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泽秀：红色秧歌服

楼下，广场上，霓虹闪烁，唢呐悠扬，奔放的大秧歌，火红的秧歌服，象一团团跳动的火焰，燃烧着这欢快的海洋，咀嚼着我忧伤的心。柜子里，那套惹火的秧歌服，静静地站在那里，象一个没了亲人的孩子，失去了本身的热烈奔放，孤独清冷地垂立一旁，如我孤独清冷的心！

那年夏天，患肺癌的爸爸在我家附近的医院住院。晚饭过后，我便领着他上广场上溜达。爸爸喜欢乐曲，尤其唢呐，因此，独爱大秧歌。

我洗了几颗草莓，一捧大樱桃，一瓶矿泉水，带上两片干净的纸壳，陪爸爸在广场上散步，走累了便坐在旁边的石凳上一起看秧歌。爸爸兴致勃勃，一会品评这个大叔扭得欢实，一会说那个大妈扭得象燕子翩飞，最不喜欢秧歌的我，天天陪他一起看热闹。

半个月之后，爸爸咳嗽的越来越厉害，但仍然每天晚上坚持溜达并欣赏大秧歌。那一日，我买回一套红色的秧歌服、扇子、手帕，为我的老爸扭秧歌。

把他安顿在石凳上，放好了水果和矿泉水，我便第一次走进扭秧歌队的伍中……一曲《咱爸咱妈》随着曼妙的霓虹在广场上空缓缓流淌，父亲的叮咛，母亲的呼唤，叠加起层层热浪，在心头滚动，此刻，我用全部的爱来歌唱，用全部的生命在舞蹈，用一个女儿最应有的孝心陪伴父亲走完他生命最后的里程！

我抬头望向爸爸，他正盯着我看，眼神里满是慈祥，我走过去:“爸，坐累了吗？”

“不累。”

“你闺女扭得怎么样？”

“挺好。”

“爸，说实话。”见惯了爸爸为鼓励我而不想说真话的性格，一边扇着扇子一边征询他的意见。

“……嗯，有点抢拍儿，再慢一点就好了。”我故作调皮朝他努了努嘴，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再次走进队伍里。努力把每个动作都做到标准极致，为爸爸展现最优美的舞姿。

爸爸的目光从没有离开过我，时而慈祥，时而忧虑，我在用心舞动；爸爸也在用心欣赏，仿佛他的女儿就是一朵翩翩起舞的红莲，是一株盛开的菩提！此时此刻，父女俩的心在交融情在交汇，同时用这种特殊的方式珍惜每一分每一秒，爸爸深知自己病情的严重性，知道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少了，生离死别在步步紧逼，他不舍得把目光移开，望着他的掌上明珠他的心头肉他的眼中花，他稀罕不够啊，爸爸不舍得离开我们，从苦日子里走过来的他不舍得离开这缤纷的世界这五彩的生活，可残酷的现实可怕的病魔不多给我们半点时间……我的心一酸，泪水溢满眼眶，忙低下头，怕爸爸看见我流泪而影响到病情，两行泪水，落在衣襟上，象两把带血的剑，将我深深刺伤！

十几天后，爸爸的病情影响到了行动，他已经爬不动楼梯，不能上广场看我为他扭秧歌了，我便再也不去广场，再也没有扭过秧歌，一直到爸爸寿终。四年半了，这套有着生命色彩的红色秧歌服，一直被挂在衣柜的一侧，陪伴我一起思念父亲，用我俩独有的方式默默地为远在天堂的父亲起舞……

此刻，广场上，人已散去，孤零零的石凳上，再也寻不见那熟悉的身影，天上，密密匝匝的星星，象我的泪滴，数也数不尽……

▋作者：王泽秀，笔名王一，铁岭市作家协会会员，辽宁省散文学会会员，作品曾发表于《海燕》《顺义文艺》《中国文学》《辽海散文》《现代作家文学》《铁岭文艺》《美塑》《淮风诗刊》《辽宁个体私营经济》《莲花湖》《深圳晚报》《辽宁职工报》《铁岭日报》《辽沈晚报铁岭版》《铁岭广播电视报》《辽北文学》《晚枫笔韵》杂志。2015年铁岭市“荷出此言”征文优秀奖，2016《辽宁个体私营经济》杂志“老板的故事”征文二等奖；2016铁岭市纳兰性德文学大赛三等奖；2016铁岭市端木蕻良文学大赛二等奖；2017年盛京网络文学全国大赛优秀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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