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环：走近婆母

我婆婆真的老了，褶皱遍布脸颊，这个十九岁就结婚生子的小女子，现在都有了重孙子。有时候，望着这个小个子的老太太，我内心充满了敬仰，因为，她的智慧和美德是我这辈子都无法企及的。

这天，儿媳妇上班，我必须去照看孙子了。婆婆发烧咳嗽还没好，留下她我不放心，每到冬天，气管炎就缠着婆婆，这个可怜的老太太，最怕冷空气。

“我没出息了，帮不了你了”婆婆说。我急忙说：“妈，踏实的歇着，您这辈子带大了三个儿子，又带大了三个孙子辈，可不敢再让你带重孙子。”

我大儿子九个月时，婆婆就把他接走了，直到上小学，我大儿子才回到我身边。

儿子放暑假回老家，婆婆第一句问的就是：“你妈打你不？”

我大儿子和我小儿子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聊天，小儿子问：“哥，你以后有了孩子，让谁看啊？”

大儿子回答：“让奶奶看呗！”

“我让我舅妈看”。

“嗯，对，千万别让妈看，让妈看孩子，还不给咱们打死？”。

一直以来我对两个儿子比较严厉，也可能被他俩累怕了，谁家的小孩子无论多可爱，我从不去逗和抱。

转眼，我也要含饴弄孙了，骨子里的温情轮回而至，怎么会那么美呢？看着娃娃纯净无邪的笑靥，自己的心慢慢开了花。

婆婆轻声细语的叮嘱我：“不要和儿媳妇拌嘴，什么都说好”，“小两口争吵，少掺和。老话儿就说，父母不慈，儿女不孝”。

“记住了，妈！”我认真应下。

我时常惊奇，婆婆用了什么样的道行和法术，把三个脾气不同、性格迥异的儿媳调教的服服帖帖？而且每一个都发自内心的爱她。大弟媳有一个富余的金戒指，首先想到的是给婆婆，小弟媳时常搂着我婆婆说：“妈真是太好太好，真比我娘家妈都亲”……也许，她的法术就是爱和隐忍，就是“慈”。

仁慈、慈祥、慈爱、慈善、慈念、慈悲、慈眉善目，一颗慈心，包容又温婉，明事理，晓大义。我的大字不识的婆婆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践行和传承者。

走近婆母，再浮躁的的一颗心也会沉静下来，就像这朗朗晴天，没有霾的晴天，阳光暖暖地无声地包容着万物。

在车上，婆婆又咳又喘，擦鼻涕的纸团有一把，她说：“没地儿扔”，我说“给我给我”，她不撒手。

正是星期五，车子单双号限行，我们需要到大儿子单位换车。婆婆颤巍巍下车，并没有走向那辆为她敞开的车门，而是攥着那把纸团左顾右盼寻找垃圾桶，我说：“给我给我。”寒风凛冽，她气喘着，不撒手。大儿子伸手抢他奶奶的纸团：“给我给我，冷，奶奶，快上车！”

不知为什么，我忽然想起一个叫罗西的专栏作家，他每到上楼梯就号召弟妹晚辈们“扶楼梯，扶楼梯”，他是想，等母亲再上下楼的时候，母亲的手就不会被楼梯上的尘土弄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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