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秋:楼下的果树
为了孩子上学近,我们租住到了这个老旧的小区。楼是老楼,人多半也是老人,楼里楼外落着岁月的灰尘,半月一月就会贴出一张讣告。
老实说,我很不喜欢这个老小区,没有城市应有的干净,不及乡村阡陌的空旷,然而这老小区也有另外的好处,喜鹊多,还有不知名的小鸟,清晨鸟语盈耳,不分春夏和秋冬,这应源于小区的树多。
比如我的楼前,不大的小园里栽种了很多树,果树居多,左边是两颗高大的银杏树,右边是一颗同样高大的核桃树,银杏枝干向右伸着,核桃枝干向左伸着,也许很多年以后它们会牵手成功,然而目前它们还是遥遥相望着,它们周围夹生着好几种低矮的果树,有冬桃,有无花果,有枇杷,有樱桃,有枣,有杏。
春天的杏花最是惹人恋,开的最早,开的最清雅,也开的最有特色,一半粉红,一半洁白,干枯一冬,某一天开窗,总会惊叹忽如一夜春风来,一树杏花含苞待放亦如含情脉脉,无论白与粉都是清新雅致的。后开的是晚桃,及至我发现,已是一树紫红,远看是一片紫红,红的那么深沉,但绝对没有浓妆艳抹的感觉,就像内敛的淑女。樱桃树被银杏挡住了,很少能静静地欣赏它开花的样子,其他树似乎都无花。
入夏后,花的香魂早已没有踪影,那些开花的和不开花的都结果了。杏四月青,五月微黄,六月成熟,枇杷和核桃都是一簇一簇的结果,枣树结果就像满天的繁星,感觉有多少叶子就有多少米粒大的枣,只有无花果年年都是零零落落的,似乎定下了疏落有致的标准。
这些不同的果树,各开各的花,各结各的果,谁也不赶着谁,谁也不迁就着谁,谁也不模仿着谁,都遵循着各自的品性。
我喜欢趁着接孩子前的空当,看这些各样的果子,看多了也常常产生一些联想,果与树,孩与我,其实都是自然的生命。果与树是自然的,随性的,孩子却没有这么幸运,他被过高要求,他被强制要求,我很少平等的和他交心,也很少让他知足的自主安排。只欣赏他的进步,常常数落他的退步,当孩子说他不想优秀,只想普通,听后顿时错愕,谁能接受孩子的普通和平庸?谁愿意接受孩子的普通和平庸?千家万户,孩子本是各不相同,最后大多都成了千篇一律,人生遵循了父母的意愿。多少为父母的终其一生只为孩子。
恍然一梦才觉得人生真的很短,有些人名垂千古,却已故去千年,有些人与我年龄相仿,却已绝尘而去,而我之后,身与名都不复存在。
我本也很普通,为什么不能接受孩子的普通。努力跻身名流,也有名流的烦恼,贾平凹成名之前还可随心写作,成名之后却很怕人敲门,时间都排给了别人,与之相比,我今天的普通是幸福的。
所以我打算接受孩子的普通,只要他健康,乐观,开朗,有自己的思想,就'该知足。
孩子不会为我而生,我也不应为孩子而活,他应有他的天地,我应有我的生活。如果我鸡皮鹤发时还有很多心愿未遂,岂不遗憾?如果孩子大了,我们之间却筑起了隔阂的高墙,岂不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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