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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汤:我自北方来

阿汤 当代作家 2021-01-24

细细算来,来金陵已近一年。因在故乡长久的困惑与对未来尚存的希冀,便不想再囿于一地,托相熟的友人来这千里之外的地方谋了一份差事。差事不好不坏,褪去新来时的稀奇,余下的便是寡淡无奇,生活上不说是自讨苦吃,也与自我流放差不多。生活、饮食习惯上的差异都需要去克服,稍不注意定会落下“水土不服”的病因,腹泻、感冒、荨麻疹……,让人不胜其烦,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南方的雨水多,隔三差五的下雨,持续的艳阳天也成了稀罕,衣物、被褥的晾晒总要找准了间隙,稍微大意就会被突如其来的雨点弄个“稀里哗啦”,让人又气又恼。初来时吃过这样的亏,看到外面的太阳高高的,谁知一片云过,衣物便被这场急雨洗了二遍。恨恨地不想再晾晒在外面,只在室内风干,穿在身上又感觉潮乎乎的刺闹。再晒衣物时就会注意天色的变化,每有块云彩遮住日头便急急赶回去,虽多是虚惊,却也有刚收起衣物就被雨点打在脚后跟上。


我所待的地方距金陵老城有近百里,恰在秦淮河外河的一条支流边。与北方季节性的河水相比,这里的河水常年充沛,河中常有闷重的驳船喷着黑烟“轰隆”而过,沿着水路码头一路前行。河道两边多是平整的稻田和错落的村庄,地势较低的坑洼里满是积水,汇成一汪一汪的水泊,不易干涸,扔块石头进去竟溅起高高的水花,从高处探去像是一块块散落的彩色玻璃,幽蓝、碧绿变幻着颜色。


住处附近有一个野湖,从房间窗户向外看时,恰能一览野湖的景物。野湖不大,远看有把掌大小,像一片半圆的镜子。靠近岸边的湖水里多生有又细又硬的菖蒲草,岸上是低矮蓊郁的灌木丛,丛中有开着白花的野蔷薇,斜斜生在岸边的乔木多是带刺的洋槐、白蜡,再往上便是高大的杨树,还有高高的芦苇,枯黄的枝杆会在春天里生出点点新绿,似一个披着绿袍的将军,直直地挺立在岸边。晨起的雾色中,湖水上方的水汽升腾与弥漫的白雾混在一起,似真似幻。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斜照在岸上的植被上,湖面则显得黝黑,经常有成群的白鹭在水中嬉戏,累了便栖息在水边的矮树上,如朵朵盛开的莲花。每每看到这美妙的景致,胸中的杂念便少了许多,倒生出一些“风物长宜放眼量”的感慨来。



因了各种的缘故,来金陵后与故乡的友人们便少了些联系,只与家人和几个“老铁”偶尔通几个电话。回家的机会不是很多,来回的交通颇费时间和金钱,,


“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除却钱财上的考虑,怕是惟有对亲人的思念和歉疚了。


前些年曾有经常跑外的朋友谈起每次离家远行总会纠结,尤其是怕看到孩子,这种心情我先前不曾体验。难得回过一次家,待了两、三天后即要动身回返,不想竟在小区的门口碰到刚放学的孩子,看看我身上的包裹后,她只淡淡地问候了一声就回家了。离愁别绪似刚被勾起,又很快放下。当天晚上与她的母亲通电话,谈起回家前孩子曾数次问过我的归期,以前的家长会大都是我去开的,之后怕是只有她母亲去了。下午放学后她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为何事,连晚饭都没有出来吃。挂断电话,我只在黑暗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千里之外,无声黑白。”直面孤独,何苦来哉!


已进冬月,除了气温有些降低,金陵之地仍有葱翠的颜色,异于故乡满眼的秃枝和灰色的田野。阳光依是少的可怜,持续数日的雾天,灰蒙蒙的,乳白的水汽似雨点,遮天蔽日,不一会便能将人的头发和衣服打湿,周围的树木、楼房、道路统统被它笼在里面,时不时会有闪着雾灯的车辆从里面窜出,似是一个混沌的世界。


该是起风的时候了吧,故乡已下过几场不大不小的雪,雪后的北风会带着冰冷的寒意和肃杀在白茫茫的旷野中呼啸而过,荡涤一切。萦绕在心头对余生的困惑仍是难解,恰似窗外弥漫的雾色让人迷茫。


只是有些期待,期待一场来自北方的风,吹散这凝结、混沌的雾气,既便带来寒冷和凉意,也会有些故乡的气息。


▌作者:阿汤,原名李金国,诸城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主要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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