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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兵习禅记 │林中治

2017-04-19 怀恩书社

                

小兵習禪


文│林中治

来源:《习禅散记》

编辑排版:怀恩书社huaienshushe

转载请注明以上信息,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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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偏重习禅过程中,有关静坐方面之生理、心理問題。至于禅是什么,尚在捉迷藏阶段,等捉到了,再作报告

--小兵。


我的静坐,是为了习禅而采取的入手方法之一。禅是心地法门,虽然不拘于坐,但最初入手方法还是以静坐容易体验与相应,所以我的静坐是由心理着手。也就因此,我在静坐过程中,是先经由心理的转变,而后才引起生理的变化,而后身心互相影响,越转越深。 

 

在未正式学禅以前,虽然也学静坐,那只是配合佛教修持上的一种姿态,不太注意静坐的姿势及心理是否正确,因此生理上始终没有什么反应;心理上虽然有时也得有平静的感受,那都是把握的静相,一旦静相被转,心理亦随之而动,不能恒常把握住。  

 

我之信仰佛教,是非常偶然的。  

 

记得五十六年年底,无意中在中央日报上看到钱穆教授一篇文章,说到要复兴中华文化必须读十本书,其中第九本是《六祖坛经》。并说明所有佛经都是从印度梵文翻译的,多数是文言文,同时佛理深奥,没有人解释,是不容易懂的,唯有《六祖坛经》,是我们中国人自己写的一部佛经,文字是白话,只要有高中的程度就可以看懂,不必要把它当做宗教的书看,只当做是修身养性的书来研究,也会得到很多益处。看了这一篇文章以后,我立刻去买了一本。其中最感兴趣的就是说到人人都有佛性,同时这个佛性伟大到遍一切处,本来就恒久存在,不因时间与空间的影响而有所变动。当时我看得如醉如痴,回忆过去自己的一生,无论哪一方面都成为梦幻泡影,把握不住,过去是这样,将来的一切当然也跳不出这个法则,何况最后还有一个不论贵富贫贱都无法逃避的——死亡的恐惧。现在这本书上说明人只要见到自己佛性就可以成佛,成佛就可以不生不灭,脱离了生老病死而跳出轮回,这种说法实在太美了。当下我在心理上就感觉得没有那么空虚,人生的价值原来有它最真实的一面。可是这个佛性要怎样才能见到呢?当时很茫然,想与信佛的亲友多接近,可能会得出结果,因此我就信了佛教。

 

家伯父伯母,信佛四十余年,自然是我第一个要亲近的对象。那时堂姐堂弟都在国外,伯父母听说我要信佛,感到很欢喜,就把堂弟住的房间让给我住,同时教我怎样念经、念咒、念佛。每一天下班以后,我就到他家,坐在床上念佛(只是方便坐)如此念了三个多月,心里平静许多。

 

但是什么是佛性?还是体验不到,同时这一种平静使人感到孤单,凄凉。好像孤身走到荒山旷野,四处茫茫,心灰意冷;再一想念佛的人这么多,阿弥陀佛当然很忙,我已经念了三个多月,这个帐他是不是给我记上了,如果把我漏了,那我不是白念了吗?因此我对于这样的方便静坐念佛感到不满足。就对伯父说,念佛要靠阿弥陀佛才能有成就,我认为不适合于我的要求,我要自己能够做主,自己能够把握的。伯父说那你只好学禅宗,禅宗讲究的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但是要有好老师来指导才不会出毛病。我就问伯父会不会禅宗,伯父说他自修是有一点会,但是不会教人。我说那你先教我禅坐,以后我再来学禅宗。伯父说禅坐不能乱学的,学得不好会走火入魔,出大问题,对治的方法,他可不懂。我听了,感到很失望,再问台湾有谁在教禅。他说,据他所知,台湾会说禅的人很多,会教禅的人还没有听说过,据说大学里有一位教授会教禅,但是不公开,要有关系的人介绍才能学到,我一想学禅这么困难,只好等有机会再讲。  

 

伯父看我对静修没有兴趣,就介绍我参加一个寺院的念佛团。念佛团每个月有两次法会,法会中的功课大部分也是静坐念佛。因为静坐时要一直念佛,那个时候对念佛又不得要领,只注意念佛的声音与数字(或时间),对于心性上的体会还不去注意。每一次只要赶着把预定的功课做完了,就认为功德圆满,这一种团体方便静坐念佛,也没有给我什么大的体验。  

 

其中在厦门街一个地方学的静坐,比较稍具形式也比较专心,除了教七支坐法(有些地方不对)外,更要注意的是在静坐中呼吸要练到深、长、细。后来才晓得这样是不对的。因为在静坐中呼吸的深、长、细甚至于停止,是静坐到某一程度后必然产生的现象,并不是靠意识练出来的。如果用意识练出来的,那也只能控制于一时,不能持久永恒。何况一上坐就练呼吸,根本违背了静坐时要心静的原则。还好后来因事好久没有去,不然生理上可能会坐出毛病。 

 

在念佛团一年多的时间中,曾参加两次“佛七”;佛七的目的是在七天当中精进念佛,求得一心不乱。其中还是配合有静坐。因为连续七天,身心的确感受到特别的舒适与宁静,心里更充满着一股喜悦之情,看到一切人一切事都极为美好、善良。回到伯父家中,伯母笑嘻嘻的问我,在打七中有什么特殊的感应,我说那边有的人半夜听到佛堂有念佛的声音,其实里面没有人;也有人说看到一个人很高大,穿着灰黑色的袍子,从外面走进佛堂,有人就说这是罗汉。我当时想,罗汉一定要高高大大的,同时还要穿灰灰黑黑的。那么矮矮小小的,白白黄黄的就不是罗汉了。其中道理当时想不通。伯父又问我看到什么,我说我什么也没有看到,只是感到脑子很清醒,眼睛特别明亮,耳朵更灵敏,心非常定,伯父感到很可惜的说,那时如果有一个有经验的人来指点你,可能对你日夜所要体认的佛性会有所帮助。  

 

有一次在善导寺听经,与同修谈起如何学禅。其中有一位说,有一位南教授大家都称他老师,他会教禅,可是不公开,听说时常在北投一个私人家中讲《华严经》,还教人习禅静坐,每年也举行一次禅七,经过他指导的人,如果是机缘成熟,就可以开悟,就可以得道。我听了心里真是既高兴又丧气,高兴的是台湾还有这么一个人物,只要有,就不怕没有机会学到;丧气的是自己那时是一个小兵,又没有学问,年纪又近不惑了,他又是一个教授,我怎样才能亲近他呢?后来北投讲经的地址总算花了很大力气问到了,但自己很自卑,不敢去请教。本来很想借用六祖见五祖的那几句话,等去见南老师的时候,他要是问我来干什么,我就装成气直理壮的说,来求成佛。如果他说小兵怎么可以成佛,那我就说教授与小兵在学问上虽然有分别,而佛性应该不会有两样,他看我俨然六祖口气,或许就让我学禅了。可是我还是没有勇气,所以千古以来也只能够有一位六祖。  

 

有一天老乡吴先生跑来告诉我,南老师现在已公开在师大侨教馆讲经,讲的是《老子》与《解深密经》,叫我赶快去听。在讲课的那一段时间内,我许多问题都得到答案,但还是没有机会学禅。  

 

大约在五十八年夏秋之间,中央日报上有一则小广告,标题是“南怀瑾教授公开教禅学”,当时我欣喜莫名,认为这一下可要如愿以偿了,所以就赶紧去报名。  

 

泰顺街孙老师家中,成立了一个小型的“习禅静坐”班,每星期三天,每天两小时,我是十个同学之一。由孙、夏二位老师初步指导,南教授只是不定期的来开示或解答问题。除了教我们七支坐法外,特别指示我们心理的功夫——“看妄念”。坐了一会,他问我们妄念从哪里来,又跑到哪里去。我当时的想法,是要把妄念抓住,抓住以后,再详细看清它的来龙去脉。哪晓得不抓还好,越抓妄念越多,妄念越抓不住,这样经过了两个多星期。有一天孙老师对我们说,今晚南老师要来开示。南老师是我学禅所要亲近的善知识,但苦于无亲近机会,现在他能亲来指导,感到非常高兴。  

 

我报告看妄念的来去,不但不能把心静下来,反而弄得心慌意乱。南老师说,妄念既称为妄,当然是虚妄不实,既然不实在,怎么可以抓得住。有妄念的时候,你们心里晓得就好,不要去理他。这好比人在路上走,碰到一支狗,如果你去理它,它对你缠得更凶,如果不理它,各走各的,也就相安无事。后来我试了一下,是比较清静的多。但身体对于静坐的姿势不能适应,尤其是两条腿坐不到二十分钟就麻的不得了,我的腰本来就没有力,再加上有些驼背,真是弄得腰酸背痛腿麻。心理又紧张,天气又热,坐起来汗流浃背,苦不堪言。  

 

这样坐了两个多月,都是在求静、等静的心理之下枯坐。到后来才晓得,心在有所求有所等之下是得不到静的。至十一月下旬因为要到高雄接受转业训练,因此静坐也就中断了。  

 

那时静坐班中十位都是男同学,老师特别告诫我们不可犯手淫,适度遗精是不要紧,如果过分,他就教我们做鸟飞的运动(这种运动对治疗遗精特别有效,同时有强肾壮阳的功效,如果不是为修道而练,而是用在应付异性的本钱,对身体不但无益,反而有害,所以动作及其要领从略)。其中有一位同学,鼻子及脸上红中透青,老师说这是忍精的结果,就是在遗精的时候把精忍住没有遗完,这对身体也是有妨害的。  

 

我因为没有结婚,很自然的也犯有手淫的毛病,好像在十七、八岁时就犯了。经老师开示以后,我就决心要戒,但是不容易办到。没有学静坐以前,大概在两星期左右要手淫一次,三十岁以后,才开始接触异性,手淫虽然减少,但没有完全避免。自从学静坐以后,异性绝对禁止,但手淫不是一下子就戒绝。起先生理上有需要的时候,尽量用理智把他压住,但是这种方法很难受,所以往往功亏一篑,忍到某些程度又犯了。后来一有这种现象,就赶紧起来打坐,一打坐因为心理静下来,身体也放松了,不配合异性的联想,这种欲念也就慢慢的消失了。欲念既退,生理的现象自然消失,但是不究竟,因为睡了一会,欲念又起,生理又膨胀,心理又难受,又要起来打坐,一个晚上反复的要起来几次。后来由于静坐产生了功效,生理现象更强烈,心理欲念没有解除,生理心理互为因果,有一段时间,越静坐欲念越强,越强越用静坐消除,这种性欲在静坐中的确形成一个很大的困扰。后来总算把欲念升华,体会到“空”的特性以后,才算解脱了最困扰人的性欲问题。无形中手淫、遗精都绝迹了。至于解脱以后的心理状态以及静坐中至什么程度才能转化,转化以后身心的现象如何,都等下文写到此种境界的时候再提。  

 

到高雄受训半年,这段时间,只是临睡前坐一、二十分钟。六、七十个同学住一个寝室,空气是坏透了,环境也不行,根本无法静坐。好在习禅不拘于坐,所以没有间断。在训练期中,把静坐中看妄念的方法,引用到日常生活上去。也就是在做一件事的时候,就明明白白的做,这一种事过去了也就不管了。如此,心中只保持一个念头,所谓物来则应,过去不留。起先很不习惯,慢慢的也就专一也。尤其在休息、等人、等车、走路的时候,眼睛虽然张着,对面前所有景物,心中只要明明白白,但不去分别,景象尽管有来去,自己只是一个闲人,不跟着动念头。因为不起念头,所以心中很平静,整天虽然跟别人一样做事,但一切事似乎都跟我不相干。因为一切事停留不住,因停留不住就不去管它。不去管它并不是不做,只是在做时不另外产生一种心理情绪,使心理恒常保持空灵与平静。起先以为这样心情可能对功课有妨碍,事实上那一次训练,在学科上还得到第三名,可见习禅并不妨碍做事,有时候因为专心只做一件事,反而比过去做得更好。

  

五十九年五月底,训练班派我到台北公司实习。实习项目很多,其中在试验室试验修复的变压器最为劳苦。因我十几年来都是经办文书行政工作,一下子要搬运几百公斤甚至于一两千公斤的笨重东西,心理非常害怕,恐怕负担不了。但又无法逃避,只好面对现实。头几天除了身体感到劳累外,再加上心理所产生的苦恼情绪,因此形成精神上重大的痛苦。后来把静坐习禅的方法,运用到工作上。就是做的时候心里明明白白的做,事情一过去心里就空闲着,不留恋,不追悔,所谓“物来则应,过去不留”。这样果然得到很大的功效。每天下班以后,除了身体感到疲倦外,心理上一片空灵,好像今天根本没有做什么事。  

 

后来参加禅学班,在一次静坐习禅中我把这种心得报告老师,老师说用这种方法非常对,但并不就是“道”,还要加紧努力。下坐时还要我把这一心得向大家说明,以便供大家参考。  

 

回到台北马上打听过去静坐班的消息,据说早已结束。现在由南老师主持,成立了一个东西精华协会,正开始禅学班招生,我就赶去报名。禅学班除了每星期一、三、五晚上各上课两小时外,由南老师指导,于每星期日上午静坐习禅。这是我在几年的学习静坐中,最正常,收效也最大的开始。  

 

我在禅学班中静坐习禅所用的方法,以观心为主。静坐中,用心看妄念;妄念起来,心知道有妄念,但不去理它。有时候心跟着妄念想去,如果马上警觉,那就很好,所谓:“不怕念起,只怕觉迟。”,有时候心随妄念的内容想了很久都不觉得,这就是散乱。后来慢慢的跟妄念想去的时间少,知道有妄念的时候多。但始终没有办法把妄念停住或截断。  

 

在禅学班里静坐时,老师总是要我们提出问题,大多数同学都提了,但也仅限于生理感受方面;不是说这里痛,就是说那里麻,或是说感到有气在动等等。只有少数同学报告了内心的体验,而我因为没有这种经验,听不懂他们的意思,过了许久,都没有提出报告。的确我这一段时间,没有什么好报告的,因为和大家一样,不是这里痛呀!麻呀!就是妄念纷起呀!人家都说过几百遍,同学都听烦了,想老师一定也不爱听的。有一次我被老师问急了,就冲口而出说,我坐了这么久,生理与心理的感受一直在变化不定中,我认为这都是“受”的感觉,根本就把握不住。把握不住的东西,当然不是我们的真心或本性。可是我又觉得很奇怪,每一次静坐晓得这些变化与感受的“晓得”却不变的。因为今天晓得有妄念,明天还是晓得有妄念,妄念每一天都不同,但是晓得的却没有不同呀!对生理感受的晓得也是一样。我报告过了,就问老师,这个晓得的是什么?老师没有给我正面答复,只说,你报告得很好,为什么始终不讲话呢?既然老师没有正面答复,我也只好再老老实实的用功了。

 

有一回禅学班上课时,老师问什么是“无念”。有人说死去的人就无念;有人说晕过去,或者打昏了头,要不就是吃安眠药,或许睡大觉,都可以达到“无念”。我说,我们面对一切事物,心里明明白白而不起分别,当下就是“无念”。老师补充说,不起分别也不分别,才是真无念。一般人都认为无念是什么都不知道,那是错误的观念。自从老师对我们提出无念的启示后,我在静坐中偶尔也体会到无念的境界,但因功夫不深,不能把握太久,但总算又有了进步。  

 

禅学班经过六个月,于六十年元月份结束,紧接着是春节。班上有九位同学,要求老师打禅七。老师说你们经过半年的禅学教育,再加上每星期的静坐习禅,总算有了一点基础,能够利用春节这几天假日精进的进修是很好的。可是我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们,同时场地也不理想,不能打禅七。但可以改为春节方便禅坐,请孙老师带领你们,如果我认为你们真的用功,我会抽空来指导。如此,我们九位同学就决定精进禅坐一星期。  

 

头一天先由孙老师领着我们坐了两堂,第三堂南老师就来开示说,今天是头一天,你们心还是很散乱,现在起,你们就装作是“死人”。死人一切都不知道,你们只不过比死人多一个知觉,可是不要去想东西。总之,装成一个“活的死人”就对了。我觉得很奇怪,小的时候,碰到不满意的事情,就一切都不理地赖着,爸爸妈妈就骂我会装死。现在为了学佛学道,年纪都这么大了,老师还要我们装死,我想我别的不会,装死倒是从小就会了,那有什么难。  

 

头两堂本来还是用观心方法,现在老师既然要我们装死人,我就连心也不观了。上坐的时候脑子就让它空空洞洞什么都不去管,下坐经行的时候,我眼睛半睁半闭地盯着前面人的后背,行走时,好像是由前面人的气力带着,自己毫无一点意识作用,只是被动而机械地跟着上坐下坐。  

 

第二天老师又开示说,今天你们的心好像搓绳子一样有了一点头绪,大家好好的参参看“我是谁”。我当时觉得更奇怪,头一天叫我们装“死人”,什么都不要去想,今天又要我们去参“我是谁”。如果这个“谁”就是现在这个能吃、能动、能想的“我”的话,那太简单了,还要参什么。既然不是这个“我”,那一定要找另外一个“我”,既然是另外一个“我”,倒不如把话头倒过来,变为“谁”是“我”,好象更可以把握到什么。这样糊里糊涂想了一天,到晚上什么也没有参出来。  

 

 第三天,经过了装一天“死人”,又参了一天“我是谁”、“谁是我”,弄得迷迷糊糊的。这个时候真是变成一个“活死人”,浑身没有一点力气,脑子里除了只有一个话头“谁是我”还挂着以外,什么都没有,只觉得“我”就是“话头”,“话头”就是“我”,像一个僵尸被吴小姐的马尾发牵引着向前面移动。走着走着,只觉得有一个黑影晃到中间去,接着一声雷鸣,有如山崩地裂,震得我脑子爆炸,两眼发黑。顿时“个体”从脑门开始往下向四周散去,身上一切的感受都往下卸脱,就好像脱去无始以来心灵上的枷锁。正觉得无比的轻松与解脱,一下子就失去了身体,失去了周围的一切环境,失去了听闻。只觉得一片寂灭,没有动静,没有边际,没有个体,没有一切相对现象,但不是死亡。寂灭之中充满非常柔和的五彩光色,虽然没有一切感受,但灵灵明明,是那么安详,那么空阔,又那么充满。其实这个境界是无法用文字语言形容出来的。因为从来没有经验过,很快的就动一个念头,自己问自己这是什么?这一问不得了,就觉得寂灭光明有了边际,周围像惊涛骇浪般的浪潮向中间涌来。说时迟那时快,一下子光明消失了,又回到现实的世界中,房子又出现了,所有同学都站着听老师讲话,房子外面依然下着雨,再一看自己还站着,而心里宁静极了,无乐也无悲。老师手上拿着一个木槌,桌上有一块圆形木板,刚才这一幕就是由它们所导演。(后来慢慢参究,才了解佛经所说的“三界唯心,万法唯识”。以及楞严经所说的“生因识有,灭从色除”的道理。)  

 

上坐时我一直在想,刚才那个境界是不是摆脱了“心、意、识”的作用使得本性自然显现,亦就是佛经上所说的人人都有的佛性?那么,既然都有,我们因为迷上了所以不能证得,可是现在明明已经证得,何以又把握不住呢?下坐又经行的时候,我一见老师拿到木槌,马上就很注意的等着再来那么一下。哪晓得一整天他又打了好几次,结果那个境界都没有再出现。晚上小参的时候,很简要的把上午所发生的境界提出来报告,老师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这好像一个整天想到“龙”的人,等有一天真龙出现了,他抓不住又给跑了。我听了非常丧气,花了几年功夫,一旦要求的出现了又把握不住,可见自己根性太钝,福德太浅,不然的话,应该有所悟才对。后来继续用功,总算在气机发动而影响心理的变化中,类似境界连续又出现了七、八次之多。其实这个境界也只变其相,不变其性,这也是后来才了解的。经过情形,留待下文生理上起变化的过程中再详细说明。

  

第四天,还是下着雨。老师今天的提示是要我们参“动静之间”。同时强调要在“之间”体会,并且拿六祖告诉惠明的“不思善,不思恶,正与么时,哪个是明上座本来面目。”的话来说明六祖当时的意思,就是要惠明在“不思善不思恶之间”,去体认有一个自己的本来面目。一般人认为不思善不思恶就是本来面目,那就大错特错了。 

 

这一天无论上坐下坐,经行休息,我都在体认动静之间的道理。起先是用耳朵去听声音的动静,也就是声音的生灭,我发现动与静或生与灭这两个相对的现象变换交替之际,找不出第三种现象。不说没有第三种现象,而且动静交换之际,连交换的痕迹也体会不出来。晚上小参时,我以一种受骗的心情说,体会动静之间根本没有什么道理。老师只看我一眼也不加理会。我拖着沉重的心情回到永和家中,洗澡后,就上床睡觉。睡了一会儿醒来,一看闹钟才两点多,心里还挂着“动静之间”的话头,心有不甘地在床上坐着。耳朵听着屋顶的雨声,心里念着动静之间的话头,不知坐了多久,话头也不知在什么时候放下自己也不觉得是在打坐,就好像自己化在虚空中,与风雨融合为一,分不出什么是“我”,什么是风雨。但风雨与“我”又截然不是一个,风雨有生灭,而融合在风雨中的“我”不受它影响而有来去。就在这一刹那,把握到生命的永恒,心灵中跳跃起一个火花,大惊大喜的说,就是“这个”就是“这个”,这一下可跑不了。一看自己,还在床上打坐,并不是在风雨中。这时心中充满无比的喜悦与轻松,心中一切的疑虑与问题一扫而空,认为人生一切问题都得到圆满的解决,再不会有缺憾与挂碍。享受了一下,慢慢地下床穿拖鞋,“这个”还在,慢慢走到厕所解小便,“这个”还是在,这一下可放心了。回到床上,以一种无比解脱的心情又睡着了。  


第五天老师又有新的开示,但我认为问题已经解决,不必再去找麻烦。自个就住在自性中,享受那无比的宁静与安详。


 不知是过去太在心理上用功夫,所以生理不易起变化呢?或是生理有了变化而没有注意到。总之,今天由于心情轻松,就觉得在坐中呼吸特别顺畅,好像不需要特意去呼吸,气息自然很轻很长地深达于小腹,后来甚至于觉得不是自己在呼吸,鼻孔在小腹之间,好像是一条空管子,空气自己在上下流通,我只是坐着不理它,静观它的变化。过一阵在脐下通称为丹田的地方,好像有气在里面发动,慢慢的呼吸配合气机通过丹田深入海底,出气的时候整个生殖器官阴茎和睾丸都被气带动着往上提。换一句话说,这些器官都跟着呼吸在上下拉动,这一种现象后来几个月偶尔还会发生。有一回甚至在静坐中阳举,举得非常充沛,当时心里觉得非常奇怪,自问没有动过两性的欲念,心也很平静,怎么会产生这种现象。后来才由于这种纯生理反应,而联想到两性的关系。这一想,整个心都乱起来,慢慢地放松后,才又归于平静。当时,总以为这是由于不纯洁的心理引起,所以也不好意思提出报告。

  

哪知过了一年多,在《人文世界》第八期,老师的《静坐修道与长生不老》这篇文章中,提到这种现象是静坐中生机充沛时一定有的现象。不然的话,修道修成一点生机都没有,变成一潭死水,哪还叫“道”!但好多人坐到这种程度,往往在这种现象中,引带了男女性欲的意识,忍耐不住而找异性解决掉,以致把好现象弄成坏结果,功亏一篑,又要重新用功,才能促发生机功能。我看了才知道当时是好现象,还好有自咎之心,才忍耐过去而没有做出糊涂之事。也由此可以证明在静坐中如果没有明师的指导,由于观念的错误,可能就造成不良的后果,值得警惕。  

 

晚上小参,轮到我报告的时候,除了把昨晚的境界说明外,就归结的说,“能参”就是“所参”,“能所”不立,即“如如”不动。老师反问说,你信得过吗?我很平静的点点头,老师淡淡的说,那好吧! 

 

第六天,老师一上来就引用我昨晚心得报告的话说,就像某某所说的“能所不立”即“如如”,这么明白的事情,大家就是不懂,还说佛法不灵,这件事如果大家都明白了,不是就有了安身立命之处。  

 

经行过了又上坐,不知怎么动了一个妄念,认为老师这样辛辛苦苦的指导我们,现在我总算把“这个”事弄明白了,但是自己既没有学问,又没有地位,更没有金钱,能起什么作用?如果明白的是另外一个人,不是更有用吗?就这样不知不觉悲从中来,痛哭流涕。老师晓得我在哭,就把我喊去。我见了老师,情不自禁,跪拜在地,给他老人家顶礼三拜,说,父母给我“生命”,老师给我“慧命”,生命有尽,慧命无穷。但是如果换了别人,可能不负老师的苦心,而我能够做什么呢?老师一听,说道,这个问题好解决。就把我带到课堂,在经行的时候对大家说,只怕你们不成佛,成了佛还怕没有众生度?同时今天已经第六天了,明天只有一个上午用功,下午开过讨论会,大家就要回去了;回去以后,每个人站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规规矩矩地做人,老老实实地修行,道业总有成功的一天。  

 

第七天,也是最后一天,我们都有依依难舍之情,在闲谈中我问老师,今后亲近老师的机会可能太少了,如果在静坐中有了问题的话,该怎么办?老师说,如果是重大的,就来找我。总之,有什么现象,一概不理就是。这一句临别开示,对我以后的静坐帮助很大。  

 

离开以后,就没有再到会里,只要有时间就静坐,是“理”与“事”还是不能打成一片。《楞严经》上就曾说过:“理则顿悟,事非顿除”,所以只好按照老师的开示老老实实地修行。  

 

春节方便禅坐以后,过一个多月,突然接到李小姐给我的一张明信片,说是会里有些工作需人帮忙。我就这样被李小姐花五毛钱的代价买到会里。但心中还是感激她出了这个主意使我有机会天天亲近老师,才能一天一天的登堂入室,说起来她还是我道业上的恩人呢!修道讲究的是“财、地、法、侣”,真是缺一不可。  

 

有一天我和李小姐随老师去某大学上课,在计程车上,老师问我最近“见地”如何,我说想把那明白的念头去掉。老师就交待李小姐说,等一下回去请提醒他,有话要和我说,下课后回到青田街,我到老师书房,老师写了四句偈:“恰恰用心时,恰恰无心用,无心恰恰用,常用恰恰无”,教我自己去体会。后来我在日常行、住、坐、卧生活中,体会此用心的道理,才真正悟出佛学上所说的“真空”与“妙有”的实义。  

 

大概是由于心理的转变,而影响了生理的变化。有一天在静坐中,背脊骨一下子自然的挺直。我以往静坐,因为腰部无力,又有点驼背,所以喜欢往前弯一点比较舒服,等弯着有一点累了,再慢慢的挺直。而这一次不同,是不用力而自然的挺直,因为不是用力,所以感到非常舒服。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就好像有气往外洩,腰与背又慢慢的往前弯,后来这种现象经常发生。  

 

我平时打坐的时间在睡前、午夜,或天亮前。睡前这一堂坐得不好,因为经过一天工作的劳累,再加上过去有早睡的习惯,所以睡前这一堂都是坐不多久就有昏沉的感觉。但在坐到昏沉的时候,因为睡意很浓了,所以一上床也就很快的睡着了。半夜无论什么时候醒来,解了小便就开始静坐,这一堂因为经过一段睡眠,身体和精神的疲劳都恢复了,因此坐得特别清醒而有效果。有一天半夜中正静坐着,先是背部自然挺直,慢慢的肩膀以下,腰部以上这一段“空”去了,一个人变成三段,肩膀以上有一个头悬空着在思想,腰部以下觉得有一支腿在盘坐,唯独中间这一段一点感受也没有。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月,睡后半夜静坐中,起先腰是弯着,突然间在尾闾的地方有一点气在发动,接着就好像一颗珠子顺着背脊骨往上滑动,滑过的地方自然挺直而有舒服感,好像到肩膀上后颈处稍微停了一下就消失了。这种现象在不同的时间中发生了好几次,都是到后颈就停止了。终于有一次到达后颈处没有停止,继续顺后脑往上滑,滑到头顶中间,好像与什么机关碰触了一下,就从头顶慢慢的现出红白色的光明,接着就失去了身体的感受与周围的音响,春节静坐的那个一片寂灭的光明的境界又呈现出来。形体的我消失了,在光明中充满着灵知之我,与虚空融合为一,虚空即我,我即虚空。无边际,无对立。或许是有了经验,同时不被象所迷,或许是稍微有了一点定力,这个境界定了一下,不久心里头就暗笑着说,你这个境界,头一回无意中靠老师的一响板打出现了,消失以后,无论用尽什么方法都没有办法重现,现在由于气机的发动很自然的又使你出现了。(由此可见在修行中身心并重,心理转变能影响生理变化,生理变化亦可使心理转变。)这个念头很快的一动,境界也就跟着慢慢的消失,恢复到有形体的感受,但这一回并不怎样舍不得。后来在两个多月之中,连续的出现了七、八次,出现的时间一回比一回长,同时最后一、二次并没有感到有气机动,只是身体感到一阵舒服,脑子非常宁静的时候,也就出现了。这个境界里面的滋味与感受,不是我们平时靠一切现象或条件所产生的滋味与感受所能比拟的。是超越一切现象,排除一切妄念,本性自然的呈现与流露。所以这个境界凭思惟、知识、推理都无法达到。这是老实话,也是诚恳话,只要切实的在静坐中下工夫,所谓功到自然成,你不请,它也会来的。  

 

有一次半夜醒来,心里宁静极了,身体也很舒坦,手一摸显然阳在举着,但是一点男女的欲念都没有,同时这种生理现象,并没有像过去般给心理带来一种要发泄要解决的焦急与难受。所谓欲火焚心,那是极端烦恼的事情。一般人的观念,当心理的极端紧张与焦急难受的情绪状态,一旦由于这对象或条件得到放松、解决,就把这一刹那的轻松称为享受。轻松过后,再想尽办法使他紧张、焦急、难受,而后再求发泄、放松、解决。这样感官在紧张与轻松互换中的心理变化,就是一般人所认为的人生意义与快乐。如果在静坐中能够把欲念升华,恢复到本性清明自在的一面,恒常的处在极乐的状态之中,这一种快乐与享受,比两性在得到轻松的一刹快感不知要超过多少倍,只要有这种境界的人,我想都会体会得到。  

 

回忆过去未学静坐以前,半夜醒来,举阳的现象并不是天天有,但静坐到上面所讲的程度时,也就是最近几个月之中,几乎醒来阳都在举,因为不是在醒后再举,可见是睡中就已经举着。静坐到这个阶段,身机是充沛到极点,如果不懂得持盈保泰,我想可能会功亏一篑,很难再进步。自从这个时候起,欲念的确不容易动,不是用意识压制,是自然的转化。  

 

附带说明两件事情,过去以及静坐初期,有梦必遗。但最近有两次在梦中与异性接触,结果醒后发现没有遗精。还有一次在梦中自己告诉自己,这些境象(指一般梦境)都是假的,不要理它,好像在静坐中尽管周围还有动静,但我的心不受其影响相类似。这种境界可能就如禅师所指的梦中也能够做主的意义一样。(按老师指示:梦中还有男女交感的习气,修持工夫还是不到家。)  

 

我从小就喜欢喝酒,学静坐后,独处时固然尽量避免,但是应酬或朋友相聚,不免又想喝两杯。喝酒的确会牵动欲念,所谓酒能乱性。但是后来慢慢的在喝酒中把心定住,最近试了几次,好像对欲念根本没有影响,后来就是不去定心,欲念也自然不起。由此证明,心的力量比什么都大,心的确可以转物。但是如果有人问:你说心的力量比什么都大,那么你就可以用你的心不去喝酒,何必等喝了酒,再用心去转欲念?我可认为我的欲念如果不怕异性而怕酒,还谈什么自己做主?以后有适当的机会,我甚至还想,试试坐怀不乱的工夫呢!当然也可能只是说着好玩罢了。

  

前面所说的生机充沛而没有欲念,我想还有一个道理,可能就是老师在《易经道家与中医医理》课中所提到的“精满不思淫”或且是“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化虚”的原理有关系。

  

上面所讲的气机从尾闾往上通到脑顶门,大概就是一般所说的打通督脉。下面接着要讲的是从脑顶门经面部往下通的情形。

  

前面(指人体)气机通过的现象,什么时间通到那里,不太记得了。但这个现象自六十年年底一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完全通过。因此下面只凭记忆所及,照着通过的过程加上叙述,不说明当时的时间。

  

起先是在静坐中觉得头顶上有个铁臼往头上盖,感觉上好像有几千斤重。越来越重,越盖越紧,后来就是站着或是靠着,都有这样感受。但不在静坐时没有那么严重。后来头顶上松开了,感受上不是一个铁臼,好像是一个铁圈圈住额头。再慢慢的铁圈只剩前一半,后脑没有感觉,只前额胀得难受。然后顺着眼睛、鼻子、两腮、牙齿、至下颚停止。这个时候最难受的就是牙齿,上下牙根都浮肿起来,尤其是缺牙以及蛀牙,吃东西时感到特别酸痛。硬的东西不能咬嚼,只能吃一点豆腐或鱼,几个月以后,牙根才不浮肿。老师教我把坏牙医好,以后就不会再痛。其中有一颗虽然补上牙帽,但是一直不能咬东西,一咬就痛,经医生检查,认为是牙肿得太厉害,要忍耐半年以上才不痛。果然又经过好几个月才完全好了。

 

这时气机充满整个面门,有往下拉而绷紧的感受,连续几个月都下不去,一上坐或是静静站着,气机就冲上来,冲的时候又痒又有一点痛,主要的还是胀得太难受了。赶紧报告老师,老师就教我吐纳法。这个方法练了好久,有一次在静坐中,觉得有一股气从胸腔往喉咙上呛,就像有几十根筷子插在脖子似的难过。但是我心定得很,忍住难受不理它。第二天问老师,老师说你怎么会感觉这个气是往上走,应该是上面气往下走才对;这个气一下来就好了,今后脑子更要清静,妄念也会自然停止。后来重新体验,确实是气往下走。 


这个时候一上坐,前额先充气,慢慢的往下,一直经过面门各器官,再顺着脖子充至胸部才停止。


背脊的气打通的时候,好像有跑动的现象,所以会觉得像有一颗珠子顺着背脊骨一节一节的往上滑动。前面可不一样,是从额头起慢慢往下充满,当时只到胸部,也就是头到胸整个充满气。


 气充满到胸部,很久都没有再往下走。另外觉得丹田也开始有气在动。起先像很多蛆在蠕动,慢慢的有像泥鳅在水中游来游去的感觉,也就是起先是一点一点的在冒动,后来变横线冲来冲去。再接着海底,两股都有气在动。这个现象可比做游击队在打游击战,就是横膈膜以下膝盖头以上到处不规则的有气在动。


过了好久,有一天静坐中,上面的气像一股正规部队,从额头慢慢的顺面门各器官往下行军,至胸腔就驻扎埋锅做饭,主防守卫。下部的气机自两股,海底各个阵地,像散乱的游击队四面八方往丹田集中,整编后成为有规律的队伍往上行军,到横膈膜停住。中间五脏成为防线,使上下部队无法短兵相接。这种现象经过好几回,有一次静坐中,上下气机没有什么发动,只觉得丹田以上胸腔以下,也就是五脏部位,先是震动一下,而后就觉得五脏移动起来,到最舒服的位置才停止。说也奇怪,自从这一回移动以后,好像打通了,不过互相可以逼近横膈膜,以横膈膜为界,有时进有时退。


这一段时间好像有几种特别现象,可以先提出一说。


有一次睡前静坐后,于十一时左右上床睡觉。哪知一上床一反常例,竟然没有睡意,不想睡就干脆不睡,卧着同样可以做功夫,也就是卧着把念头定住。定到天快亮时,好像稍微昏迷了一下,以为第二天精神一定不好,哪知第二天一点失眠的感觉都没有。后来只要没有睡意,又试验了两次,都没有失眠的感觉。再以后又逢到没有睡意时,认为躺着是一种浪费,还是起来静坐,可是怎么坐就怎么不舒服,妄念莫名其妙的多,虽然不去理它,但总是觉得很烦,坐了一会儿,实在不想再坐下去,就下坐去睡。可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往往都在认为最不好的现象与状态之后,接着出现以往都没出现过的好现象。所以睡了一下,到天亮的时候,又起来坐。真奇怪,一上坐,妄念啪的一下就自然截断了,身体感到无比的舒服。定了一会,故意的动了一个妄念,而后又把它截断,这样的玩了几回,自己觉得很好笑,居然在定中还可以玩起妄念来,要动就动,要空就空。后来学了密宗的修持方法,才进一步了解这还是一种修持,不止于好玩而已。


有一天下午,在宿舍中盘着腿坐在桌子前面看书,突然觉得房子转了起来。起先还以为是地震,想转头看一看,哪晓得头很重,很难转动,再一注意,原来是自己头部气机,刺激眼神经,弄得头昏眼花,好像酒醉般看房子转了起来。赶紧把眼睛闭上,慢慢的下来,但是站不住,就用手撑着椅子往床上躺下。卧着只觉得头部神经跳动得很快,就是身体不能动。干脆就和衣卧着,还好心里非常明白,就用静坐的功夫把念头定住,结果这一躺到下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睡醒了,人也恢复正常了。第二天就去问老师,老师说,他过去在大陆时,一天正走在马路上,忽然觉得头倒过来在马路上走,我这样现象还是轻微的。他问我当时怕不怕,我说我晓得是一种过程,所以一点也不怕。老师说不怕就对了,今后脑子会更清明。


有一次参加堂弟的婚礼,因为亲戚很久没有相见,大家都很关心的问长问短。尤其姑母特别关心我的婚姻与生活,把我拉着闲谈。我当时只觉得闹哄哄一个大礼堂,好像只是一些影子在晃动,在这些影子以外有一个超然的“我”,不受任何现象与关系所牵动,只觉得自己一片空灵,在反看自己这个人也只是一个小影子在周旋应酬,一切都与超然的“我”无关,那真是舒服极了,洒脱极了,自在极了,也美妙极了。


有一次夜里静坐,觉得听到老师在我耳朵旁边讲话。起先以为是一时幻觉,把心定一定还是听到有声音,后来连接着一个多月中,有时听到舅母的声音,有时候听到先母的声音(先母于38年去世),不过先母的声音比较微细,其中以老师的声音最常听到。起先不管是什么声音,我都想与他交谈,可是张不开口,同时又记得老师曾嘱咐过,静坐中不管发生什么现象,一概不理。因此我就静静的坐着听而不理,一不理,慢慢的声音也就没有了。有一次很清晰的听到老师的声音,就在耳边,我将头摆动几下,耳朵抖一抖,抖过声音还在,再抖,连续几次以后,声音没有了。自这一次之后就没有再发生过。后来学了密宗的一种持咒观想修持法,据说只要专修四十九天,就有这种效验,不过修到能听到声音只是表示修持有了功效,但绝对不要被声音所牵动或迷惑住。我这种现象是发生在修持密法之前,可见任何法门均有相通之理。


有一种现象可以作为我自己是否得定的准则,那就是念头截断心理觉得定住的时候,两眼自然会往上翻,也就是眼珠往上看,定得越久,往上翻得越高,翻得力量是由气机促使的,并不是由意识,所以没有到达自然往上翻得程度,不要太用意识去勉强,因为意识一动,就会妨碍定境。


气机从面部往下充的时候,两腮以及嘴唇都会被气由牙缝往里吸,以致两腮以及嘴唇的肉会与牙齿贴紧,同时被吸进牙缝里,会痛的很,这个现象可能要忍受很久,据我猜测,任脉没有完全打通以前,恐怕不会消失。


最近静坐中,两小腿也开始有气在流通,并且有青少年的感受。接着又几次觉得在静坐中,整个身体像一个棉絮那么轻松,但是时间都不很久,我想以后慢慢会有进步。


静坐可以减少睡眠,这是我的体验。过去未学静坐以前,晚上九点左右就开始睡觉,第二天七点才起来,午睡几乎都在两小时左右。学静坐后,都在十一时睡,三点多或最晚五点就起来打坐,初期还睡午觉,最近午觉也不睡了,改为打坐。一天只睡五小时多,而精神非常好,脑子也很清明的。所谓“神满不思眠”是有他的道理的。


目前生理上关于气机的状况是这样的,在静坐中从额头慢慢的冲过横膈膜直到丹田,面部气机冲的难受,胸部筋骨隐隐胀痛,丹田周围发胀。这一道气机比较有规律,只要一上坐就有。其他海底、大腿、两股、手臂、手指、背部(非背脊)是不规则的在跳动或流通。有一次不上班,连续静坐两天,就感到充满气机慢慢的往下消除,胀痛的感觉也消失了。可惜福报不大,无法专修。往往在工作很疲倦以后,虽然经过休息了再打坐,而气机又开始胀的特别厉害。


 最近在日常行动工作中,身心轻快,没有烦重的感觉,经常保持超然而空灵。最感到奇妙的,就是过去胸中一直孕有一股不满之气,凡是与人往来交谈之中,不论人、事,只要不合自己见解与做法,心中就有一股不满之气顶上来,有时候还能把它压住,但是一肚子的闷气,而大多数时候都会发脾气,还认为这是我的个性。不知什么时候起不同了,在与人来往或交谈时,尽量使自己没有成见,站在欣赏的立场看对方,对方需要帮忙,我尽力而为(但要配合智慧,有时会帮倒忙);对方高兴,我就笑哈哈;对方需要同情,我就默然听其诉苦。总之尽量以对方立场为立场,时时刻刻把自己超然于物外。有人说我这样作为是假情假意,我让大家猜个谜:


“你笑我也笑,你哭我也哭,女来不是男,男来怎是女?”猜对了赠送本期月刊一份。这种现象,可能就是老师所说的,静坐修道的目的在于变化气质所产生的效果。


现在虽然不在坐中,随时随地(可见不是意识作用),身体上各部位都觉得有“气"在流通。气机写到这里为止,以后如有重大的变化再谈。


最后我来谈一谈静坐对我自己的疾病产生了什么效果。


 我出生的时候遭遇难产,据先母告诉我,临盆的时候还没有转头先转出一只手,以致转头以后手与头同时经过产门,头部受挤压太厉害,出生后好久不能哭,脸都被夹成紫黑色。所以我自小头部就不太健康,时常头发晕,心脏无力,稍微高一点的地方就心惊胆怕,两腿发抖。静坐以后头不晕了,到高处也不那么怕;过去有胃胀的毛病,胀时好几天不能吃东西,现在不患了;在金门岛睡山洞而得到的关节炎,现在也自然痊愈了,有一年多来都没有感到不舒服;过去最容易患感冒、支气管炎、咳嗽,现在好像也不容易被传染。总之不论身心都很轻松愉快。


      静坐给我宁静,参禅使我解脱。正是:


             满纸荒唐言,一番甘苦修,

             都说行者痴,谁解其中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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