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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盛林:雨里的红蜡烛

2017-11-08 甄盛林 当代作家

这已经是第三遍洗手了,白妮紧张的时候喜欢洗手。虽然风吹日晒,她的手依然像棉花一样洁白柔软。这双手灵巧,可以摊出美味酥软的煎饼,这双手温柔,可以融化掉男人冬天的心。严亮有次捧着她的手说:看见这双手就像冬天吃火锅夏天喝汽水。


严亮望了望头顶的天空,乌云越来越低,女哥们陶燕叹息着摇头,严亮,要不改日吧。严亮一声不吭地点着红蜡烛,用冷冷的沉默踢回了她的建议。严亮,你想好了吗,她可是个农村来的……严亮依旧不语,眼睛里满是温暖明亮的烛光,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酒窝盛满蜂蜜般的幸福。


白妮又在头发上喷了点香水,严亮送给她的香水,茉莉花的味道,她的脸升起了片片红霞。第一次遇见严亮的时候,是个秋雨绵绵的黄昏,梨花巷沉静安详。那天白妮正抹着眼泪给儿子写信,短信发不了,前夫掐断了他们之间的电话联系,她只能写信,寄到儿子的学校。信还没结尾,敲门声响起,她拉开门,一身泥水的严亮像面快坍塌的墙似的倒了进来,严亮是她的房东。


严亮醒来的时候,晨光熹微,院里晾着白妮洗得干干净净的衣服,他低头一看,自己就剩一件内裤挂在身上了。门上贴了一个纸条:锅里有碗肉丝面,趁热吃吧,以后别喝太多酒……他将那碗满满的肉丝面吃了个一干二净,还舔净了碗边的油星和葱花,香。


严亮点完最后一根蜡烛,拍了拍手,红红的蜡烛举着红红的火焰,像一个个宣誓的手势。一个着急下凡的雨点落在他的额头上,跟他的汗珠一起拐进一条伤疤里。那天,白妮的父亲来了,非拽着她回老家,富顺多好的人家,啊!你公婆都是公家人,你还有啥不满足,啊?他抽了白妮俩耳光,揪断了她一绺头发,可白妮死死攥住门框,死我也不回去!富顺除了喝酒就是打麻将,我不愿意跟个败家子过一辈子!


知道跟谁都商量不通,一商量就会有无数条绳子将自己捆成粽子,所以,那天凌晨,白妮吻了吻熟睡的儿子跑了出来,出门的时候绊了一跤。富顺醉倒在家门口,睡得跟死猪似的,他哼了一声继续呼呼大睡。白妮厌恶的目光闪过他身上的尘土和鸡粪,义无反顾地跑了,她跑出了马蹄岭,跑出了重重包围,像只逃脱猎人射击的雏鹰。公交车来了,身披万道霞光,她像个看见轮船的落水者,不断挥舞着沾满汗水的手,她的手闪亮辉煌,像朵金黄的太阳花。


严亮掰开白妮爹的手,叔,白妮有选择婚姻的自由。白妮爹白了他一眼,哪儿冒出来的大尾巴狼,我早调查清楚了,你不过是个赔得精光的物流小老板。两个男人互不相让,混战中严亮额头被抓破了,血顺着鼻子下淌。严亮抹了一把脸,甩出一句:我会让白妮幸福的,我要娶她!


白妮穿上了那件桃红裙子,转了个身,浑身上下都奔流着喜气。第一次见严亮从美国回来的爸妈就是穿的这件衣服。那天,饭店的雅间里,严亮妈妈始终低头喝红酒,一杯又一杯。他爸是个开明的教授,谈笑风生,对于你们的结合,我不看好,但我尊重严亮的选择,他喜欢就好!严亮拉起白妮的手,亲了一下,我这辈子就认准白妮了,谁也拆不散。


走到公园门口的时候,里面的人纷纷往外逃蹿,雨点噼里啪啦掉了下来。白妮逆着人潮向严亮的方向走去,有时她会被人撞歪,流海被雨打乱,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迈开大步,后来游人散尽,她奔跑了起来,溅起的朵朵水花晶莹欢快。


近了更近了,她站住了,双手捂住了嘴,酸甜的泪水流了下来。风雨中,严亮和他的物流同伴们,穿着雨衣拉开蓝色的雨布,雨地里烛光摇曳闪烁,拼成了几个字:我们结婚吧。那么温暖,那么光明,照亮了黑夜,照亮了雨季……


风雨中打过一个响雷,那群健壮的小伙子齐声喊道:白妮,嫁给我吧!



▋作者 :甄盛林,河北保定人,80后乡村教师。曾在《演讲与口才》《思维与智慧》《保定日报》《大庆晚报》《北京文学》、《齐鲁文学》《唐河文学》《椰城》《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等纸刊发表作品。写作追求真情实感,关注现实之痛,体味草根之苦。认为好作品的标准就是三个字:真善美。情要真,心要善,文要美。自勉诗:半哭苍生半笑己,不负年华不负卿。微信号Lin198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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