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晓民:麻男人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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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章丨稿费你做主
男人坐在炕头,享用女人伺候的茶水和饭菜。女人的饭早在厨房里就吃过了。女人从不和男人同一个桌子吃饭,给男人端上,自己也端起一碗,随便坐在门槛上或者木墩上,埋头就吃,一边吃一边瞅着男人的碗,不怕烫,也不嫌缺油少盐。匆匆吃过就给男人端上第二碗。男人小红木桌上摆着盐碟,咸菜碟,油泼辣子碟。男人就在那慢慢吃慢慢咽,慢慢地挑着饭菜的毛病,女人就在那一声不吭木讷地听着。
男人动辄打人。打的最顺手最频繁的,当然就是他的女人。他说他这辈子最遗憾是没寻上个攒劲女人。他这话不光对他的女人说,还当着众人面讲,用手捋着胡子,感叹:人这一辈子啊,寻不上个攒劲女人,后悔一辈子哩。
女人就在一旁听着。这种话由自己的男人亲口说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相信那个女人都会伤心。女人苦着脸,在下面小声嘀咕,你不就惦记那个寡妇吗?
看来男人真的忘了曾经俊扬的女人。无论如何,女人还是拥有自己难忘的新婚生活。女人新婚的那一天,红袄绿裤,一身细绸,勾勒出一个十七岁女子的身段和羞涩。那袄上,洒满了牡丹,金黄色的,有巴掌大,叶子绿茵茵的,好看着哩。女人用她那变粗糙的手比划着。这双手已经严重变形,早已不是新媳妇该有的细嫩小巧,几十年从未间断的劳动,一群子女的拉扯,让她的双手卷曲成鸡爪。十个指头没有一个能完全伸展开来,指节处肿胀粗硬,像枯死的树皮。眼前已经苍老,永远青布白衫,头上缠着手巾的女人,叫人怎么也无法将她和红衣绿裤头蒙盖头的新媳妇联系在一起。可她就是从一个小媳妇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一点一点变过来的。谁叫男人不安份呢,谁叫自己不足够攒劲呢。心情不好了女人就坐在山头无人的角落大哭一场,哭自己卑微孱弱的半辈子,对着羊群诉说自己心中的委屈, 委屈自己最美的年华就像深秋寒夜湖水里倒映的月影,随着一阵习习凉风而忽地碎裂飘散,而无精打采的月亮依然若无其事地抚摸着大地,静静地看着人们活着的忧伤欢乐美丽丑恶。
狗日的岁月匆忙,想遗忘也是难肠,就这样悲哀的把日子过成孤独,把灵魂喂成饥渴。薄暮的空气依然温柔,小河的溪水依然清澈,但男人心硬的就像溪水底冲刷了千年的顽石,砸地女人满身青淤无法言语。天上繁星浩瀚,地上广阔无比,有时怎么就容不下一个女人活着的一丝脸面和尊严。何时还我女儿身?何时重披红衣裳?何时痛饮桂花酒?何时面颊如桃花?何时困乏霞为被?何时醒来月为灯?
女人已是泪流满面,这挨球的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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