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少锋：古渡廊桥

雄踞于南阳门外的廊桥，是在渭河流经咸阳城时，给八景抹上了浓厚的一笔。

驻足于古渡遗址西望，阔野而碧绿的湖面，泛着闪亮的波光，这是湖面的风光。但暗流推动水浪所拍击河岸的声声轰隆，却显示着它该有的巨大能量。毕竟，眼前的咸阳湖仅占了渭河的半个河床而已。廊桥，就横跨在不远处的阳光下，似一条巨龙，身上附着秦汉式廊坊。若不是对岸鳞次栉比高楼的，疑是时光回到了汉唐。印着“茶”字的旌旗悠悠在古色古香的船上，游弋在这茶马河廊里。水鸟在晴空里滑翔，引的年轻男女也成了一道风景，《诗经》所描述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便是渭河之畔的美好景致了。

步上桥面，会被宏伟的“冀阙门”式桥头所震撼，两侧队列着摄政太后芈月，战神白起，智囊樗里子，神医华佗，水利专家郑国等人的雕塑，以及雕刻篆体“秦”字图样的汉白玉栏杆，使游人置身于先秦的咸阳城门前，去触摸那千年前冷兵器时代血脉厮杀与烟尘往事。桥上游人如织，或驻足解读人物，或仰望领略先人的样貌，或与他们合影留念，作着穿越时空的交谈。间隔人物雕塑的是垂花式的圆形路灯，是现代与古风的完美结合。随着脚步的前移，这原来是一座上下两层仿古式廊桥，题有“古渡廊桥”的匾额高悬于门楣之上。从一层桥面南行，便进入了秦宫一般，是一眼是望不到尽头的，脚下的青石桥面宽有十几米，方椎体的钢柱托起二层的桥体，色调统一呈青石色，唯有漆红的榫卯，似两排宫灯高挂，是点睛之笔，指引着前行的路途，整体显出庄重磅礴的气势。立柱间置放着的案式长凳供游人歇脚，头顶设有现代的消防管道，照明灯具，监控设施，一应俱全。走到立柱外，凭栏而望，河面上吹来润朗的风不由得令人心旷神怡，向西望去，渭河水也是天上来，极尽千里目，收入视野内除了连接丝路的动车高架桥，车水马龙的公路桥，雾锁蜃楼景致，也只有天水一色了。冬日里的排柳已成烟柳，行人的缩影在岸堤上微动，桥上与岸上人相互看着，风景却是一体的。河道里的沙洲、湿地还残留着片片枯黄，碧绿的河水并不清澈，流经脚下时却波澜壮阔令人耳目晕眩，风从耳旁穿堂而过，疑似站在前行的巨轮上，这该是北方大河的气势，这气势源自于甘肃省渭源县鸟鼠山上渗出的那几股泥水，也曾影响了秦人的意志，实在是一条秦人的母亲河。

新世纪初，一伙人取沙时发现了齐整的几排木桩，经考证为古渡遗址。咸阳古渡，自秦代起是一美景，明清修葺古渡是为秦地第一大渡，另一大名渡是折柳送别的灞桥渡口。据载，此处以舟为桥，枯水期设桥，夏秋河涨借舟，是商贾诗文要道，通陇通蜀，欸乃之声，彻夜不息。是曰：“往来之客，络绎不绝。沽舟泛泛，渔艇悠悠。黑鳗赤鲤，沉浮于绿水之中，白鹭青鸟，出没于烟波之上。樵士羊肠而往，牧童牛背而归。歌喧斗草，曲唱采莲。”助诗家无限精神，是为一景。由南往北，拾阶而上，二层廊桥距水面更高，视野更为广阔，可以与对岸的清渭楼齐肩了。泾渭分明是说，渭河水清，泾河水浊，终归合流汇入黄河。但见远处，河中小岛缩在东去的水中央，在烟柳萌发的三月似有似无。眼前灰黛色阁廊屋顶下，红色的明窗镶嵌在鹅黄的墙体中，海洋色调的玻璃与天空相互映衬。护栏不再是汉白玉，而与脚下的漆红梁铆同为一体。天籁阁，音律天籁之意，耳畔便能听到敲打编钟的音律。阁楼内有泾阳吴家大院周莹销往西域的泾阳茯茶，至今，此茶也被领导人招待着西方外宾。再上台阶是廊桥二层的主阁秦风阁，为游人展示书画作品，于右任书画自然陈列其中。上台下阶，品茗学习，在游览之余可供休息解手。我曾自问，这是桥吗？北边的副阁是润心阁，一主两副，宫殿式对称而设于桥梁之上，在北方乃至秦岭以南的大小河流之上是不多见的。

该是归去的时候了。忽然听见，滚滚的春雷响彻在西边的云层中。真是好雨知时节，又是一幅王维的客舍青青柳色新。时令已过惊蛰，蛰伏了一冬的万物该活泛起来了。古丝路上归来的高铁疾驰而过，一个新的春天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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