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玉：芳华殇

最近最火的的一部电影，应该是非《芳华》莫属了，街头巷尾争谈《芳华》。《芳华》的成功，与其说是冯小刚借助严歌苓画面感及时代感极强的作品，对一个遥远时代的追忆，毋宁说是一种带着伤痕的人文关怀与反思，对复杂人性最深沉的探寻与拷问。善良究竟应该被怎样对待？这些带着悲悯忧伤的镜头与文字，直接抵达了我们的内心。

这段真实的青春记忆，交织着战争的炮火，更经历着时代的变革，荡漾起的不仅是曾经从那个时代走过的人们心中最斑斓的情怀，更启示着当下这个喧嚣忙碌的时代无数人心底最深沉的对人性的认知。给人带来伤害的人，并没有得到所谓的报应，一直默默付出不求回报的好人，也没有得到命运的回馈。

主人公刘峰残疾的下半生，何小萍精神病院里孤单的身影，它们曾经远去的青春岁月，都随着文工团的解散都烟消云散。那段岁月曾有过的善良、卑微、倾轧、残酷与美好，都芳华已逝，留下只是沉重的思考与叹息。

鲁迅说：悲剧是将人生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芳华》就是把青春的迷茫与美好与人性的复杂与残酷，撕碎后展示给我们看，真正触动心灵的永远都是最真实的人性。

善良的刘峰舍己利人，从英雄到流氓，从优秀的舞者到残废的退伍军人，人到中年，一无所有，卑微地生活在社会的底层。同样善良的何小萍，一直活在众人的鄙视与阴影中，从踏入文工团起就被孤立排挤的她，没有在这段青春原本应该纯真美好的岁月看到美好与希望，活雷锋刘峰的结局让她完全丧失了对文工团的期望，她无法忍受这个倾轧、冷漠、自私的集体，才装病被发配到了战地医院，经历了太多的生死与伤痛，阴差阳错中成了战地英雄，一夜之间身份的变迁，让她的心灵无法承受而精神崩溃。林丁丁，这个看似绿茶婊似的高干子弟，拉帮结派，欺负弱小，却是众男兵眼中的青春女神，更是刘峰爱的化身。她现实而绝情，远嫁异国，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这是现实的残酷还是命运的无常？

刘峰是一个热心肠的活雷锋，更是一面镜子，映照出了那个时代人性的自私与阴暗，但他却被道德绑架，人们理所当然的享用着他的好，却漠视着他的善良，在遭遇劫难之时选择了事不关己的袖手旁观与集体的背叛。青春萌动时期的正常爱恋被说成了作风问题，铺天盖地的流言与攻击倾泻而来，没有人关心的他的疼痛与屈辱，下放战场亲历死亡终成残疾仍未改良善的初衷，退伍后的日子更是惨淡不堪，城管的欺压，妻子的背叛，让他在现实的残酷里没有享受到一丝一毫的温暖与关爱，那颗心是悲凉而孤独的。

除了那个与他一样善良，同样孤独，也被排挤的何小萍外，他的善良无人真正承认与感激。没有被善待的人，最能识别善良，也最能珍惜善良。她与刘峰一样，战争结束后，带着战争留下的身体与心灵上伤痕，在现实里继续困苦艰难地生活。两个人多年以后的重逢，更是两颗破碎灵魂的相伴与温暖。让我们不得不感叹，好人为什么总没有好报，真诚和善良是否还值得坚守？这是一个残忍的故事，更是一个悲剧。悲剧是什么，是把美好的东西撕碎给人看，《芳华》里所有关于人性的不堪与残酷，都在现实里深深地刺痛着我们的心。

孟子说，人之初，性本善。在社会的一切品行里，善，始终是温暖的化身。善良是一种良知，一种本性，它立足于道德之上。它滋润着善行，温暖着孤独，也慰藉着无常。但，人都有两面性，更是天使与魔鬼的结合，残酷的现实往往会挑战复杂的人性，险恶的环境又会激发出人性的不堪。正如严歌苓作品所言：人之所以为人，就是他有着令人憎恨也令人热爱，令人发笑也令人悲悯的人性。

现实就是如此的残酷，它会把我们所有美好的希冀与幻想都撕得粉碎，然后，留下无奈的自己欲哭无泪。小说原著里的刘峰最终身患绝症，这是命运的捉弄还是生活的无情，善良的人为什么得不到善良的报答？上帝为什么不奖励好孩子？这是严歌苓《芳华》所蕴含的全部意义所在。

《芳华》展示给我们的是一道青春岁月带着悲凉的伤痕，是一场芳华逝去背后关于人性的沉思，它更淋漓尽致地揭示了人性的复杂、卑微与残酷。何小萍最后那一段身着精神病号服装的独舞，又何尝不是对那个集体无奈而悲愤的控诉，更是她历经劫难超越生死后的一种超脱。虽然电影中对主人公的善良做了温暖的回报，让善良最终回归了主题，但仍令人无限唏嘘。不得不说，冯小刚面对现实所表现出来的柔软的内心比严歌苓在构建小说时的冷漠旁观要温情了许多，他或许不愿意在残酷与悲凉中面对那段自己也曾有过的芳华岁月。

或许，我们只有在历经绝望之后，才能用冷静的目光去审视这个世界，也才能逐渐发现那些蛰伏在人性之下更深刻的东西。

何小萍在排练场、在游泳池、在宿舍所经历的各种讥讽、诋毁、冤枉与恶语相加，都在向我们赤裸裸地展示着人性极端丑陋甚至卑劣的一面。看着银幕上别人的故事，我们会为什么会泪流满面，那是因为在现实里这样的故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所以才能感同身受，才能触及灵魂。或许在当今社会，做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的幸福感会远远高于做一个善良的老好人的刘峰，或许，我们的善良在现实中更应该带有一些锋芒，这样才不会被伤得千疮百孔。

这样的故事，是沉重，是悲凉的，却也往往是真实的。艺术高于生活，却也来源于生活。真实的人性，才能触及我们的心灵。只有当我们穿越了极度的绝望后，才能洞穿人性深处的漩涡，那里有残酷、有悲凉、有自私、有倾轧，更有无奈，当然也有美好，这或许就是真实的人生。好在，我们还能在残酷里发现温情，还能在黑暗里找到光明。

两个曾经被人性伤害得体无完肤的人，在历经了生活的磨砺与人性的拷打后，却依然不改良善的初衷，坚持纯真与善良，依然对这个世界报以善意，这带着眼泪的微笑、带着伤痕的孤独，让我们无语凝噎，虽然他们最终不是生活的成功者，但他们是精神世界里的强者，看过世间的冷漠与残酷之后，依然能够温暖的过活。

哭过笑过，皆是芳华。那一代人的记忆已经久远，但透过银幕拷问的却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内心。一个社会，如果没有了对真善美的弘扬与肯定，还有什么美好与未来？当善良不被善待，还要受到世俗的围攻，还会有谁再继续秉持这种美好的品德？金钱的堆积与物质的富足，如果没有了善良的慰藉，那也只是一片干涸的沙漠。在这个富裕喧嚣的时代，我们究竟应该秉持什么样的价值观？为什么我们会留下泪水，那一定是对真善美的渴望与肯定。无论社会如何发展，无论物质如何丰富，相信善良，始终是人世间最美好的品德，它支撑起的是我们对未来最美好的希望。

愿善良不被辜负，更愿善良终被善待。

作者丨王玉，文学爱好者与写作者，多家自媒体特约撰稿人。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放飞心绪，闲煮文字，以梦为马，在文字的世界里浪迹天涯。个人散文集《玉与君说》 2018年1月由中国书店出版社出版发行。（作者微信：linda02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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