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建志:棉褂褂
在我的家里,有一件我舍不得穿的棉褂褂。这件棉褂褂,是母亲为我结婚特意缝的。
上世纪八十年代那会,家乡人身上穿的还是棉褂褂和棉裤。要说这棉褂褂,其实就是棉袄。我自小就穿着母亲做的棉褂褂,因为故乡说起棉袄,没有人不叫“棉褂褂”的,我至今都改不了“棉褂褂”的口。
说起棉褂褂,故乡人缝的方法基本上都是一样的,面子用的布料往往是黑老布,也有用绸缎的,不过还是少。里子嘛,用的则是白洋布或者是扯来的花花布,里子和面子中间则是厚厚的一层棉花。从我记事起,就知道队里每年必种棉花,而且长势喜人,虽然在生产队,可能是故乡原上特适合棉花生长的气候和土壤吧,竟然不像小麦、玉米那样产量少的让人叹息。老人说村子里自古就产棉花,要不村子咋叫“棉花村”呢。
说起这棉褂褂,全家人都是离不了的。母亲是个勤快人,母亲也是个很会安排活路的人,每年总是清明过后开始拆棉衣服。二三月间天长,母亲要到队里去上工,其实那时候队里没有过多的农活要干,无非是社员去麦田里锄锄草之类的活,虽然活没有多重,可上下工的时间得熬到。母亲总是放工后先做饭,等到全家人吃了饭,才拆旧的棉衣。当然了,队里也有不干活的日子,此时候的母亲,就会加班加点地为全家人缝起棉衣来。我虽然不是多懂母亲缝的过程,可我却能清楚地记起每件棉褂褂和棉裤都要被母亲用报纸“翻过来”,那是必须的工序。
母亲缝棉褂褂的不易和辛劳,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棉褂褂的扣子是母亲亲手做的,这也是中国几千年流传下来的,布做的扣子、纽扣,都是花的图案,根本用不上纽子之类的东西,这也是唐装依然延续纽扣的原因之一吧。见惯了原上人穿着那黑老布做的棉褂褂,弯着腰,圪蹴在房前端着老碗吃饭的情形,那可是清一色的黑,讲究些的男人是要扣纽扣的,还有的老人或者中年男子干脆用白布带子勒着腰,这时候棉褂褂往往是裹着的,那样的情景我总是忘记不得。小时候的我,身底常常都没衬衣穿,往往是光着上身穿着,棉褂褂上面则套着黄布做的上衣,那是上学去必须套的,这也是母亲所要求的。
我对棉褂褂,那感情是深刻的,也是刻在心底的。从出生到我上了高三,我一直都穿穿棉褂褂的。冬天里,我还在纽扣上绑着一根细细的黑线,用这根细黑线勒着蒸熟了红苕,比刀子都快,一片一片的塞进嘴里,那再简单不过了。故乡冬季里最不缺的就是红苕,穿着母亲做的棉褂褂,受不了冻,吃着红苕最起码少了挨饿,那记忆当然深刻的。母亲做的棉褂褂,每年都是要重新做的,虽然面子和里子好几年都是用原来的,就连棉花也是以前的,可是每年都是母亲亲手洗,亲手缝,就连那棉花,母亲都会重弹的。
穿了近二十年的棉褂褂,我早都习惯了。后来求学在外,慢慢的也就不穿棉褂褂和棉裤了。到了我结婚的那年,母亲已是六十出头的老人了,她还是按照故乡的习俗为我专门缝制了新婚才穿的棉褂褂。我和妻结婚那天刚好是腊月十九,原上下过一场大雪,我穿的就是母亲缝的棉褂褂,那是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事。
我和妻结婚后,我俩就在都市里奔波着,穿母亲做的那件棉褂褂的次数就少了。再后来,我更是舍不得穿了。二十年来,妻总是平平整整地给我放在衣柜里。
如今,已步入中年的我,尤其又到了寒冬,常常想起母亲,想念之时,我总会看着母亲为我做的棉褂褂。看着,看着,我的眼泪也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流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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