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宗烈：爆竹声中一岁除

“爆竹声中一岁除，东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年是在爆竹声里开始的。

一入腊月，山岗树坳不时响起噼噼啪啪的鞭声，丝缕般的烟影，映衬头上的白云，给枯黄的原野平添了许多的情趣，让山村显得更加静谧；天空辽远，阳光纯净。这是村民开始了祭祖的仪式，一年一度先人是不能忘怀的。街头巷尾也开始有了零星的鞕声，这是城里的孩子在玩刮炮、扳炮，一到年关这东西是特别消得的。学生一放寒假，这种情况更甚，到处是疯跑的孩子，到处是噼啪的鞭声，偶尔还有带低笛音的冲天炮，间或响起，声音的种类丰富了起来，年味也越来越浓。

记得小时候，鞭声是不多的，一是钱少，几毛钱噼噼啪啪的炸了实在是浪费，不如买点瓜子糖果实在；二是货少，你就有钱也难得买到心仪的东西，有印象的是鞕和炮竹窜在一起，二十厘米左右，最长的也不超过三十厘米，一点火，炮竹一炸，鞕一散，响不了几下，实在没什么意思。男孩子是喜欢鞕炮的，哪里有鞭声哪里就有一群孩子，在炸过的碎屑中寻找没炸的散鞕，有引的欢呼雀跃，没引的也很满足，从中间一掰，看火药燃出滋滋的绿火，喷一股白烟，还有的故意在石头上一堵，也能发出啪的声响。裤子兜里经常装的像小球似的甩了甩去，象得胜的将军，挺胸凸肚，满面得意。还有一种土鞭，用皮纸手工赶的，灰白色碗大的盘，展开几米长，称为千字鞭，这在当年是高档的货，只有高家堰界岭有，有一年平舅舅带我去买过，走了一天只买到三挂，颇有成就感，三挂放了三年，十分得意。

一年又一年，日子渐好，年味略淡，但鞭炮的响声却多起来，无论家境好坏，过年一挂鞭总是要买的，腊月二十九开始，就出现了一阵阵鞭声，一窜窜响的精神，这和平时的不太一样，时间要长，雷响要多，这是团年开始了，兄弟多的要排班，提前安排。三十是重头戏，鞭响差不多要从早上开始，你方唱罢我登场，一个比一个时间长，一个比一个声音响，沿河两岸都是熟悉的乡邻，用鞭响的时长和炮声的大小来判断主人的心态，来推测过年的场面，是一种憧憬和希冀，是老人们爱揣摩的情趣，农村的房子就是分散，背岭阻山，隔河界水，鞭声一响就连在了一起。这样的情景一般要持续到晚上。

最精彩要算除夕“出行”。这一晚不管大人小孩，都不提前睡觉，名曰“守岁"。在零点的钟声即将敲响的时候，沿河两岸，崇山峻岭，静谧的山村开始出现鞭声和礼花的亮光，于是如深夜犬吠，一狗始叫，万狗齐应，各类礼花开始爆响，从河谷到山顶，从岭上到坡后，从沟底到平坝，从近处到远方，你方唱罢我登场，象千人倒豆，似万夫破蔑，其声如雷霆，轰响不绝，我家在山上，位置显要，视野开阔，老父亲讲究，也买了一个一百响的大礼花。点燃之后在道场上看别处的焰火，有的如天女散花，在岭后款款而来，缤纷绚烂；有的象矫龙腾空，从河下直跃而上，头闪尾亮，缠绕蜿蜒；有的发出尖尖的啸叫，瘆人震撼，有的拖着长长的笛音，清脆嘹亮，你呼我应，你熄我亮，火树银花，此起彼伏，爆闪无章，把沿头溪两岸的丛山峻岭装扮的烟雾缭绕，五彩斑斓，景色十分壮观。在黢黑的天幕上硬是染上了一块块靓丽的光影，形成了一条爆闪的河流，这种场面大概要持续一小时左右。才可以归于平静。

人生如一窜项链，每一年都是一颗珍珠，在炮声中卸载不顺，在光影中憧憬未来，心有所寄，身有所归，亲人团聚，阖家安康，亮亮闪闪的放下，轰轰烈烈的启程，是一种豁达也是一种潇洒，现在城市开始禁鞭，不久也会禁到乡下，毕竟人类的家园要靠我们的共同维护，有鞭炮的新年早迟会淡出我们的视线，珍惜当下，记住美好，这是人生的境界。到时出现别样的乡村新年也就会坦然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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