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备战：母亲的回忆

九四年八月，母亲默默地走了，她走得是那么的匆忙、那么地突然，使我尽乎麻木，在以后很久很久的日子里，我还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

是的，母亲没有走远，她只是离开我一段时间，就像往日一样，她还会回来的。你看，那儿还有她刚刚放下的草笼；门口，她的身影还在闪动；你再看，那一串熟悉的脚印还在；你再听，她的声音还在耳畔回响……

母亲！您会回来的，是吗！？您的儿子在等待着您呀！

现在又是收土豆的时节了，您和父亲种植的土豆，往年，是您一点一点拿回来的，虽然每次拿不了多少，可这已给年迈多疾的父亲减轻了不少负担。今年的土豆又有谁来拿呢？母亲！我背着您和父亲亲手种植的土豆，不禁泪水涟涟了。

母亲！您一生受尽了苦，也历尽了难。

过去，咱们家是那样的贫困，现在总算有了转机，日子一天天好了起来，再也不吃洋槐花了，再也不吃难以下咽的麸皮了。您还记得吗？有一年春节，咱们一家人吃那难以下咽的高粱饸饹，每吃一口都要困难地伸一伸脖子。那时没法子呀！如今，这一切都熬过来了，您也该过一过舒心的日子了，可您却这样匆匆地，带着儿子无尽的遗憾走了，这是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不能面对的现实！对您的生育之恩为儿还未回报，所有这一切都会折磨着我呀！母亲！

今年我就要毕业分配了。我打算毕业后为您找一家好点的医院，医好您的眼疾，再把您多年未治愈的胃病治好，好让您有一个幸福、愉快的晚年，可这一切还未付诸实施，您就悄然地走了，这叫我怎能不肝肠寸断呢！母亲！您如若有灵，今晚给儿托个梦，好让我心里安慰一些。

在您患病的日子里，我茶饭不思，为您找大夫、取药、煎药，盼望您的病情能早日好转，我一直守候在您的病床前，观察着您的病情的发展，每当您从昏迷中苏醒过来，我的心中不禁一阵喜悦，可不一会，您又昏了过去，这时的我，泪水如断线的珠子，成串成串地滑落。

在您患病的日子里，我的心情随着您的病情而变化，每当您的病情稍有好转，哪怕只有一点点，我的心里就轻松许多，多日的疲劳顿时烟消云散了，压在心头的石头也落地了。可后来情况愈来愈糟，您的病情在八月十八日突然恶化，不幸于当日十三时二十分匆匆去了！母亲呀！您为什么走得这样匆忙？您怎么没给我留下只言片语呢？

在您安葬后的第二天，我拿来了您生前穿过没穿过的衣服，平时用过未用过的东西，还有您平日里最爱吃的东西，我也给您带来了，您是否知道？您不是说您最爱喝茶吗？那天，我特意给您泡了一壶特好的茶叶，您喝了吗？母亲！我颤抖着划着火柴，引燃了您生前的遗物，我看着火焰吞噬着这一切，我的心都要碎了，泪水再次夺眶而出。我无力地跪在您的身旁，双手捧着潮潮的黄土，一捧、两捧、三捧……慢慢洒向您的坟头，透过朦胧的泪眼，望着新起的坟，心中凄凄地。母亲呀！从此，您在里头，我在外头，我们母子再没有相见的日子了，我再也听不到您因我远道而归的呼唤了，我再也听不到您因我考上学后舒心的笑声了……我望着坟头升起的轻烟，仿佛看见您从云烟中走来，还是往日的音容，还是往日那样匆忙。烟，慢慢变薄，变薄，您，慢慢地去了，去了……我望着慢慢升起的云烟，还有您坟头上空那朵不动的云彩，母亲，那是您吗？！您就在那朵云彩里吧？！

母亲，我的心情好沉重，好沉重。我无以祭奠您，唯有把我沉痛的心情变成铅的文字，以此来悼念您。

我永远怀念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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