摆。到了部队上,摸爬滚打地搞训练,射击、越野的常常得第一,半年后就升了班长了。只是吃了没文化的亏,班长一干就是两年多,正当他立志要超过他爹的排长时,正赶上部队大裁兵,他只好退伍回了家。
也许是自己的愿望没实现,也许是见识了先当排长、后当车间主任的爹的威武劲,所以荆条一直就幻想着自己的儿子们能出个大将军。一连生了两个丫头片子后,本来荆条对“将军”的向往已经很淡了,可当第三胎妻子终于生了儿子后,儿子那响亮的哭声,一下子又勾起了荆条的“将军梦”,他连问爹也没问,就毫不犹豫地给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大将”。荆条的母亲说,还是把名取小一点吧,名字贱了好养活。老婆说,“大酱”就大酱吧,总比“咸菜”、“酱油”的好听得多。
02
大将小的时候特别淘,她娘说大将才会翻身的时候,就时不时地翻到床下来。有一次,她娘刚在厨屋里洗了会菜,再进堂屋看床上没大将,床前的地上也没有,想着一定是她姐抱着出去了。当时也没有太在意,就又回厨屋做起了饭。等到吃饭的点上,两个姐姐手牵手地进了家,却一点也没大将的影,这才有些慌了神。难不成被老猫叨走了?二姐说,我去院子的夹道里找找去。会不会被奶奶抱了去?大姐说,我去奶奶家看看去。娘仨个四处慌乱地正找着,床底下传来了哭叫声,她娘趴地下一看,不禁眼泪掉下来:我的个儿唉,你怎么爬到了床底下,还啃起了脏巴拉叽的鞋头子。
五、六岁的时候,大将成了爷爷的小尾巴。爷爷奶奶都疼他,爷爷的退休工资花不了,隔三差五地就给他买好吃的,一有空闲就吧嗒着个烟杆给他讲故事。有时正讲着鲁智深倒拔垂杨柳,一会又扯到了赵子龙大战长板坡;有时讲起自己在国民党部队里,怎么打败了欺负自己的兵,一会又扯起了当排长时扛着机枪打国民党。大将吃着好吃的,一会问坏蛋吃不吃小孩,一会又问队伍上发不发带颜色的糖。听得腻了,就拿根树枝子,骑到院子里的羊背上去打仗。当然,多数时候有爷爷给他牵着“马”,还要逮着羊角不让它跑。
等到长到八、九岁,大将俨然已是“大将”甚至“元帅”了。每天放了学,书包也不放,就领着一帮熊孩子山里野里地跑。昨儿用弹弓打了王家的鸡,今儿又掰了李家的青玉米,不见有一天消停的时候。有一次放了学又上了山,几个小伙伴把书包一扔,烂鞋一甩,就各自找了棵树爬上去,大将爬的那棵树最高,离地面足有四、五米,相互“喂—喂—”、“唉—唉—”地打了会电话,又各自掰了树枝当机关枪朝对方扫射了。“鬼子的飞机来了,”大将高喊一声,“快跳下去钻防空洞。”大将“扑通”一声跳下去,不想碎石头正搁了光脚板,顿时疼得“嗷嗷”地叫。再抬头看看那几个,小胖墩二牛没敢跳,呆头呆脑的留成没有跳,就连机灵鬼癞猴也没跳。大将一边把脚丫子搬近了嘴边又是吹气又是吐唾沫,一边看不忘了骂伙伴:“你们几个都傻呀,敌人的飞机来了也不跳,躲在树上找死呀?”癞猴看了看远处说:“我没发现鬼子的飞机啊?”二牛和留成也都说:鬼子的飞机早跑了,它压根就没飞过来!”
后来,大将的脚背肿得馒头般高,他爹荆条背着他去山外捏了捏,又贴了几贴黑膏药,过了个把月才渐渐地好起来。就是凭着这股二楞子劲,大将不仅练出了在山上健步如飞,如履平地的绝技来,而且摸鸟蛋、打弹弓、做洋火枪什么的玩意儿,样样也都精通得很。所以虽然在学校里一上课就犯困,一考试就不及格,却很少有男生不服他。整个小学里,大将俨然成了孩子王,一放学总会跟上一班子人,问他要去哪里玩,今天要玩什么新花样。只是女生们特烦他,他不是拿个绿绿软软的虫子吓女生,就是拿个活蹦乱跳的蚂蚱放嘴里嚼,恶心得女生们“呕—呕—”地吐,他却一脸得意地来一句:“真没劲,胆小鬼!”然后又领着他的虾兵蟹将们疯去了。
03
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将却逐渐地风光不再了。一连上了三个五年级后,大将还是没能进得了镇中学。大将不想再上了,他爹荆条也觉得再上下去也是无所谓,儿子不是考学跳龙门的料,他从小的志向是当兵,就让他跟着自己种种地,长长身子,过几年之后去当兵吧!
可大将不只脑子不长膘,而且身子也不长个。到了十八、九岁时,身高还不到一米六,连着报了两年名,也没有能够验上兵。八十年代初的小村里,还没有人出外打工的,要想走出山窝有出息,女孩子除了考学外,还可以找个山外殷实的人家嫁出去,而男孩子却只有考学与当兵。而大将这两条路都已走不通,所以心里很苦恼。
既然注定要一辈子窝在小村里,那就要赶紧讨老婆、要孩子,踏踏实实地种地过日子。可大将娶了媳妇,生了女儿,还是不好好地侍弄庄稼过日子。人家种地靠男人,他家的四、五亩地却全指望老婆去耕种。大将有手艺,他会阉猪骟羊的活,这不仅在小村里很吃香,而且十里八庄的都请他。小村里木匠、石匠、泥瓦匠不少,可这骟匠只有大将独一个。
大将小的时候,农村里还没分责任田,家家户户除了跟着队长的哨子出工外,就是一年出栏一头大肥猪,捎带着养上二、三只羊,这就是娶儿媳、嫁闺女,修屋子、盖房子等花钱的指望了。生产队里养着七、八头牛、驴和骡子,也有五、六圈猪娃子,还有四、五十只的一群羊。不光指着牛、驴耕地、拉板车,更靠着牲畜们的屎尿,在圈里垫了细土、青草沤黑了后肥庄稼。有牲畜就得有骟匠,公畜牲们长到两三个月就骚情,欢蹦乱跳地不长膘,只有骟匠把它们阉了后,它们才一门心里地吃东西长肥肉。
那时候村里的小孩子除了盼着自家的鸡、鸭生瘟死了好吃肉,就是盼着生产队里的牛啊、猪啊的老死,或者病死了分肉吃,否则一年里难得见爹赶集花上几毛钱,去镇子上的食品店割上半斤八两的大肥肉。大将却不同,大将的舅舅是骟匠,整天里腰带上挂着个大皮囊,里面藏着几把骟牲畜用的钢刀片子,还有几根大粗针,一团很粗的苘麻线。走到哪里三下五除二地干完活,抓把干草、树叶子的擦了刀,收拾上好皮囊挂上了腰,在主人端来的水盆里洗了把手,接过主人家递过来的三、五毛钱,拿起地上的猪卵子、羊卵子的,用树叶子包了就走了。有时家里的吃不了,临走就说上句:“放盆里泡泡,给孩子炒炒吃!”主人家有人虚让句:“还是师傅拿着吧!”送出门看师傅走远了,赶紧回来用清水洗了泡起来。其实小孩子一直躲在一边眼巴眼望地看着呢!见师傅真的没带走,就高兴地要过年似地围着泡了卵子的水盆转,流着口水急盼着娘赶紧切了辣椒、萝卜条什么的一块炒。
大将沾了舅舅的光,三天两头地能吃上肉。十来岁时就跟着舅舅打下手,收收刀子、缝缝线什么的。他觉得做骟匠的舅舅很神气,走到谁家里都是先让了座,再客客气气地递上颗七、八分钱一盒的烟,抽完烟边起身边把烟屁股一甩,高声大气地吩咐着:“抓住头!”、“摁着腿!”、“端水来!”主人一边唯唯诺诺地答应着,一边一丝不苟地照着做。舅舅不紧不慢地从皮囊里取出刀,衔在嘴里,双手找准了位置,从水盆了撩了把水洗了下,呲呲地一刀子划开来,几根手指伸进去,两个大小不等的卵子掏出来,一刀子下去,远远地扔到一边后,再缝麻袋似地粗粗拉拉地缝了口,这活也就全完了。
04
等到大将自己出门动刀子,其神气劲一点儿也不比他舅舅差。他在小村里第一个买了摩托车,每天出门前先踹开了油门加足了劲,嗡嗡嗡嗡得震天响。他偏腿跃上去,俨然就是将军上战马,全然没了小时候骑羊时东倒西歪的狼狈样。除了腰上的那套牛皮囊,车把上还挂着个公文包,里面有他的水杯子。
到了主家去,先不紧不慢地拿了公文包,拉开拉链拿出水杯子,递给主人添了水。就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坐下来,拧开杯子“嘘—嘘—”地边吹热气和茶叶,边抿酒似地喝上几口水。等到吸完了主人敬上的第一颗烟,主人又递来再接上,用手接了却不再吸,一边把烟往耳朵后夹,一边起身说干活。对于骟猪阉羊的事,大将总认为是小活,吆喝着人家摁了前后腿,又用指头点了位置让人家冲洗好,这才拿出刀子衔嘴上,一手拍了拍牲畜少皮无毛的白肚子,一手就“呲—”地一声下了刀。三弄两下的兜出两颗卵子来,摘茄子似地扭掉了,纳鞋底似地缝合了,主人又侍候着洗了手,就又端起杯子,抽上了烟。
大将不仅干小活时轻松自在不费劲,锤牛阉驴的也不怯乎。公牛到了成熟的年龄不老实,见到异性,容易骚情惹乱子。牛脾气发起来,不是闹得犁不成地,就是撞伤人畜的,谁也拿它没办法,常常被人们称做是生牤牛蛋子。必须把牤牛去了势,也就是被人捶了蛋,变成犍牛,才能好好地吃草长架子,耕田拉车的使唤起来也老实。
作家王小波在他那本著名的《黄金时代》里说:“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其实,王小波是没有真的被“捶”过,如果真的被“捶”了,怕是想生猛也生猛不起来了。
大将才不怕牤牛有多生猛,多烈性的牤牛他也治服得了。一般的捶牛时都是需要几个人,手忙脚乱地把牤牛摞倒了,然后用麻绳把四脚捆结实,再请骟匠动手干。大将捶牛时先跟牤牛做“朋友”,抚摸抚摸头、耳,撸撸毛,挠挠痒痒、说说话,然后用两根结实的木棍子,一根木棍连两条腿,四条腿在两根棍子上捆紧了,两、三个人推墙似地“扑通”一下子把牤牛推倒了,接着把头捆紧了,就连尾巴也拴了。大将看看一切都收拾稳当了,就拿来两个厚木板子和棒槌,先把耷拉着的两个大卵子挤扎捆紧了,又包上一层厚厚的布,底下垫上一个木板子,上面又盖上另一块。接着就用棒槌一下一下地去敲打,凭感觉知道卵丸组织全部敲碎了,而卵子外的皮肤又不会砸破了,捶牛也就完成了。
捶牛时,牛自然会发出“哞哞“的嚎叫声。但由于牛鸣多粗长,听起来也并不怎么凄惨,只是它的眼里,常见湿润的!想来它的内心一定非常痛苦吧,想来牛也知道大将不是“朋友”了,当然一切都晚了。
捶过的牛,因为它疼痛犹在,情绪低落,便喜卧不喜动,这很容易感染发炎。要有人牵着不停地走动,遛上一个月左右,肿胀的阴囊才逐渐消了肿,慢慢地就能耕地拉车了。
遛牛时,人们常在牛尾上扎上一条鲜红的红布条,由一人牵着绳,在小村的大街小道上来回地遛跶。也常常会有三、五成群的小孩子,看热闹似地跟着跑,叽叽喳喳地围着看,好像是看高中榜首的状元郎,又象是衣锦还乡的游子,或者是初次进门的新娘子。路上即使遇到了皮鲜毛亮的小母牛,这牛也只不过翻翻眼皮就算了。
遛牛是个轻松的活。牵牛的人悠闲地满村子转,哪里热闹去哪里。遛累了,把牛往树荫下一拴,有打牌的还可以跟着搂上把,或者摸出烟袋卷上颗烟,舒心惬意地吐烟圈儿。也可以顺手在菜园子里扭嫩黄瓜,不紧不慢地嚼起来。更可以脱了鞋子凉凉脚丫子,东拉西扯地闲拉呱。
05
大将做骟匠虽然没能发了财,可骟猪阉羊的每只都收五块钱,捶牛之类的大活能收五、六十,见天里大活、小活的不闲着,每个月也能进账二、三百。而且也没耽误了地,老婆能干着呢。更主要的是不论大将到哪里,人家都人前人后地敬着他,递烟倒水地侍候着,所以大将觉得日子过得还滋润。
只是最近这几年,外出打工的多起来,养牲畜的就少了,大将的活就明显的少。他也想过打工去,可搬砖筛沙的又干不了,只好自己养了群羊,竟比他地里的收入高。到了四十多岁时,人家再请他去动刀,他就有些不情愿,完全没有先前的热情了。倒不是因为年纪大,主要是东山的一个村里的老骟匠,骟羊时被一头大公羊抵了卵子啦,疼得趴了个多月,到现在走路都直不起腰。
大将倒没遇到过这样的事,可一连生了两个女儿后,第三胎老婆总算给他生了个儿。正赶上了计划生育政策紧,罚了他千把块钱后,又强制着他去结了扎。大将心里就窝火,想自己一辈子骟猪阉羊的事没少干,到头来让人家把自己给阉了,这该不是报应吧?再想想自己只是根细管管上系了扣线,一点也没有动卵子,又打麻药又挂消炎的针,自己还一连几天疼得拉叉着腿。而自己动了刀的猪和羊,还有硬生生地砸碎了卵子的公牛们,该是遭了多大的罪!自己还被人称“骟匠”,觉得自己的手艺了不起,细想想自己这个“大匠”造孽啊,硬生生地毁了多少牲畜的幸福和青春!所以虽然才刚刚五十岁,大将就彻底封了刀,任谁请再也不去了。
每天赶着羊群到山上转一圈,时不时地把根牛皮鞭子甩得“啪啪”响,大将就觉得自己俨然就是个大将军,自己在后面督着阵,羊们千军万马似地往前跑。这样想着,大将不自觉地就笑了:“自己算什么大将军!爷爷好还真枪实弹地打过仗,也当过排长带过兵。爹好呆也穿过绿军装,自己却没挤进过部队的门,做了一辈子骟匠净造孽。”
“看来爹是把他唯一一个儿子的名字起大了,不该叫什么大将的!”大将有时也会想,“河顺家的儿子最早起了名字叫县长,后来虽然改叫拴柱了,可毕竟阎王爷记下了他最早的名,年纪轻轻的就被枪毙了。也许阎王爷就象自己的娘一样,一直没分清自己到底是这一个‘大将’,还是那一个‘大酱’吧?所以让自己长成了矮个子的萝卜样,这样不就正好腌了酱菜了?”
在一个初春的早饭后,大将又把羊群赶上了山,自己却并不急着跟了去,就任由它们撒欢吧!大将躺在细软的沙滩上,晒着暖暖的阳光抽着烟。烟雾缭绕中细细地打量起这个小小的箩筐村,山青水秀地确实好!坐南朝北的走向更是没得说,可几辈人里怎么就出不了个人物呢?想着想着,就晒着日头打起盹。迷迷糊糊中,大将看着自己的羊群个撵个地爬上了山,又顺着山顶上了天,跟天上的一团团白云混成了群。他就觉得自己的羊群很壮观,于是把鞭子甩得“啪啪”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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