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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月白 :冷露无声湿桂花

秋月白 当代作家 2021-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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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然

            徐志摩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题记


这年桂花满地飘香的时节,因为单位一次外包的业务,薇薇简单平静的工作中一下子闯入很多外人,外包业务自然是时间紧,任务重,所以未来一段时间薇薇要和这群陌生人成为短期的工作伙伴,伙伴太多了,每天乌泱泱来十几个,以薇薇记性根本记不住。

因为工作的原因,薇薇加了外包业务其中几个人微信,包括武林,有一次和武林一起下乡,两人聊天后薇薇得知,武林是外地人,刚退伍回来,正在备考公务员,他其实还说了自己报考哪里,考公务员多少分,参加哪里培训云云,像是和薇薇已然很熟。薇薇女儿伴随终身的病情,像是会呼吸的痛无处不在,已让她快忘记自己曾经的一切。武林的话让薇薇幡然想起自己当年也有过备考时光,她感怀了一把年轻的自己不够努力,同时也羡慕起武林来。人与人之间的际遇果真是奇妙的,因为自己十余年前一个未完成的理想,薇薇心中不自觉就和武林亲近起来,关心武林,像是在关心十余年前备考的自己。

这天晚上,薇薇和武林微信聊完工作后,已是9点多,薇薇还想继续和他聊天,似乎这样能多追回些自己年轻的影子以期逃离现实的生活,可事实上两人关系实在很浅,除了工作,她原本也没有什么与人交谈的欲望,此时她却忽然有了说话的冲动,对象是一个相识不过几天的陌生人,薇薇思忖半天不知如何开场,终于她发了一句:见你这样备考,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想和你聊聊天,希望你不会介意。很快,武林便回了信息说愿意和薇薇聊天,就这样,两人第一次私底下聊天,竟然就聊到凌晨两点多,薇薇心里很多不足以为外人言说的感受,像是找到了出口。武林也告诉薇薇,自己曾在一次公务员考试中笔试第一名,狂喜之后却悲哀的发现无人分享,薇薇由此能深刻体会到武林独自备考的压力和孤独,两个陌生而孤独的灵魂仿佛都在此刻找到了能够暂时停留休憩的小站。直聊到武林已然入睡,薇薇等了一会也带着表达后的满足与放松安然入睡。

第二天早上,武林迟到了,匆匆赶到办公室的时候,薇薇正坐在武林惯用的电脑前忙得不亦乐乎,没发觉武林来了,武林就这样站着,也不出声,还是同事提醒薇薇,薇薇赶紧起身,让武林坐回电脑前,武林坐下那瞬间,薇薇闻到武林身上飘来一阵洗发水的香味,她佯装看别处发现武林早上洗头了,想起昨晚和他聊天至深夜,许是把他洗漱时间都挤占了,薇薇告诉自己不能再这样缠着和人聊天了。

晚上到了家里,薇薇喜欢放点音乐,让空荡荡的家里显得没那么冷清,老公带着可爱又可怜的女儿在外地做康复,只薇薇留在家里上班挣钱以支付女儿高昂的康复费用,这个家每个成员都承受了很多,薇薇平日也少和人聊起自己的家事,任凭和谁也聊不到实质上去,对方若是善意的,还能隔着实质来一句空洞的加油或是感慨,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忙完躺在床上的时候,薇薇不自觉会想起武林,想他颀长削瘦的身形,想他因为当兵练就的电脑前正襟端坐的姿态,想他静静敲着键盘修长的手指,想他独自默默的处理着工作中遇到的问题也不来找自己商量,这时耳旁响起王俊雄的《花间梦事》,很多年前她第一次听便彻底沉陷,这音乐悠闲而静谧,空灵而自由,自此后她一直将王俊雄的音乐视若心中珍宝只独自享受,如同爱酒之人经年收藏一瓶好酒只等值得之人来共饮,她此刻很想把这个音乐分享给武林,于是她忘记自己白天已暗下决心不耽误武林休息时间,对武林说推荐音乐给他,武林似乎也在等待这一刻,很快回复说一定会去听,薇薇告诉武林,推荐的这个音乐基于大自然花草创作,适合去大自然听,自己曾经就试过一人戴着耳机专门去离家不远的赣江边听,说有机会可以带武林一起去江边对着万里归船弄长笛来欣赏这音乐,武林欣然应允,一切只待老天爷赏个好天气。末了薇薇提醒武林,白天在办公室忙的时候,太吵的话可以戴上耳机听歌做好耳朵的防护,反正他是第三方人员,不归单位管。

因为薇薇的提醒,武林便把自己两副耳机都带来,还把音质更好的那副借给薇薇,武林这个简单的行为让薇薇内心恍惚觉得武林像是青葱年代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默默对自己好不求任何回报的少年。薇薇逐渐明白和武林熟络起来不光是因为武林如今在备考让她想起自己的从前,或许还因为自己感受到武林身上简单干净的少年气而不自知。

薇薇原本就有每天看天气预报的习惯,如今更是盼望着能有个好天气能尽快实现与武林的音乐之旅,可是老天爷不遂人愿,总不肯稍微停止一下这绵绵秋雨。这天终于看到第二天天气预报是阴天,薇薇告诉武林自己想穿裙子了,想去江边欣赏音乐了。他们两人睡前的聊天已成默契,而音乐之旅也成了两人共同的小愿望。第二天薇薇果真穿着裙子来上班了,那是一条杏白与玫红渐变色的纯棉长裙,是薇薇特别钟情的文艺风,因为布料原因这条裙子能穿的时节太短,此刻不冷不热的中秋天气正适合,薇薇为此很是欢喜,对着镜子忍不住给自己来了一张自拍,自拍出来薇薇见到自己脸上居然有久违的舒心一笑。忙了一天,同事们都下班了,薇薇对武林说走吧,便用电动车带武林来到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赣江边,天气微凉,但没有下雨已很算是好天气。薇薇郑重其事的放出王俊雄的音乐,可附近却是轰天作响,江边新楼盘工地上的工人也不放过这不下雨的好天气,薇薇沮丧极了,自己精心准备的一切和先前允诺的这音乐将给人带来的美好感受统统都将成一场空,更令她沮丧的是,她内心渴望武林静静的陪伴,眼下看来却不能了。这时武林说起自己曾经骑着共享电动车去一个公园却因为超出服务区车子自动断电没去成,薇薇知道那个地方,也没去过,于是音乐之旅就这样自动切换成了公园漫步。

因为不喜欢去人多的地方凑热闹,薇薇自动屏蔽了很多大家都流行去的地方,比如这个公园,这次和武林一起来,才发现环境很是不错,有一条宽宽的蜿蜒而上的林荫大道,两边种满了绿意葱葱生机茂盛的桂花树或樟树或竹子,时值中秋,却仍有这片绿色生机,这在南方其实很是寻常。因为阴凉的天气,路上没有其他行人,只零星驶过几部小车子。正值桂花开得旺盛的时候,黄色而细小的桂花在路灯下若隐若现,一阵风吹来,桂花特有的香味四溢开来,沁人心脾,桂花树下也能见着一片袭地桂花,路边小片竹林也发出暗暗的沙沙声,这一切都是薇薇内心向往的大自然意境。他们聊了一路,沿着林荫大道蜿蜒而上,又原路返回,聊了什么都不记得。看着身边的武林,薇薇觉得不真实,她告诉武林,这一切像是一场梦幻。

晚了该回去了,照例是薇薇用电动车载着武林回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一人一边耳机继续着这晚先前的主题,耳机是放着王杰充满年代感的老歌,走到一处宽阔的大路时,两边都是高高的路灯,再远就是城市的高楼,薇薇说这样场景下深夜骑着车子经过特别像电影里,他们正在听着的王杰,则是此时绝佳的背景音乐。武林提议说他来骑车,两人换了位置,薇薇坐在武林后面,一晚的独处接近尾声,薇薇知道这场梦幻该醒了,可梦幻太美令她贪恋不舍,她问武林能不能靠着他,武林回答可以,于是薇薇轻轻把手扶着武林腰上,武林似乎颤栗了一下,过一会,薇薇悄悄的从后面拦腰抱着武林,然后依偎在他背上,薇薇轻轻说了句:我们两个孤独的灵魂呵。武林说是啊。武林又说现在这样,是不是更像在电影里。

桂花凋谢的时候,武林离开了,薇薇照旧上班下班,只是偶尔心头还会想起那场梦幻,那个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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