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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松:十里秦淮

2017-10-29 郭松 当代作家

还是在青年时代,刘禹锡的《石头城》就铭刻进我的记忆,年纪越大越不会遗忘,好像年轮和树干永相伴随。远在昆明的我,何时才能去六朝古都,寻访历史的遗迹呢?


五年前的深秋时节,借去江苏学习交流的机会,在寻觅诗词的韵律和历史的传说中,叩响了金陵古城的门环,在一个月明星稀的夜晚,徜徉在古老而年轻的秦准河畔。


秦淮河,一个饱含沧桑和风情的名字。分别发源于句容和溧水境内,两水在方山约会后直抵南京,在通济门外又暂时分手,一支称“内秦淮”,从东水关入城,经文庙、镇淮桥出西水关,蜿蜒十里,这便是“六朝金粉”的十里秦淮。一支称“外秦淮”,就是古时南京的护城河,流经城南到水西门附近,跟内秦淮再度相聚。相传金陵王气甚旺,秦始皇忌讳,下令开山断水,引淮河北流以泄王气,故名秦淮河。


两千年前的历史烟霭沉沉,叱咤风云的秦皇也终归默黙,无法追寻也无法询问,但我们知道,四世纪初到六世纪末,从孙吴到东晋,到南朝的宋齐梁陈,南京是六朝古都,兴废是历代诗人吟咏不绝的主题,而“十里秦淮”也极尽一时风月。晚至上世纪二十年代,朱自清和俞平伯也同写“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如同清幽的洞箫和清远的长笛,余音袅袅于现代文学的字里行间。



溶溶月色照临秦淮河两岸,北岸夫子庙雕梁画栋飞阁流丹,长街上的商店鳞次栉比,南岸抖开一幅朱红照壁,临水而立的是一溜河厅河房,一色青砖小瓦,绿窗朱户。徘徊其间,你仿佛觉得时光倒流,左脚踏进明清,右脚已跨进六朝,幸亏穿着的时尚使你猛然回到当代。


朋友招呼我登上一家酒楼,在房间落坐后,推开雕花的窗棂,淮水的旧时月不请而入,把如霜的清辉洒满一屋。觥筹交错,酒酣耳热,助兴的都是秦淮诗文,都有些微醺了,醉眼朦胧中,墙上的“秦淮入艳”似要衣裙窸窣飘然而下。


李香君虽说是《桃花扇》的戏曲人物,但生活中确有其人,原型是秦淮名妓李香。她秀外慧中、英风侠骨、诗画兼擅,时人美称“香扇坠”。清初《板桥杂记》作者余怀曾有诗赠:“生小倾城是李香,怀中婀娜袖中藏。何缘十二巫峰女,梦里偏来见楚王。”


下得楼来,入眼的还是遍地月光。我们随意徐行,见到路边摊上有卖雨花石的,在一个个水碗里,雨花石做着五彩缤纷的梦。在横跨秦淮河的文德桥上,望烟笼寒水月笼沙,我们或指点不远处的媚香楼,或欣赏桥下秋月的侧影。桥下有三个圆洞,有三对半边月,蔚为“文德桥看半边月”。


在一条曲折巷弄的墙角上,挂着一块白底红字搪瓷路牌,“乌衣巷”在路灯下赫然入目。三国时孙吴的卫戍驻扎此地,兵士皆着黑衣,故称乌衣营,驻地则名乌衣巷。东晋时为王谢两人豪族的故居,及至进入刘禹锡的名篇,就更加闻名遐迩了:“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


我们蜘蹰在低矮民居的巷弄中,除一家“夕阳斜”的酒店外,没有看见一只堂前的燕子,连刘禹锡的影子也遍寻不得,还是我自宽自解:“刘诗兄早就下班了,回家脚踏车一放,老妻烫酒,哪还顾得上我们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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