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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绪伟:母亲的本能

陈绪伟 当代作家 2021-01-24

深冬的一天,我出差到了西安,在和平门公交车站等车。


不一会儿,公交5路车驶了过来,刚靠站,一群人匆忙地上车,一群人赶急地下车。这让我亲身体验到“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大城市生活。站台上那上上下下拥挤的人流中,没有一个熟悉的面孔,让人感到彼此是那样陌生。


我没挤上这趟5路车,却见到一个头发花白,挎着蓝布口袋从这趟车上走下来的老大妈,搭眼就猜得出是从山里农村来的。她转了并排的两个指示路牌,然后走到了我站的路牌跟前,又在这个指示路牌边转了一圈。她那目光很是茫然,已挤出了深度的眉眼折皱,表露出急切的心情。我便亲近她轻声地问:“大妈,您到哪里去!”“我到交大附属医院,去看住院的儿媳妇。可我不认识字,这该上哪趟车?请你告诉我,谢谢了!谢谢了!”大妈那期盼的目光,似乎刺疼着我的心。


我在想,大妈呀你这一下5路车,又着急要上5路车是做啥呢?真让人疑惑不解。我压着对她盲然下车愚蠢举动的藐视心态,而用解释的口气说:“你刚才坐的就是5路车,5 路车就要经过你要去的医院,再有9个站口就到了哎。”我这样说,但我心里也明白,莫说大妈不识字,乡下人就是识字,进城乘错车也是经常发生的现象。我初到西安时,就有几次看错过路线也坐错过车的经历,何况大妈呢!但我还是忍不住,还带有埋怨口气说:“你没问问开车的师傅或身边的人,到交大附属医院应该在哪里下吗?再说车内的广播也会到一个站报一个站,还要提醒下一站位啊,你没听清楚吗?”


“听见了,也听得清楚!”大妈这时绽开了亲情温和的笑脸对我说:“车上人多,又挤又颠的,在我身边的一个小伙子后上车没有座,看到他老是那样站着,我这心里就怪难受的,走了一个站就到这里,就把座让给了他。”她此话一出,让我感觉大妈既惊奇又愚可,还也百思不得其解。便随口嘲意地答话:“哎呀,我说大妈你这也太山里人了吧,只有年青人给老人让座的,哪有大妈你给小伙子让座的道理呢!话再说回来,即使你要让座,也该到交大附属医院的站牌再下车嘛!”这是似乎吹来一股冷风,我打了个寒颤,嘴里嘀咕着,乡下人真没见识。


“我说孩子,你哪里晓得,我身边的小伙子一个腿有残疾杵着拐杖,这都是当娘当妈的孩子,我看他老是那样不方便地站着,车一搡一搡地,就像一把一把地揪着娘的心那样疼啊。你说我看得下去吗?”大妈看了看我,把蓝布口袋从左肩换到了右肩,我听得惊讶而无语。“我也想了,我这么一大把年纪给他让座,他肯定不会坐,即使是坐了他也会再让给我的,所以我干脆说到站了,好叫他安心乐意地坐下,我就从这里下了车呢。”


大妈的这一席话语,落得那样坦然而轻松,却让我的心情忐忑而沉重。我的脸顿时火烧似的发红,不知道那陌生的小伙子明不明白大妈的心思而此时的大妈我必须仰视,因为此时的我那样渺小。


5路车又开过来了,我赶紧将大妈扶上车。虽然这是寒风呼啸的深冬,我的心里却是暖流涌动、古城西安已是温馨满溢的春天。


▌作者:陈绪伟,陕西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硬笔书协会员。1976年开始文学创作,先后在《安康日报》《陕西广播电视报》《延河》《陕西日报》《安徽文学》《教师报》《散文选刊》《当代作家》《散文世界》《千高原》《海外文摘》等十多家中省市报刊杂志发表作品580多篇。著有散文集《乡村的牛》《以爱的名义》两部,诗歌集《月亮的背影》,小说集《草医肖老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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